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世歌》70、是非事

    将近江南，莫问虽然久未入世，可终究不是个不谙世事的人。何况了解了大致情况之后，也不难想到这场时疫十有**并非偶然，而且很可能就和风云山庄有关！

    那么一旦被人知道莫问出山了，普通混乱还在其次。若是风云山庄的人突然转入暗地里，再使点下三滥手段，恐怕局面必将更加失控！

    于是商量之后，莫问便让曾经到太湖救治过米开的灵芝和茯苓二人跟他们三个一同回去，先把内部局势稳定下来。自己和其他四个徒弟则沿途缓缓而行，扮成普通江湖方士也能顺便多了解疫情，观察诊治！

    此时三人不由暗想，尤其纯阳，甚至连李香此时心里都感觉枉费自己一直自负聪明。可相比诸位前辈自感差距越来越大，而如今连这个百年未出世的莫问再次出山，其心思谨慎，考虑事情的周全都比自己强多了，但如今他们也明白了，这份经验并不只是来源于年纪！

    不过，除了心里觉得自己今后要戒骄戒躁，更加谨慎细致之外，也不无一些失落。因为相比信妙香的固有成见，莫问百年未曾出世，如今的安排却都合情合理，便只能再一次证明这世人并未比曾经高尚，哪怕聪明一点！

    可想而知，纯阳等人回到太湖的消息和他们离开一样根本隐瞒不了。既然如此，不如索性自己把消息传出去。而之前曾救活了将死米开的两位仙家高手重来，果然很快四面八方前来求医的人络绎不绝。而风云山庄的人听到这些消息，则暗中嘲笑他们的天真，丝毫都没考虑下去另设毒计，只因为确定凭那两个绝对无能为力！

    而眨眼数日过去了，灵芝和茯苓二人每天在太湖边临时的医馆中从早忙到晚，可始终只能是暂时缓解患者的症状，减轻痛苦，要治愈恐怕还是只能等莫问来才行。

    而莫问一路走下来，沿途除了诊治遇到的病人，对那些传染的牲畜也多仔细检查。发现此番的时疫倒也不是什么妖术邪法，只是几种瘟毒融合之后，提升伤害力，加强了传染性。

    可实际上这场疫病虽然来势汹汹，只是因为毒性强烈，可也正因多种病毒之间的生克，不会很快致人死命，这也看出暗中施毒的人本身不是为了杀多少人，只是想把水搅混，然后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可以设想的是，这场时疫蔓延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背后设计的人首先搅乱局面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然后就可以装着慈悲救世把解药拿出来，再收买人心，同时一旦风云山庄在背后再做点什么手脚，展现一下侠义胸怀，对总商会必然是巨大的打击！

    事情并不算复杂，只是设计之人用心歹毒，残忍，实在是万死难赎！

    既然知道了情况，接下来就要设法治病，而且要尽量在最短时间治好更多人，以此避免对手另生毒计！只要迅速做到，即便日后再有人暗中做什么，必定会被人发现异常，聪明如杨原父子等人，是不会那样干的。

    而如果是信妙香遇到这件事，按照他的作风大概会等到下毒的人出来收买人心的时候，拿出足够的证据当众一举揭穿。那样的话将会一劳永逸，彻底避免了之后的祸患。

    不过莫问这次只是单纯为救人而来，并且他心里想救的，其实千百万无辜百姓还是次要，主要更是为了自己的六师弟，避免他造孽过多，并想着找机会可以规劝他回头……

    转眼十天过去了，但这期间的煎熬，只能是悲喜自知。而好不容易把莫问盼来了，众人欢喜之余，莫问却说先不要把自己到的消息传出去，因为虽然已经可以施救，但还要等个时机！

    以他所想，这次时疫范围广，病人多，就算在这把药拿出来发，得多久而那期间，主使者难道会眼睁睁看着自己把病人治好所以，他们也就有足够的时间另设毒计了。

    当然，要一举治好整个江南所有病患并不容易，而且很多人都觉得那暗中主使者能下毒一次，也能下两次。可那样一来想要像头一次一样确保不露马脚可不容易，而且要收买人心，首先就得避免有人出来插手，可他们拿什么阻止莫问玄心门若不能阻止就得主动拿出解药可结果会出现什么状况，白痴也能想到了！

    莫问的讲述，李香的解释，纯阳露出了恍然之色。

    莫问看着他又气又笑：“李家妹子果然心细……，再看看你小子，打小调皮捣蛋那机灵劲都哪去了遇着正事，一点都指望不上……”

    纯阳虽然是被当众数落，多少有点尴尬，可对莫问他也不敢反驳！

    而现在关键问题是怎么才能做到在那么大范围，那么多人的情况下一举治好时疫，救下所有人对此莫问确实已经有了计较，不过此前还需准备好两件事。

    首先是这件事必须要先公开，那才能让所有人知道该出来等待被救。可如此一来，就必须防备有人暗中作祟！那与其分散精力去防范，倒不如先把背后的黑手引出来。

    然后，如果一切顺利，对方发现计策失败一定首先会想到太湖，那么有如果对方恼羞成怒要来突然袭击。外人不知情只会当做双方私怨，莫说玄心门弟子不便参与世俗纷争，就算可以，此刻只有莫问一个人自保无虞，想保护届时那么多人根本不可能！

    众人对此也都能理解，何况若是这件事的确就是风云山庄暗中搞鬼，纯绅万难脱离干系。他莫问可以悬壶济世，可两边都是师弟无论偏向哪一边，都等于把另一个推向了万劫不复！身为师兄，这是莫问无论如何都不愿看到的。

    所以为防万一，莫问自行去配置解药，然后准备届时救治的事情。纯阳等人则分头行动，传信请人来援。同时，请出此时太湖中慈悲院的住持澄明来住持之后，所谓“祈福祭祀”的典礼。

    风云山庄的人又不蠢，听到消息也想到他们十有**暗中有什么行动。可此时只能先严密监视，伺机而动……

    随着一声轰然炸雷，江南普降大雨，而人们一时间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三天两夜的雨水停下，澄明大师住持的祈福大典也到日子了。一大早姑苏城里百姓纷纷赶到太湖，其他地方的人也都在各自所在地聚集。

    可此时太湖边所有人眼中都只看到一个老和尚在祭坛上装模作样的念经，谁都不知道究竟会发生什么。

    而最后，有些人忽然发觉到自己身体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症状都已经解除！根本还没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空中云散，碧空万里中游龙闪现游弋，而且看上去有几十条之多。

    人群中一人此时面色铁青，气得浑身发抖，正是纯绅。虽然同样风云山庄的人很多都是气急败坏，可他一眼就看出了那天空群龙中的四师兄赤练，其它的虽然不认识，但都是鄱阳鱼龙一族！

    而此刻走上祭坛为百姓讲述病症痊愈后需要注意事项的，居然就是二师兄莫问。

    这下纯绅可着实气急了，没忍住冲上祭坛指着台下的纯阳怒斥：“纯阳！你好深的心机，我倒是小看你了。可你瞒得了别人，瞒得了我么”

    众人多感诧异，台上莫问看向他缓缓问：“小六，你在说什么”

    纯绅双目直视他冷笑声：“二师兄！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何必跟小弟装糊涂可我真没想到，他竟然能请动你和四师兄出来帮忙，还真是不简单啊！”

    而此时台下李香忽然开口问：“你说的到底什么意思他两位又帮忙我们什么了……”

    “不就是……”

    纯绅话才出口，突然一人飞身而至抢先说：“众位！原本当初总商会和我风云山庄有过约定，大家要和睦相处，两不相扰！但自此番时疫开始，渔帮在太湖上肆意行事，封禁，致使我方损失极大。此外，你们在其他地方恶意压低物价，破坏市场秩序。大家都是生意人，百姓有难自然该设法相救，但凡事都还要将规矩，起码官府方面总要有所交代！”

    说这番话的就是杨乘云，他听到纯绅说话就要露馅了，所以赶忙出来临时编了套说词。当然，他这番话并未掩饰自私自利，可就切身利益而言倒也无可厚非。何况把官府抬出来，而官府面对这场时疫始终没什么作为，也有转移注意力的意思。可关键还是今天这件事说白了怎么说都占不到理，可既然纯绅已经出来了，即不能当众去反对他，又不能去说总商会救治百姓不对，只能是甘赔面子！

    不过这次时疫中渔帮的确封闭了一些水域，但未免麻烦也尽量避开了风云山庄所属，何况既然是为了避免传染范围扩大，寻找病源也无可厚非。至于所谓恶意压低物价，人家总商会不偷不抢，也没少了官府的课税，难不成还妨碍了风云山庄

    这番话一出口，百姓也不是白痴，很明显听出这番指桑骂槐的意思！

    杨乘云心里念头飞转，连说了几声：“好……！七爷果然言之有理，能把不讲规矩说的如此冠冕堂皇，实在是口才了得！不过有玄心门这样的师门做靠山，腰杆自然硬，别人是羡慕不来的……”

    他这嫁祸的心思也算明显了！莫问淡淡开口：“这位是”

    “晚辈风云山庄庄主杨原次子，杨乘云，家师雪山派瑞宝真人！久仰莫二爷医仙盛名！”

    点了点头，莫问不紧不慢说：“老朽久未入世，对现今凡尘的规矩大概疏忽了很多。不知可否请杨二公子指点一二”

    杨乘云可是个聪明人！虽然此时心里也很生气，不甘，但轻重缓急还是能分清，所以他把话头引向玄心门，目的正是不愿公开与他们翻脸。可如此大庭广众之下说话必然要谨慎再三，免得一个不小心自食苦果！

    “指教万万不敢当！二爷有话尽管明示！”

    点点头，莫问说：“首先此处大概有不少江湖同道，并且也多有此番不幸染病的江南百姓。我想请教杨二公子一点，苍生有难，出面解救可有不妥莫非今日世道变了见死不救方是应该”

    杨乘云听了微微蹙眉，颔首说：“二爷哪里话见死不救怎能应该玄心门此番恩德，天下百姓必定会牢记不忘！”

    他话说完，人们也纷纷响应。

    莫问点点头又问：“那么风云山庄今日到此是只为与总商会之间的利益之争与这场时疫并无关系喽”

    “这……，在下并非只重私利，但各家皆有其难处，风云山庄并非无视百姓劫难，可救济之事也可单独进行，恐怕不能就当成不守规矩的借口。否则世上总多事，若是谁都能借机谋取私利，那世界得变成什么样”

    “哦！如此说来也是有理，那二公子此时出来发难，又言之凿凿，莫非是我玄心门不慎有何得罪之处”

    “二爷此话又从何说起在下父子以及风云山庄以下无不对玄心门各位素来敬仰，岂有他意”

    莫问听了忽然双眼一瞪，语气转厉：“既然如此，杨二公子口口声声说我七师弟依仗师门所为，又是从何说起可有何证据我玄心门做出了无理之事若是没有，莫非是欺我玄心门无人哼！杨二公子，就算我玄心门真的无人了，也未见得可任人攀咬，随意栽赃！”

    杨乘云一下子也大为意外，后悔说话没过脑子，当即正色作揖：“晚辈一时言语失当，冒犯之处还请二爷大人大量，切莫计较！不过……，这么说玄心门确不会为总商会出头撑腰”

    “玄心门立足天下，苍生遇难出手乃是本分。而红尘中私怨纷争，我们自不会插手！”

    杨乘云要的就是这句话，当即朗声接口：“好极了！二爷乃是世之真仙，必然一言九鼎，断不会出尔反尔！那么还望众位稍待一旁，我风云山庄要与总商会了结私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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