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妻是宠 完结+番外》唯妻是宠 完结+番外分节阅读124

    楚明玥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如今来牢里住着只觉如处地狱。牢房里晦暗湿臭,每日送来的饭食也十分粗糙,连窝窝头都是硬的,不知道放了几天了。楚明玥心里不住咒骂这群瞎了眼的狗奴才,等她翻了身,她定要这帮人好看!

    楚明玥正对着狱卒破口大骂,就听到有脚步声渐近。抬头凝神看去,便在恍惚的灯火里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表妹,”范循微微一笑,“许久不见了。”

    楚明玥冷哼一声,将碗筷往地上一扔,斜了范循一眼:“是不是殿下说服了皇上,表哥是来放我出去的?”

    范循扬眉道:“表妹想得太多了,陛下再想起你来大约就是要杀你了。”

    楚明玥轻嗤一声,不以为意。

    范循又给狱卒一人塞了十两银子,让他们将牢门打开把他放进去,又令他们走远些,这才转身道:“此番来,是想询问表妹一桩旧事。表妹还记得六年前么?六年前,表妹有段时日状若无意地与我说昭昭私下里跟众姊妹们说要离我远些,我想问,真有此事么?昭昭真这么说过?”

    楚明玥神情一凝,旋即侧过头道:“年岁这么久的事了,我哪晓得你在说什么。”

    范循忽而一个健步冲上来,抬手卡住她的脖子,冷笑道:“你知道的,你怎会不知道呢!你当时这样说就是为了误导我,让我以为知道我秘密的人是昭昭对不对?!”

    楚明玥被他掐得喘不过气来,又被他逼问得心头发慌,一时间憋得满面涨红,眼睛暴睁,拼命去掰他的手:“你……你疯了不成,放开……放开我……我可是……我是……”

    范循手上力道不减反增,一双幽暗眼眸在灯火的映照下,如有冥火跳动。他死死掐着楚明玥的脖颈,切齿道:“我管你是什么,我如今立等掐死你,你便什么都不是!想当皇后?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你这贱人当初小小年纪心思便那样歹毒,蒙骗我这么些年,害我险些错杀昭昭,我想起来便欲将你千刀万剐!昭昭与你有何仇何怨,你要这样害她!你实与我说,七年前的端午,你究竟做了什么?!”

    ☆、第八十六章

    楚明玥从未见过这样的范循,即使先前范循与她划清界限时,也没有如眼下这样阴狠。楚明玥眼前阵阵发黑,口中只能发出破碎的喊叫。她觉得范循再多用一分力气她就要当场殒命,遂竭力想要掰开他的手,但奈何力量悬殊,她的挣扎只是如蚍蜉撼树。

    范循见楚明玥被他掐得口不能言,忽而抽手放开了她,寒声道:“你可以说了。”

    楚明玥软泥一样跌在地上,咳了许久才缓过来。她一面给自己顺气,一面抬头看向范循。他逆着昏暗的灯火傀然而立,面上的神色模糊难辨,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戳在她身上的两道阴冷目光。一阵阴风旋过,楚明玥禁不住浑身瑟瑟。

    她打颤的同时,脑子也清醒了一些。她如今身处这般不利的境地,保命要紧,留着命将来什么都好说。然而她一旦说出当年的真相,范循激愤之下很可能杀了她。相反,范循一心想要知晓真相,若她死咬着不说,他还会留着她的命。待她回头翻了身,也就不必再怕他的威胁了。

    她绝不能死在这里,她还要登临后位,她还要将母亲接回来。

    楚明玥想明白这一点,心里也便打定了主意。不过她想起范循方才的话,一时百思不解,莫名其妙道:“你怎知我会是皇后?我自始至终都未与他人提起此事,你如何得知的?此事知情的只有我与母亲……”

    范循抬脚就踢她一下,恶狠狠道:“少废话!快说!”

    楚明玥何曾受过这等气,到底忍不住恼恨道:“你既知道我是将来的皇后,竟还敢这样待我!”

    范循呵呵冷笑:“皇后?就凭你如今这副德性,还想当皇后?卜卦而已,莫要当真。”

    楚明玥当即不忿。他可以鄙夷她如今的处境,但不可以质疑她要当皇后的事实!她天生凤命,生来便是要睥睨苍生的!自打知晓她是天命中宫之后,她看谁都像卑贱的蝼蚁,尤其家中那些姊妹们。因为她知道,楚家既出了她这只金凤凰,其他人便都要被她踩在脚下,何况她父亲后来篡了帝位,楚家其余几个姑娘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所以她满心的优越感,成为公主之后,更是以云端俯视泥淖的姿态看待家中姊妹。

    “怎就不能当真!”楚明玥凭着一股怒气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大呼道,“此事错不了!你既已窥得了这个秘密,就应当知晓这是瞿素亲口说的!瞿素起卦百卜百灵,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瞿素是谁!”

    “瞿老先生的名号我自是听闻过,但人有失手马有失蹄,”范循轻嗤一声,“兴许他老人家那日看走了眼。亦或,那人根本不是瞿素。”

    楚明玥根本不作此想,冷哼一声道:“那人是瞿素无疑,你不要自欺欺人。”

    范循扯住楚明玥的衣襟,眼神寒彻:“自欺欺人的人是你!你这毒妇病得不轻,还是醒醒吧!贱人!快说当年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楚明玥袖中双手笼攥,强自定了定神,讥诮一笑,“不过听表哥这话的意思,当初对六妹妹下手的人,是你?表哥好狠的心啊,我倒要问问,六妹妹与你何仇何怨,你竟要杀她?”

    范循被她戳到痛处,一时恼恨,抬手就甩了她一个巴掌:“闭嘴!你这贱人别跟我装傻,我已问过昭昭,她根本对那件事一无所知,我思来想去,只能是你在捣鬼!”

    楚明玥被他打得眼前金星乱冒,但仍旧坚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范循恚愤已极,正欲拎起她仔细教训一番,就听折返的狱卒在旁道:“范公子,时候差不多了,您该出来了。再迟些,被前来巡视的大人们瞧见了,小的们不好交代。”

    范循询问能否通融一二,狱卒再三不肯。范循长叹一息,转头又狠狠踢了楚明玥一脚,冷冷道:“等我回头抽工夫再来看你,我倒要看看你这贱人嘴有多硬!”

    楚明玥咬牙瞪他,须臾,嘲讽笑道:“表哥等着,待我将来翻了身,我一定找表哥讨账。”

    范循哂笑道:“你放心,不会有那一日了。旁的且不说,就凭你这贱人的蛇蝎心肠,就别想攀上高位!”

    楚明玥冷笑不语。她不认为她当年有什么错,她若是不将祸水别引,或许当年死的就是她。莫说楚明昭没死成,纵然她真死了,她也不会生出愧怍来。反正她原本也不喜这个堂妹。

    楚明玥望着范循离去的背影,讥笑一声。

    走着瞧,总有一日,她要让这些欺辱她的人都付出代价!

    范循出来后,步伐有些不稳。他虽则极力想要找楚明玥问清楚,但那个真相却又是他不敢触碰的。他觉得他的错误几可说是不可原谅的,他自己都无法直面,又如何让昭昭原谅他呢?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他没杀成她,她最后安然无恙。

    范循仰头望着漫天星河,心里忽而万分空落。少顷,他忽地攥紧双拳,眼神闪烁不定。

    他要好好地,好好地与昭昭谈一谈。

    捻指间便到了中秋。楚明昭记得上一年中秋时,她还跟楚怀和那群人一道用家宴,如今除了裴玑裴琰兄弟两个,周围坐着的人全换了。

    秋日正是蟹肥之时,她眼睁睁看着眼前一盘盘的大闸蟹摆着却不能碰,心里十分郁闷。她去年中秋吃蟹可是吃了个痛快。

    她用膳间暗暗四顾一番,见姚若婠今日妆扮得十分精细,又是殷勤地嘱咐尚食局的女官们给姚氏布菜,又是笑语盈盈地与姚氏搭话,瞧着真真是个十足的孝顺侄女儿。

    楚明昭搭她几眼,便又径自垂眸用膳。她实则也没将姚若婠当成什么威胁,一则她相信她夫君,二则她婆母并没有将姚若婠塞过来的意思,这一点她瞧得十分清楚。

    姚若婠也到了嫁人的年纪了,等见着嫁裴玑无望,自然会转嫁他处。所以她眼下只是尽力减少与姚若婠的接触,毕竟她也是她婆母的娘家侄女儿,真要闹出什么幺蛾子,面上便有些不好看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楚明昭正自出神,一旁的裴玑暗暗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问:“想什么呢?是不是这些饭菜不合胃口?若是不想吃的话,不要勉强,等咱们一会儿回去,你跟我说你想吃什么,我让膳房那头再给你另做。”

    楚明昭撇嘴:“我想吃螃蟹,夫君也让么?”说话间指了指不远处的大闸蟹。

    裴玑即刻板了脸:“这个不行。”

    楚明昭轻哼一声,道:“等孩子生下来,我要吃个痛快。”

    裴玑忽而笑道:“痛快大约也痛快不了几时,没准儿你回头出了月子就又怀上了。”

    楚明昭瞠目,在他手背上轻轻一掐,低声道:“禽兽!就不能让我歇歇!”

    “我忍得很辛苦的,前后三个月都不能,再加上月子,我至少要忍七个月,”裴玑喟叹一声,又意味深长地笑道,“不过等你出了月子,我也能吃个痛快了。”

    楚明昭闻言往后缩了缩,想想又道:“你也痛快不了几时,我若是出了月子又怀上,你不是又要忍?”

    裴玑凑过来飞快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握住她的手,严肃道:“话是这般说,但咱们也不能因噎废食不是?”

    楚明昭嘴角抽了抽。这词儿倒是用得精准。

    姚若婠目光扫过来时,正好瞧见裴玑亲吻楚明昭的那一幕。她几不可查地蹙了蹙眉。

    她这表哥当着这么些长辈的面也敢亲热,怪道能为着楚明昭一直跟皇上作对了,看来楚明昭把他迷惑得不轻。

    姚若婠暗叹,自古徂今,有多少男子都拜倒在一张美人皮下。可恨她生得还是不够美,打扮得再是经心,也无法与楚明昭争辉。

    筵席将阑时,裴玑正低声询问楚明昭想吃什么糕点,忽听父亲唤他:“阿玑。”

    裴玑顿生一种不祥的预感,但还是起身行礼,微微垂首道:“父皇何事?”

    “朕打算,敕谕礼部与户部,为你广选淑女。这……”

    “儿子不需要,”裴玑斩钉截铁地打断了裴弈的话,“请父皇歇了心思。”

    众人噤声。太子胆子也太大了,竟敢径直打断皇帝的话。

    裴弈却并不恼,只是心平气和地继续道:“太-祖之世,皇太子、皇子有二妃。见今皇室子息凋敝,更需为子嗣计,效太-祖之法。”裴弈叹了口气,“届时也为长哥儿选个正妃,长哥儿的封地快要定了,等纳了妃,正可之国就藩。”

    裴琰脸色一白。娶媳妇他愿意得很,但就藩是绝对不愿意的,他可是将来要坐上那个位置的人。

    裴玑微微冷笑:“那您单只为大哥选便是,不必带上儿子。”

    姚氏见裴弈面色阴沉下来,怕他当场发作,朝裴玑打了个眼色。裴玑明白母亲的意思,垂眸道:“儿子想与父亲单独叙话。”

    裴弈一笑:“也可。”说话间起身往外走。在路过姚若婠对面时瞟了她一眼,目光微动。

    八月十五,桂魄清亮,万里饰银。

    待到四下没了闲杂人等,裴玑冷声开口道:“父皇,您何必要拿这法子来逼迫儿子呢?”

    “何谈逼迫,”裴弈负手看着他,“这原本就是迟早要做的。我方才所言,也确乎是出自肺腑。你不要满脑子想着情爱,你应当知晓,子嗣攸系社稷安稳,你又是皇储,更当知悉其中利害。”

    裴玑冷笑道:“父皇倒是无私啊,还没为自己点绣女,就要先为儿子选淑女了。”

    “你!”裴弈被他激得一股火气窜上来,要动怒时又想起不能乱了方寸,当下缓了口气,“你不要说话夹枪带棒的,你应当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身份,你肩上将来担负的是江山大业。”

    “我只娶一个媳妇也不干江山大业什么事儿,我媳妇又不是不能生,”裴玑眸光一转,“儿子听闻父皇已在遴选南征的武将了,那又何必再来刁难儿子呢。”

    裴弈心道那不是找不着合适的么?倒也并非真是朝中无人,只是他已经先入为主地选定了裴玑,再转头去看谁都觉得是绠短汲深,不能胜任。何况,他的确一早便打着给两个儿子选几个世家女的算盘。

    “那好,南征与选妃,你挑一个。”裴弈终于抛出了条件。

    “儿子哪个都不选。”

    裴弈冷着脸道:“那就不必多言。”

    “儿子不想与父亲闹得太难看,”裴玑神容平静,一双眼眸却是阗黑若无垠的夜,“儿子从前帮父亲打蒙古女真,后来帮父亲夺天下,儿子自问这一路以来也算是帮了父亲不少忙。这诸般种种,父亲自可去回想。父亲若还念着儿子的好,便不要做那等令父子失和的事。”

    裴弈轻嗤一声:“你还是太年轻,不知权位稳固的要紧,只是镇日想着雪月风花。不是父亲不念你的好,父亲是为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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