《厌世歌》76、无是无非一身轻

    如果并没真正弄清楚要付出什么代价，就别轻易开口，否则脸会很疼的——

    沈云和蒋月娥虽然都是出身玄宗名门，但并非掌门人，只是这也丝毫不影响他们各自作为门中第一人的地位！而原因，当然就是因为他们都是本门神剑的命主！

    虽然两人尚未成亲，但其实他们彼此之间的情况早就人尽皆知。因此其实多年来江湖上也曾传出过很多的猜测，猜想他们一旦成亲，灵缘天域会不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坦率讲，这几年来灵缘天域中自掌门灵真上人以下，其实也都在为此烦恼。而蒋月娥自己没有为师门牺牲一辈子的打算，强迫也是毫无意义，并且因此若与云天阁交恶，更加会成为江湖笑柄。

    本来之前灵缘天域中一些人已经尝试过使用飞虹神剑，蒋月娥明白事，并无不舍之意。但一来二去，除了她之外始终任谁碰一下神剑都难免受伤。

    如今这婚事都拖了三四年时间，云天阁再次提出来，灵缘天域上下也实在是没什么理由能继续推脱。

    而反过来讲，沈云本身倒是没考虑太多。但其他人，比如掌门光华居士，还真不能说就没有任何企图。只是作为云天阁男方，他觉得自己势在必得，根本不用表现得太明显。

    终于挨到两人礼毕，许畅等灵缘天域的人都很着急，不知道为什么信妙香始终没有行动！也是他们自己蠢，这事当众提出来就是摆明了小心眼，丢人现眼的，信妙香什么时候善解人意过

    显而易见，今天这场景如果灵缘天域不付出点什么代价，信妙香肯定不会搭理他们。

    渡悲是首先明白的，只能是提醒朋友一下。而许畅和姚千华恍然，虽然知道这的确是信妙香的行事作风，可心里却难免生怨！

    但无论如何，事关重大，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了！当下许畅站起来朗声开口：“众位请静一静，且听在下一言……”

    众人听了渐渐收声，许畅环顾一周又说：“众位！世人皆知，玄宗八派自创派之始便各有一柄神剑作为镇派之宝。本派飞虹神剑命主正是师妹蒋月娥，我等同门自幼一同长大，情同手足，自然不愿她牺牲自己一生的幸福。但神剑关乎师门极其要紧，也必然不可轻弃。因此今日在下冒昧请玄心门信掌门一展神通，为本派飞虹神剑更改命主！”

    在场半晌鸦雀无声，其实这终究是很多人心里思索了很久的事，一直都想着要看看这件事到底会如何了结

    眼看所有人眼光都落在自己身上，信妙香淡淡问蒋月娥：“月娥！你对许兄之言可有异议”

    蒋月娥摇头说：“师兄所言理所应当，只是我亦无法放弃命主身份。若蒙信兄相助，小妹铭记大恩！”

    信妙香点点头，又问：“那沈兄对此事可有何看法”

    沈云拱手回答：“但凭信兄做主！”

    看得出光华居士脸上虽然不动声色，但眼神飘忽不定，当下信妙香便看向他问：“他夫妻自己的事当可自己做主，但事关师门，灵缘天域已经由许兄表明了态度。那云天阁一边，光华掌门也请说句话吧”

    沉吟片刻，其实光华居士也听说过神剑命主可以更改，但想当年夏飞泽既然没做，可见就算真能做到也必然不易。

    “许兄所言确非无理，但八神剑之事关乎却非只一门一派，乃是整个玄宗。况且八玄宗以玄心门为首。今日信掌门既然在此，这等大事自该由信掌门做主！”

    信妙香听了心里暗暗冷笑，扫视一遍当场稍微提高点声音问：“此事若由我做主，在场众位可有异议”

    当然没有！见此信妙香点了点头缓缓说：“好！既然大家都有了共识，那么我就应许兄所言。月娥，取剑来……”

    这下可急坏了光华，他本想神剑易主必非容易，所以信妙香一定不会答应，万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会答应了。一时没忍住当场就叫出“且慢”二字！

    一瞬间，所有人狐疑的眼光都看向他。光华自知失态，不由得满脸通红！

    “这……啊！咳咳……！信掌门，许兄，众位，请听在下一言……”

    稍微顿了顿，光华平静下来又说：“今日乃敝师弟沈云与灵缘天域蒋师妹大喜之日，承蒙众位高朋道贺，本派蓬荜生辉！但既然许兄提到了神剑之事，有信掌门在座做主，在下斗胆一言！众所周知，昔日天长山庄夏飞泽祸殃天下，一心夺取八神剑，正因其有将神剑易主之能，江湖许多同道深受其害。而在下浅见，所谓天意不可违，违逆天意恐生异端。后来夏飞泽也曾言及，所以未曾更改神剑命主，乃是因为会于神剑有损。在下以为神剑不仅为玄宗之宝，更是天下至宝，若然有损恐会危机苍生，那我等岂非罪大恶极”

    他话说的再漂亮，在场的人也都明白他是有贪婪私心了！而一听他说的这些，许畅等灵缘天域门人便立刻急眼，双方顿时互骂互怼起来，一时间争论不休，场面颇为混乱……

    信妙香仍旧坐在位子上，翘着二郎腿含笑双方争执。而在场客人们，也都当看笑话，根本都没人去劝阻一下。

    好半天，在这些人中，年纪归年纪，名望归名望，可关系够深，而且有资格说话的除了信妙香，也就剩下个叶空了！

    叶空本非玄宗门人，但往日和许畅、姚千华、沈云一帮年轻人相交深厚，可以说是人人信服的老大哥！此时叶空眼看不像样子，喝阻了所有人。其实若论本事，除了各派剑主，就算玄宗门派也没多少比他高明的，加上名望和交情叶空的话在这些人面前还是有分量的！

    待到场面安静下来，叶空来到信妙香面前苦笑声：“得啦！信兄，看戏也该适可而止，此事究竟如何了结还得你说句话才行！”

    信妙香微微一笑，看向满脸苦涩的新婚夫妇问：“现在这件事有两个解决之法，其一，取消婚事，你们各回各家，从此两不相干！其二，你俩同时舍弃剑主身份，这也公平，我想谁也都没话可说了！”

    两人对视一眼，倒不是舍不得神剑，可师门又该如何果然，许畅也是赌气反而没意见。可光华却不依不饶，那灵缘天域的人当然更不甘示弱了！

    也是他们自己瞎了心，终于还是把信妙香给气着了：“够了！除了吵还会什么要不要出去就此拼个死活……我说光华居士，你是不是压根就没把我姓信的放眼里刚刚还说听我的，可你却是头一个出来反对我的……”

    “这……不、不……”

    光华被他说得一阵惊悸，一下子更加没人敢再说半个字了。

    缓缓走到新婚夫妇面前，信妙香淡然问：“你们自己想清楚，要么分手，要么交出神剑，从此远离江湖纷争去过自己的日子……”

    两人对视一眼，再各自看看不争气的同门。终于咬咬牙拿出神剑交给信妙香，然后悲叹声一齐双双离开了喜堂！

    一场好好的婚礼弄成这样，就本为看热闹来的人也不免心里暗暗叹气！而两派中人此时眼里都只有神剑了，根本顾不上那两个可怜人！

    此时信妙香冷冷看着两派中人：“谁想要，尽管来拿……”

    谁敢拿就算不是他在，两派中人也都知道神剑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碰的。

    许畅大步上前拱手说：“信掌门，在下斗胆请为神剑之主！”

    光华居士本也想上前请命，信妙香已经冷笑声，将双剑随便往地上一扔。所有人都愣住了，心中不由大骇！就算不是两派中人，此时也都发觉了双剑上毫无灵气显现，两人各自抢过神剑才发现果然……

    “哼！你们以为神剑命主谁想当就能当你们两派各位的德行，我今天也算是认清了。今天在座都是见证，从今天开始，灵缘天域和云天阁两派与我玄心门再无丝毫瓜葛。日后若发现有两派中人涉足霁云山范围，休怪我信某人不顾往日情分，心狠手辣了……”

    说完，信妙香当即扬长而去，三个徒弟也立刻随后出门。他话说的听来只是自己和两派绝交，但其实正如他们之前说过八玄宗自创派无论彼此关系好坏，向来同气连枝，以玄心门为首。如今信妙香更是无人质疑的玄宗当家人，他和两派绝交就等于将两派驱逐出了玄宗。

    而且，此刻双剑已经被信妙香封印，从此江湖上谁还会把两派当做玄宗大派看待而他们自己没有了神剑岂还有脸面自称为玄宗

    此刻，两派众人皆感欲哭无泪，本来并不是没有其他比较好的解决办法。可他们非得争执不下，丝毫不让，而且各怀鬼胎，终于还是把信妙香给惹急了。

    况且，对于江湖中人来说堂堂玄宗门派就都这德行

    本来将要成为姻亲的两派，从此正是该更加和睦，亲近的，却反而当中撕破了脸。而且最后还一块倒霉，神剑被废，门派被逐，说到底只不过自作自受，活该而已！

    师徒四人离开云梦地方，却见到沈云和蒋月娥两人就在前方不远等候。原来他们离开之后，却一时不知可以去哪安身。

    思来想去，他们一生中除了师门之外，就剩下那十余年的四处漂泊，真说还有比较熟悉的地方，就只剩下当初在玄心门中生活过一段日子。所以便决定等在这，希望能够被收容！

    信妙香听了他们所言，直言相告要进入玄心门是不可能的。可如果他们愿意过安静的日子，霁云山附近有的是地方，凭他们夫妻俩的本事就算只是教徒弟也足够生计。起码邻近，总不会让他们生活不下去。

    坦白说，夫妻俩感觉有些失望。归根结底当初在玄心门年余，两人自感修为精进比起之前十几二十年还要进步很大。

    不过也是可以理解的，信妙香本身就不喜欢热闹繁琐，自己进去玄心门算怎么回事而反正自己也连剑主都不想当了，如果从此能过平静安宁的日子也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