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林向强的邀约之后,李时沐算是明白,所有的栽培和偏爱不是没有来由的,一个个宝贵的培训、研究、参会的机会,都落在她身上,没有谁要在一个没有价值的陌生人身上花费心血?宠爱来得太无理由,总归是另有所图。等到图谋被拆穿,结局的最好就是各取所需,最差不过一拍两散。
她想过,为什么这样牟利的计划不交给他自己的孩子,只有一个最佳解释,林向强不愿对自己最重要的人去以身涉险,在现阶段、这个未知风险最大的时候去参与其中。如果是她,也愿意去找一个值得信赖的人。何况,只要最终的权利掌握在他手里,旁人无法轻易夺走的。
深夜彻谈之后,无端的应酬多了不少,之前见过的几个沙田区的房产商人,又再见面了,一顿饭局下来比一次手术还累。
经过几天的忙碌,李时沐终于决定去见范拾忆。
范拾忆刚参加完一个并不美丽的聚餐,混圈子实在是个让人心力交瘁的事。蒋成还要作陪到完场,便让司机送着她回来。她若要做足十分戏,那她本该与蒋成同走的,但她对他实在缺乏耐性。临家的一条街道,范拾忆看到昏黄的路灯下停着一辆熟悉的车,没开车灯,没打双闪,车辆路过时闪过的光,在那让人脸上印出一道菱形的光影。
“停车。”范拾忆对司机说道:“我走上去就好了。”
“这……我还是送您到家吧。”司机左右为难,蒋成交代得明明白白,要他送到家,这万一出点什么事,他可担不起责。
“你就告诉蒋成我安全到家了。”范拾忆扔下这句话,径直开门走了出去。
李时沐看见了停在不远处轿车上,走下一个穿着露肩红裙的女人,原本纠结的眼神突然一亮,见到她,什么纠结都被抛开了。倏地打开车灯,让不远处走开的人儿眯了眯眼,车灯将道路照亮,夜晚空气中弥漫的雾气在车灯前缭绕,迷蒙两人的距离。李时沐从车内走出,从暗处走到车灯前,勾勒出一道挺拔清瘦的轮廓。
“你在这干嘛?”范拾忆隔着一段距离,打量着她,一身黑色的简单装扮,黑色的短发有几缕不听话的翘起,配着无表情的面容有几分凌厉。
范拾忆刻意与她隔着几步的距离,抱臂站在车前,李时沐没有回答,只一步步朝她走过来,直到走到她跟前,才缓缓开口道:“等你。”
范拾忆惊讶于她突然的直接与到来。两人实在距离太近,远处看来已然无间,就差一个怀抱。范拾忆却皱了皱鼻子:“你喝酒了?”
李时沐下意识退开一步,摸了摸鼻子:“就一小杯而已,而且还兑了可乐。”
“李时沐你真是出息了,酒后驾车都敢了。”
“我没超标好吗……”
范拾忆摇摇头皱眉道:“你那酒量能跟普适标准来比吗?”
李时沐抿抿嘴唇,不再接话,走过去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冲范拾忆扬起下巴:“上车。”
“干嘛?”
“带你去个地方。”
虽然不知道李时沐想干嘛,她还是乖乖上了车,连去哪都没再多问,一种天然的信任。
狭小的空间容易将微小的尴尬放大,李时沐问道:“送你来的,那是蒋成的车?”
“嗯。”
“你倒是从不缺司机,难怪倒车技术没长进过。”
范拾忆脸扭向左边,不接话茬,也不想解释,李时沐早就不是非她不可,她又何必再去在意和死守,她岔开话题:“等多久了?你怎么知道我这个时候回家?”
“碰巧啦。”李时沐笑笑,又把话题绕回来:“话说你半途下车找我,他不会生气?”
“你操心还真重。”
“没办法啊,你们都订婚了耶,我又不知道他是不是个醋坛子,万一跟我一样怎么办,岂不是害你们两吵架。”
“你也知道!李时沐,你要是来找我吵架的,我就下车了!”范拾忆生气的,是李时沐已经能把她和蒋成的婚事当一个玩笑似的云淡风轻,拈酸吃醋至少在意,但什么事成了能被说出口的玩笑,那就是真的不在乎了吧。
李时沐侧目看了范拾忆一眼,认真的神情让她将要说的话硬生生吞了下去,她的气还没消尽,占着嘴上的便宜,但真让范拾忆不开心了,她却更不痛快。
一路无话,车速都提了不少,车子开进酒店的地下停车场,范拾忆才疑惑道:“酒店?”
“对啊,我明早还要在这开会,没办法带你到荒郊野外去兜风数月亮。”
范拾忆撇撇嘴:“并不需要……”其实她本以为是要去兜风的。
李时沐带她走进工作人员电梯,只有这里能去46楼。
“顶楼?”
“去天台吹风也不错啊。怎么,想去我房间?”
范拾忆盯着勾嘴笑的李时沐嫌弃的摇摇头:“跟谁学得这么痞气……”
“见到你就无师自通。”
两人越过护栏,坐在天台边,李时沐小心翼翼的往下空看了眼,立马靠内挪了挪身子。
范拾忆将一切尽收眼底:“你要是怕,我也是不介意去你房间傻坐着的。”
“我们今晚是没法好好说话了是吗……”
“那你说吧,今晚找我干嘛,是谁又被抓了。”
“陈年旧事你怎么老记着。”李时沐有些无奈。
范拾忆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气恼什么,从手袋里拿出香烟,在李时沐略带惊讶的目光中扬了扬烟盒:“介意吗?”
李时沐犹豫着,还是摇了摇头。
细长的香烟从银质的烟盒中抽出来,衔在红唇之间,蓝色的火焰映照着脸庞,风中发丝翻飞,红色的长裙也被风吹起,白皙的小腿时隐时现,香烟明明灭灭,烟雾遮盖住范拾忆半面的容颜,慢慢在空气中升腾消散,美得像现在坐在46层高的天台往下俯瞰一般,惊心动魄。
李时沐盯着她缓缓凑过去,握住范拾忆夹烟的手指,将烟抽了出来,拇指和食指松松的将烟捏在手里看了看。
“你别学,抽不来的。”
李时沐不听,将烟放在嘴边,试探着吸了一口,烟雾从肺里巡回一圈吐出来,范拾忆抽的蓝莓味的女士烟,仍然呛得李时沐咳嗽连连,连打嗝都是难受的烟味。
范拾忆脸上终于染了笑意,好笑的看着咳出眼泪的李时沐,终归是抬手抚上她削瘦的脊背,“都说让你别抽。”
李时沐随手将未抽完的烟扔下,46层的高度,明灭的烟火落入车水马龙和明亮盖过星辰的城市灯火,一晃不见,她稳了稳气息,道:“不准抽了,对肺不好。
“李医生你管的真宽。”范拾忆说道:“你怎么不问我什么时候开始抽的。”
李时沐低着头,两个拇指打着转,她压根不想问这个问题,她怕原因是因为她,就像她刚失恋那几天喝酒是因为范拾忆一样,这不是个光彩的缘由。但她还是说了:“假如是因为我,就不用回答了。”
“自恋。”
“所以答案是?”
“我说是因为烟盒好看你信吗?毕竟三天前才买的。”
李时沐笑着拿过的确好看的银质烟盒,转手就放进了自己兜里:“没收。”
范拾忆斜睨着眼看她:“你变了。”
“变好,还是变差?”
“都有。”
语义不详的三句对白,各自注解不同的含义。
“其实我是来兴师问罪的。”
范拾忆白了一眼:“兴师……还问罪?”
“嗯”,李时沐点点头:“但是一看到你,觉得那些问题都不重要了。”
她右手使劲的抠着坚硬的水泥,左手缓缓的覆上范拾忆的手背,感受到范拾忆突然的僵直,她的手指从指缝穿过,十指相扣。不敢去看范拾忆的表情是怒是喜,只红着耳错开脸:“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怕高。”
晚风吹过,路上行人紧了紧衣服,坐在天台上的两人一时寂静无声。范拾忆貌似悠哉的晃动着双脚,李时沐盯着裙下□□的小腿,担心她晃的弧度太大会掉下去。她没有拒绝她的接触,但沉默总是难捱的。
“好啦,我怕我再矜持下去……就找不回你了。”李时沐看着远处:“所以喝了一小杯,壮着胆来的,一直在车上酝酿着,没想到会在路上碰着你。”
范拾忆终于开口:“郭家强去找过你了?”
“这不重要。”
“他告诉了你多少?”范拾忆望着她。
李时沐看着范拾忆波澜不惊的眼底,松开了原本扣紧的手。
“他若是原原本本告诉了你,你若是真明白我苦衷,怎么还敢来找我。”
“为什么不敢。”
范拾忆垂着头,小腿紧紧贴着天台的沿壁:“任务成功了,无非是我亲手把我爸和所谓的未婚夫抓进牢里,然后被大多数人唾弃一辈子,别人会指着我说,你看她多孽障;失败了,最惨也就落个死……嘶……”
她话还没说完,手臂就被李时沐死死擎住,掐得生疼。
“别乱说,不会的。”
范拾忆拍了拍李时沐的手背:“你看吧,这个字你都怕听到,不管结果如何,都没有一个好下场,你确定你还爱我,还爱得起我?”
早已不是爱不爱的问题,而是这份爱彼此还能不能承受。
李时沐松开了手,往方才掐的地方看了眼,似乎有三个手指印,但很快散了去。“我知道我没你果敢,但我会努力让自己爱得起你,所以我今天才来找你啊。”
范拾忆今晚做得最多的动作,就是摇头了:“说到底你没冒过险,你不适合。”她知道,与冒险伴随的,是不时闪现的绝望。
“没有谁天生适合冒险的啊,范拾忆!”李时沐突然提高了音量:“是,我一直以来路都走得很稳,念书,来香港,当医生,没有什么波澜,遇到你之后就没碰着什么好事,黑市医生也扮了,举着手术刀和毒贩子大眼瞪小眼,但我们就是因为这些事情才在一起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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