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犬症候群》狂犬症候群分节阅读32

    很快,大概是五分钟后,灰头土脸的巴尔就走了进来。巴尔是个典型的北欧大汉,有一张看上去相当严肃的面孔,实际上性格也确实很认真。他一边抓着头发上的土屑,一边冲丁当抱怨:“你跟维罗妮卡说了什么?她见了我,就拿着花盆就往我头上砸……我的天,我刚刚才洗过澡,这下全白费了。”

    “我只想说她干得漂亮。”丁当毫无怜悯心的道,“如果换了我,砸上去的一定不是花盆,而是□□。”

    巴尔摊开手臂冲天翻了个白眼,走上来轻轻与他拥抱了一下。

    “一个人干爆了一辆m1a1,两辆mrap,我必须得说,你可真是个让人觉得恐怖的家伙。”巴尔在病床边坐下,将双手放在膝上,注视着丁当道。

    丁当扯嘴笑笑,道:“结果就是半死不活的坐在这,险些去见安拉。”

    巴尔看了他一眼,压低声音警告道:“你最好别在这提那个词,拿别人的宗教开玩笑,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丁当接受了他的劝告,点点头表示明白,然后问:“你想好了吗?关于我之前那个问题。”

    这句话一出口,病房里温暖的假象瞬间被撕裂,两个人又不得不回到各自的立场上,来面对就发生在昨晚的那场冲突。巴尔仅剩的右眼耷拉下来,阴郁的注视着地面,另一只眼睛则被漆黑的眼罩牢牢蒙住,那是他们之间更久远的恩怨的证明。

    “我很难回答你。”巴尔闷声道,“这不仅仅是我的原则,更关系到我的信誉……如果将他出卖给你,将来还有谁会找我做生意呢?”

    “在你眼中,生意比性命还重要?”丁当问。

    巴尔被激怒,挥起右手大声道:“够了!你不要再用这种话来吓唬我!它对我压根没有用!”

    丁当抬起手,疲惫的搓了搓脑门,用手指按压住太阳穴,用力的揉动。他用手撑起头,侧过脸看向巴尔,轻声道:“你有时候顽固的让我头疼,吓唬你?巴尔,摸摸你的左眼,然后再摸摸你的心脏,我真的是在吓唬你吗?”

    “我受了伤,半死不活的躺在这里,想要讨一个说法……因为维罗妮卡,因为你,我已经付出了最大的忍耐力,而你是怎么回报我的?”

    “为了你的生意,牢牢闭上嘴?”丁当好笑的摇了摇头,叹息道,“你不能把我当成圣人,不能要求我什么都不做,总得有人负起责任……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他没有得到回答,落日的余晖从窗外照进来,将两个人的身影拖出长长的影子。丁当放下手臂,扭头向窗外望去,从这里只能看见灰铅色的云层和暗红色的天空,阴郁而沉闷的景光,就如同他此刻的心情。

    “我是一条疯狗,也只能是一条疯狗。”他低语道,似乎是说给巴尔,又似乎是说给自己,“我得将敌人撕碎,咬得他们头破血流,让人知道招惹我是什么下场……如果有一天我的牙齿钝了,爪子也不再锋利,那就会有无数人争先恐后的扑上来,要吃我的肉,拆我的骨,将我分食殆尽。”

    “我不是你,巴尔,我是狂犬,赫尔塔的狂犬。”

    作为唯一的听众,作为一名英国皇家特勤空降队的退役老兵,作为法国dxz搬运公司的老资历队长,作为亲眼看着丁当成长为一条疯狗的长者,巴尔无声的望向窗外。在他的视线中,只露出一层轮廓的血红夕阳正渐渐被黑暗吞没,绝望的令人感到悲哀。

    “马丁毁了猎狐,也毁了你。”他喃喃道。

    “不是他的错。”丁当回过头,神色宁静,漆黑的眼瞳深邃如渊,“这是我的宿命。”

    巴尔哑然失声。

    诅咒这该死的命运吧,他想,他们这些离开了战场就不知道该如何生存的废物,为了钱可以给任何人卖命的混蛋,只有拿着武器心灵才得以安宁的精神病患,手上沾满了鲜血的刽子手,究竟要怎样才能摆脱这令人绝望的命运?

    他无论如何想不出答案。

    所以才格外绝望。

    作者有话要说:  ps:元旦快乐!!!

    ☆、chapter 41

    医生要求丁当至少在病床上静养一个月,伤口不能沾水,不能吃刺激性食物,不能抽烟喝酒,不能情绪激动,当然更不能下床乱动。实际上按照他这个情况,一个月还远远不够,至少得躺上三个月才行。

    结果当天晚上,丁当就脱下病号服换上军装,拄着拐杖离开了医院。

    在病房里那场谈判的最终结果,是他和巴尔各退一步,他同意不去找巴尔的生意中介人麻烦,但前提是对方要肯把背后的真正雇主卖出来。这总比要巴尔出卖他的情报人来的更可接受,后者同意去与中介人谈判,但需要一点时间。

    丁当给了巴尔六个小时,午夜零点的钟声响起之前,他要听到最后答案。

    而巴尔也的确给他带来了好消息。

    “你是不是弄死了一只叫维诺的老鼠?”晚上九点多,巴尔一脸疲惫的踏进病房,向丁当问道。

    丁当点了点头。

    “就是这家伙卖了你。”巴尔道,“你向他打听哈里克·萨比尔的消息,后脚他就把你卖给了哈里克·萨比尔本人,花钱雇佣我们对付你的,也正是这位哈里克先生。”

    丁当微微瞪大眼,有点错愕,道:“我确信没给他机会出卖我……”

    巴尔露出一副‘天啊’的表情,用手盖住额头,无可奈何道:“现在已经不是2001年了,埃文,在阿富汗,连当地农民都人手一部手机,全他妈的是中国制造,你那几辆车的照片也是被人用手机拍下来,发给情报员……”

    丁当的表情有一瞬间崩溃,他抬起手捂住上半张脸,很久都没发出声音。

    “艹他妈的高科技,我恨手机。”他近乎呻吟的,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喃喃道,“我恨中国制造……”

    巴尔可没给他懊恼的时间,兀自道:“我的朋友告诉我,这位雇主本来是打算去巴基斯坦,但接到维诺的消息后,他决定观望情况,目前仍停留在坎大哈附近……具体位置,还需要一点时间。”

    丁当缓缓放下手。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他用力吐出口气,似乎要把心中的郁闷都吐出来,然后又长长的吸了口气,一点一点咧开嘴,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由衷的感谢你,巴尔,我们两清了……真是个好结果,我都感动快哭了……”

    “是我快哭了才对。”巴尔没好气的往嘴上塞了颗烟,正要点燃才反应过来旁边还有丁当这个重伤号,讪讪取下烟,“办完事情就赶紧滚蛋,我可真不想再看见你这张脸……如果维罗妮卡想跟着你,你就带她走吧。”

    “维罗妮卡?”丁当错愕的扭过头,望向闷着张脸的巴尔,“你在开什么玩笑?她在你那里过得不好吗?”

    巴尔定定看着丁当,认真道:“别跟我说你不清楚,她有多爱你。”

    丁当怔了怔,随即很无谓的耸耸肩,笑道:“别逗了,我都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死,你让她跟着我?你知道我没有把她当成女人,在我眼中她始终只是当初那个小丫头,我希望她迟早有一天能离开战场,去过正常的生活……找个爱她的男人,生几个可爱的孩子。”

    “你这样说会让她很伤心。”巴尔道,随即话锋一转,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不过我觉得你是对的。”

    “那个爱她的男人可不包括你,巴尔。”丁当抬起眼,语含威胁道,“别以为我没看见你看她的眼神。”

    这回轮到巴尔耸肩了,他很无奈的道:“我也是正常男人,好吧,我向你保证。”

    丁当笑着向他递出拳头,两人在半空中用力的碰了下拳。

    “哦该死。”丁当抽搐着捂住腰,“你用那么大力干嘛?我他妈是重伤号!”

    “不好意思我忘了。”巴尔毫无歉意的耸了耸肩,“好莱坞大片里的硬汉可从不叫痛,你应该向他们学习。”说完话,他把烟塞回嘴里,毫不留恋的转身往外走。

    “喂!等等!”丁当在后面叫,“把烟给我留下,还有打火机!他妈的我快疼死了,这鬼医院连吗啡都不肯打……”

    一包烟在半空中划过一条漂亮的弧线,不偏不倚正中他头顶,随即是一只打火机。巴尔站在门口,咬着烟比划了个投球的姿势,很有些得意也有些惆怅的感慨道——

    “瞧瞧这技术,他妈的,想当初我还是校队的王牌呢……”

    ………………

    喜鹊小组在晚上十一点被紧急集合,丁当拄着拐杖点过人数,并没有交代什么,让所有人上车,准备行动。

    两辆车分别驶往不同的方向,一辆去接留在雷区附近的花匠和阿刀,另一辆则跟着丁当来到位于坎大哈郊外的一间厂房外。这原本是一间服装加工厂,厂房并不大,工厂主在战争爆发时带着家人离开了阿富汗,厂房被当地政府回收,后来一直废弃到现在。

    丁当所在的指挥车停在原处,他让车上的成员两人一组去厂房周边侦查,自己和通讯兵小王则留在车上等候消息。小王摆弄着无线电台,并没能在附近搜寻到什么异常的无线电讯号,丁当靠着椅背,咬着烟让他想办法连接上跟国内的通讯。

    小王一边忙活,一边弱弱的提醒他不能抽烟……这句话理所当然的被丁当无视了。

    “不行。”小王尝试一番,有些沮丧的回报道,“这里距离美军基地太近,我没把握不惊动他们的信号站,太危险了。”

    “那算了。”丁当也不为难他,“你还是监听周围吧。”

    前去侦查情况的队员接连回返,据他们观察到的情况,厂房外部并没有什么异常,但里头似乎有灯光或人在活动,因为周围太过空旷没有遮蔽物,他们无法靠得太近,也没办法更清晰的观察到工厂内部。

    丁当撑住头,陷入思索。

    巴尔线人给出的消息,应该不会有错,问题这里太靠近城市,他们不能闹出太大动静,否则会引来美军巡视。建筑物内的情况十分模糊,他们的人手也并不充足,冒然突进并不是个好主意。但要将人引到外面来,却很难保证不会被对方趁机逃走。

    关键还是要活捉。

    出发前他们也携带了麻醉弹,但先不提那些搞笑的玩意在实战中派不派得上用场,很不幸,这些麻醉弹的配给全部在一号车上,已经跟着爆炸烧成残渣了。如果发生交战,在这种情况下,想要保证不击中目标,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他也真不想去赌这个万一。

    一个活着的哈里克萨比尔和一个死了的哈里克萨比尔,前者意味着他可以回去交差,后者则意味着他回去后还得为这次行动造成的损失承担责任。丁当自觉已经麻烦缠身,实在不想再与国内的□□发生不愉快,如果他自己没有受伤,或许还能尝试一下更灵活的手段,现在看来,也只能选择最野蛮粗暴的做法了。

    他让全员待命,等待去接花匠和阿刀的三号车前来会合。

    凌晨快到四点,三号车终于姗姗来迟,当车子一停稳,搭在上面的成员就忙不迭的往下跑,仿佛里面有什么吃人的怪兽一样。

    花匠最后一个走下来,面色疲倦,一双眼睛却在黑夜里熠熠生辉。

    “你要的东西都在里面了。”他指着身后的三号车,语气淡然的对丁当道,“只要给我时间布置,我保证可以炸飞半座城市。”

    丁当闻言,有点尴尬的指了指远处的厂房,低声道:“呃,只要能炸飞那个就足够了,别弄得太过火,我担心会把美军引过来。”

    他让花匠准备这些炸药,本来只是做好了与巴尔摊牌的准备,但事情最终得到和平解决,这些炸药也就不再被需要……正好阴错阳差的用在这边。

    只是准备的量,似乎太多了一点。

    花匠沉默的打量了一下远处的厂房,然后微微挑起眉,表情有些不悦。他深深看了一眼丁当,从其他人那里拿了一套侦查装备,二话没说独自潜进了夜色里。

    丁当指挥人将炸药从车上搬下来,花匠那一眼的意思他明白,不过他还真不是小瞧了对方,这没法解释。花匠在这一天的时间里,将这些原本是□□的半成品,改造成了一堆经过混合加工的炸药,只要经过合理配置和引爆,就能制造出比原制品强上数倍的爆炸效果。

    这些炸药都用各式各样的容器装着,显然是就地取材的缘故,摆在地上黑压压的一大片,看得人后颈发寒。炸厂房显然用不了这么多,剩下的该怎么处理又成了问题,丁当简直想撒手不管,但基本的道德和良知阻止了他这么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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