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世歌》105、欲穷千里目,必落无底窟

    我是谁我在哪这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有我想怎样——

    聪明人之间说话,多余的人终究会连自己都觉得自己不该存在!如果没能意识到这一点的人,他不只是多余,根本就是愚蠢!

    天狼星当然想象过信妙香可能暗中做什么但在他眼里,现在的信妙香根本就不能相比天眼玲珑心,所以终究不过如此而已!

    这一点上信妙香不同,他很清楚自己是信妙香,并且了解天眼玲珑心也未必真能胜过天狼星。所以自己无论做什么,对他恐怕都只能是徒劳。

    可彼此间还有个决定性的不同,虽然彼此同样对生命毫无怜悯!但信妙香只是不在乎,可天狼星却是有他自己也许都未必理解的憎恨!

    于是,信妙香利用人去达到目的,天狼星只是想用接二连三的生命去互相抵消。因此,信妙香知道天狼星发现成功在望,却总欠一点的时候,他首先考虑的不会是对手有什么阴谋,无非只是人死得不够多罢了,那多死点人算什么

    可信妙香就不一样了,没用的人会让他连利用都提不起兴致,然而即使被自己利用的人要死,他们也只是为其自身的生存做最后努力,而自己则要榨干他们的最后一丁点价值!

    话说白了,在人类的意识中没人会否定天狼星是自己,乃至所有同类的敌人。但他们心底一定更恨信妙香,因为他们坚决不会承认自己愚蠢,无能,可信妙香却非要他们面对。

    但对信妙香和天狼星,其实这些根本都无关紧要。无论主动,还是被动,一旦自己走入他们之中,那他们就已经失去了一切自主的权利。为此,看到结果的一瞬间,天狼星也马上明白了症结所在。

    他知道自己仅仅只是犯了和当年夏飞泽一个相同的错误,为对手的虚伪示弱而沾沾自喜,并因此轻视他。可更关键,是缺乏对自己的足够了解。

    真是不甘心,但结果往往不存在改变的余地!

    信妙香在自己搭建的康庄大道上挖了个坑,然后埋葬了自己的大军。而同时,他也派人先一步埋伏大营。不问可知,那些袭击的人数不多,但一定都不简单。天狼星自揣立刻回去也未必能救得回几人了,可此番计划却将要搁浅。

    坦白讲,军营里留守的人虽不多,但都算得上天狼星的得力干将,损失掉真的很可惜!何况还有很重要的东西,只是一切都不如他自己的计划和目标重要,做大事该舍就只能舍……

    眼看风云龙上天狼星只会残余转向偏东方,吴圭等兵将很多都要去追击。信妙香只表明谁爱去谁去,不怕死就行,反正自己不去的态度。然后,就没人敢再提一个字了。那杵天杵地的巨大蜈蚣,光是想想就感觉心惊胆战!

    信妙香带着徒弟们来到了新月大营,此时已经烧得差不多了。中军主账内,一个老人正捧着个人头,在往其口中喂酒。

    诸人一见大为惊诧,那老人正是昔日天长山庄名剑阁长老魏克扬,而那颗人头赫然正是夏飞泽。关键是,虽然只剩下一颗人头了,但却仍然活着。

    转眼见到诸人,夏飞泽忽然哈哈大笑:“师弟,如何我猜的没错吧果然还是信妙香赢了,哈哈……”

    魏克扬苦笑点头,此时心情最难受的就是夏浩阔。他为人原本重情重义,昔日一时行差踏错,细论原因其实也挺复杂的。

    但从小到大,他平生最敬重的人就是叔祖。直到有一天,那个自己心目中仁义盖世,浩然正气的大英雄,一瞬间就变成了另一个人。而到了如今,若夏飞泽已经死了或许倒没人会有什么感觉。但看到他这个样子,就算是那些曾深受其害的人们,也忍不住心里发酸!感慨丛生!

    人活着有什么意思想当年夏飞泽少年得志,数十年中声明普天之下无出其右。直到他几乎将整个世界当做手中玩物,他自己恐怕也没想到,那正是自己走向深渊的开始。

    当年天狼星刹那间恢复了记忆,突然出手就走了夏飞泽及其百余死党。到了新月国,迅速吞噬数个小国、部落,除了魏克扬,所有人,包括血蝠一族尽向天狼星投诚。

    但其实没用,无论他们肯不肯,天狼星都没打算让他们活下去。因为他们对天狼星的意义,就只是被炼药。

    信婉茹的确因为是信妙香的姐姐,所以没那么早死掉,但活的也算够呛。而魏克扬,他的修为天狼星实在看不上,索性让他去照应不死不活的夏飞泽。

    而夏飞泽会落到这个地步,因为天狼星要一点一点由下往上抽取他的血气,试验、炼制,直到最后只剩下这么个人头了,就用一股灵力吊着条命。

    其实,天狼星本意是打算发动大洪水之后,人类覆灭,用夏飞泽的头颅为基,再建通天之路。

    天狼星的种种行径,夏飞泽非常了解,但他深信只要信妙香还活着,天狼星就休想成功。原因当然很多,但如果要找出确实天狼星无法相比他的地方,就是当信妙香真正决定要做一件事的时候,他会让自己处于完完全全的冷静,理智之中。

    这话说来容易,但如果谁不服气可以试试,那种无论任何事都无法稍微触碰的专注力,绝不是说做到就能做到的。

    “无欲则刚”何其简单的四个字但对于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人们,别提什么成熟,智能、阅历,根本没人能真正完全,毫无罅隙的掌控自己。

    魏克扬把夏飞泽的头放在桌上,信妙香径自坐到凳子上。

    “信妙香,看到老夫今日结果,你是否感到解气呢”

    “若我说是,你是不是能觉得好过些”

    “哎!我忘了,其实你何尝把我放在眼里过对你而言,我也许只是前一个天狼星,或者今日的天狼星不过是又一个夏飞泽。在这个世上,夏飞泽不是开始,天狼星也不会是结束。或许你只会有厌倦和不耐烦,但并不至于放在心里记住,对吗”

    “最了解你的永远是敌人,一点不错!”

    “是啊!但可笑可叹也是因此,没有人会甘心败在你这样的人手上。可偏偏就是因为你太简单,太透明了。人终究很难完全控制自己,越求越多,心里也就越复杂。所以对你这样清清楚楚的人,只会忍不住去想更多,更复杂,最后败给了自己的迟疑和犹豫。”

    “所以说我和你们永远不会一样!或者说我很难找到自己和别人的共同点,因为没人会相信我真的这么简单。而我也永远理解不了,明明脑袋并不富裕,还非要瞎想那么多,不累死已经万幸了……”

    又一阵大笑,夏飞泽缓缓问:“让我猜猜,你大概已经给逃跑的天狼星准备好下一个陷阱了,对吗”

    “对!”

    “你知道他想要什么,而恰恰他不会真的相信你只要打败他就能满足!所以,他一定会落到你的圈套里。”

    “哎!夏飞泽,若是五年前你能有如此通透,我怕已经死了五年了。”

    “哦哎……!没那么简单,这几年来,我无数次回忆曾经,但没有一次我认为重来一次就真可以反败为胜。因为我做不到心里真的无欲无求,所以终究不可能真的相信你的单纯和直接!也许,古往今来无论是非善恶,你才是真正可以让世间改变的那个人……”

    信妙香轻轻伸了个懒腰:“饶了我吧!够累人的了,我可没那闲心!”

    他俩之间的对话,对于旁听的人多半只觉得似懂非懂,然而几乎所有人心里都有种莫名类似惭愧的纠结。

    信妙香站起来,最后看了桌上的人头一眼。在他走出大帐一刻,夏飞泽说了句:“信妙香!无论你愿不愿意,只要你存在一天,这世界的纷扰就不会停止。当然,没有你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可只要你活着,就一定休想躲得过去……”

    没人知道信妙香听没听见那最后的“诅咒”,还是“提醒”,反正人们走出一段路,回头看大帐也已起火,只是没见一个人走出来……

    对信妙香,他无法理解夏飞泽。因为他明显和天狼星的仇恨、野心不同。曾经的夏飞泽也曾意气风发,斗志昂扬。但最终还是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被击溃,心境也变得越来越扭曲。

    可他所有的尝试,还是无不透露着心底一点从未完全熄灭的希望之火,想找到让世界可以走向正确方向的办法。但他必然不会成功,因为那势必要牺牲很多人,可又有几人会心甘情愿为他去死

    信妙香从始至终都不曾有过这样的念头,因为就算不说这个空间出现之前,就只现在自己身处的这个世界,那种所谓大仁大义的人也出现过数不胜数。可谁成功了

    这世界如果非说有改变,也就是那些肮脏和残酷被隐藏的越来越深。如果以前的人都是面对面指着鼻子骂,那现在的人就是笑着握手,然后心里诅咒对方的祖先、后代以及一切!

    这样的世界,信妙香找不到赋予希望的理由!毫无意义的去浪费时间,那简直罪大恶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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