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妆记》伪妆记分节阅读94

    薛栖偶尔也会来吃饭,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用饭。

    自从薛姣死后,他觉得,他和祖母之间,仿佛立起了一道无形的墙,他懵然无知地,就被祖母推拒在外了。

    可是今天,哪怕祖母再不愿意和他亲近,他也必须问问薛姣的事情。

    “祖母,我也不想绕弯子了,您告诉我,姐姐到底在哪?她是不是没死?”

    甄老太君手一抖。

    “她……不是已经下葬了么……”

    “那里面不是她!祖母你知道这事吗?坟中人不是姐姐啊!”薛栖有些发急。

    甄老太君的表情还是没有什么变化,“那会是谁?”

    “我、我也不知道……”薛栖把那天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却只字未提苏容意。

    甄老太君松了口气,她还以为这孩子全都知道了。

    甄老太君不由想起数月前在静云寺扶着门框唤她“祖母”的女孩子,那孩子……

    幸好没有把薛栖牵扯进来。

    甄老太君闭着眼,默默拈着手里的佛珠,“栖哥儿,你不要再想这些了,你姐姐已经往生,这不是你我自欺欺人,就能改变的事实。”

    薛栖顿时泄了气,“难道说,姐姐死在江中,连尸首都找不到了么,不然为何谢家表哥要这样欺瞒我……”

    “独善其身,莫问旁人,谢家如何,那是他们的事,他究竟是何目的,是关系到姣姐儿逝亡的主因吗?”

    薛栖摇摇头。

    “对你我来说,姣姐儿确实已然不在,她去往西方极乐世界,已不用再受这现世业障,也是圆满了,旁人是旁人,与她也早无半点干系。”

    意思即是,谢邈什么居心,你不用管,我们只要认清,薛姣死了是事实。她也再也不能复生,还去计较别的干什么呢?

    甄老太君在劝薛栖放下。

    薛栖虽觉得有理,可是一想到半年来竟然姐姐的尸首他都还没见到,就觉得自己简直没用地可以。

    他还是咬了咬牙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无论如何,我也要为姐姐挣一副棺木,一块牌匾,我不能让她这么下落不明!哪怕姐姐沉在江底,再无全尸,我也不放弃能找到她一块遗骨的机会!”

    甄老太君长长一叹,“你真是太执拗了。”

    薛栖正色,“祖母,我只是长大了,我决定的事,我尽力去做,您年纪大了,府里府外的纷争,能避则避,我住在镇国公府……并不是要故意气您的,我已经没有姐姐了,我只有您了。”

    可是他现在,更有必要继续住下去,如何找到薛姣的遗骨,从薛家问不出来,那只能从谢家入手了。

    看着少年坚毅的背影渐渐远去,甄老太君仿佛看了年轻时的丈夫和儿子们,当年那种慨然无畏的气魄。

    这孩子,到底是薛家人啊,骨子里流着一股子倔强的血性。

    可是正是这种血性,他们一家人,都没有善终,如今只剩他和她这个老婆子了。

    甄老太君眼睛有点酸,“阿苗,我是不是做错了?”

    王妈妈扶着她坐下,老太君的身体已经越来越不好,甚至到了不能久站的地步。

    “老太君,您没有错,什么都不告诉少爷才是最好的……对他们两个,都是最好的。”

    他们是谁,不言而喻。

    甄老太君叹气,她是活不长了,她死之前,一定要让这孩子收了心,回到西北去,再不涉足金陵这个大泥潭才是。

    第114章 好戏开场

    “小姐,小姐,琅玕斋今天竟然被查封了!”

    鉴秋终于给苏容意带来了她想要听到的消息。

    终于要开场了。

    “外面的流言怎么说?”

    “外头人也都说不清,听说是涉及边境走私一事,好像是说延州转运使司直接函书一封发到了金陵,衙差封铺的动静很大,看来是不小的罪名,真是奇怪,怎么会好好地就卷进走私案中去了?”

    “延州……”苏容意一笑,“是那位刚正不阿的何大人在坐镇啊。”

    薛婉确实天真,她给出去的线路就不会好好调查调查。

    “小姐,您是不是知道什么?”鉴秋看着她的样子,觉得苏容意早就有所准备。

    “鉴秋,香料等物,从边境购入者不计其数,能开香料铺子会不把这个事情摘清楚么?既然做到了封铺子,明晃晃打了东家的脸,这件事就不止是走私案了。”

    薛婉的罪,会比走私重的多。

    鉴秋问:“难道说……薛家人会被提审?”

    “等着看吧,”苏容意说,“恐怕不止薛家。”

    这是什么意思?

    鉴秋眼看着苏容意又去翻书了。

    小姐的心思真是越来越捉摸不透,可是这样的事,她又觉得小姐一个闺阁女儿,怎么可能办得到,一定是她多想了。

    第二天,大太太身边却有丫头急匆匆地来请苏容意。

    大太太的丫头很少来,肯定有事。

    来人一脸着急,还没等多久,太夫人也派人过来了。

    苏容意赶到上房,全部女眷都在,后堂里隐隐约约听见有女孩子的哭声,似乎是苏容迎的声音。

    “祖母,大伯母,这是怎么了?”

    她两人看着苏容意的神情有些奇怪,仿佛一瞬间所有人都在指望着她一样。

    “意姐儿,这事儿……你、你知道不知道?”

    苏容意微讶:“大伯母问得奇怪,您匆匆换我过来,突然没头没尾地问这么一句,我怎么知道?”

    大太太叹了口气,“就是你三婶娘和薛家琅玕斋的合作一事,你到底知道不知道?”

    苏容意“哦”了一声,“听说过几句,大伯母何处此言,难道您不知道吗?”

    大太太被她问得有些狼狈,她当然知道,可是她一向是只听不说,从不愿意多管闲事,如今出事了,自然要装傻。她看了一眼太夫人:“是媳妇糊涂,若是知道了这事,定然会劝住三弟妹小心谨慎些,如今也不会闹到这样的地步。”

    这会儿也没人有功夫拆穿大太太的假仁假义,苏太夫人叹了一口气,对苏容意说:“昨儿个琅玕斋被查封的事不知道你听说没有,这次他们犯下的案子不得了……”

    苏容意奇怪,“走私这样的事,许多豪门权爵之家都栽过跟头,许是薛家没打点干净,近来三婶娘和薛二小姐有生意往来的事我也是知道一些的,咱们在这当口撇清就是,祖母觉得呢?”

    苏太夫人说:“你瞧瞧你三婶娘,若是撇的清她还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吗?”

    三太太一直坐在边上默默垂泪,一句话都不说,呆呆地望着脚下出神,与她平日风风火火的样子判若两人。

    显然受的打击不轻。

    说到这个苏太夫人就来气,“若不是今早你大伯母来告诉我,我这老婆子就完完全全是被她蒙在鼓里了。”

    大太太接话:“今早得到消息,这件案子府尹已经不受理,提交给了刑部和大理寺复审。意姐儿,你一向比你几个姐妹知事些,你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交到大理寺去的案子,哪桩会是小事,这回,是兜不住了!”

    苏容意也满脸惊恐,“怎么会这样?竟然这般严重,那、那……大伯父和三叔父怎么说?”

    苏太夫人说:“他们一早就去同僚座师那里问询打点去了。”

    具体情况,也只能等两位老爷回府再做定论。

    苏容意露出小心翼翼的神情,问:“这么大的事情,孙女也是六神无主了,可是祖母,大伯母,我又能做什么呢?”

    “意姐儿,你现在是最知道内情的人,你三婶娘说了,先前运送的苏合香原料都是你从西北的渠道进来的,也都是你私人的路线和车队,为什么一到薛婉手上,会出那么大的事情?”

    苏容意在心里冷笑,三太太还真敢说,名目张胆抢她的东西,现在出事了,知道先把她推出来。

    她面上却是害怕的表情,“这、这个,一来孙女当时受了如橼货行的帮助,要说如何运送,如何通过各州府衙的税关,这都是邱掌柜料理的,我也不甚清楚,二来,孙女是个胆小之人,也从来不求牟取大利,这苏合香售量很少,从来没出过问题,不知怎么就到了别人手上就……”

    苏太夫人立刻会意,问三太太,“老三家的,你老实说,你们这次走了多少量?”

    三太太浑身一颤,紧紧握了握拳头。

    大太太立刻帮腔,“三弟妹,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仔仔细细讲明白,我们才能判断这件事的情节轻重,难不成你真要被衙差押着去大理寺问话你才肯讲。”

    三太太说了一个数,苏太夫人就算再不通庶务,也差点气得背过去。

    “你、你真是利欲熏心,香料生意这么好做?你第一回下手,就敢这么大手笔,你是到底多缺银子?我们苏家亏待过你了还是怎么样!简直无耻,走私、走私……这么大的数量,难怪要被官府揪住把柄,好好好,你能耐,你怎么不直接去倒贩私盐去,金山银山都任由你往家里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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