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四方》第柒章 // 行前立威仪 (3)

    第柒章 // 行前立威仪 (3)

    苏南尧微怔，在觑一眼她身后被佛珠栓住的狩腾后，蓦然爆出一连串的笑声。

    见狩腾又想冲上前，柳汐浀金杖一挡，瞇眼看着笑得几乎岔气的师叔。在场五双眼神色各异，萧不夜和陆洺面面相觑，眼前这位没有半分修道人模样的居然是国师的师叔，让他们一时间也不知该做何反应。

    老吴对这位师叔无礼的态度深深感到不满，自从柳汐浀担任国师之职后，从未看过有人对她如此失礼。

    「哈……」彷似感受到众人的情绪，苏南尧收起笑声，可嘴角仍是上扬着。

    「说吧！有什幺事需要我大老远从恆碧山赶来？」

    说起恆碧山，虽然位于宓夏北端，长年积雪鲜少人烟，多年前妖兽犯难也没受到波击，柳汐浀当日用术法尽速将信件带到，算一算苏南尧到这也花不到两日，着实是「赶来」的。

    柳汐浀正色道：「两日后我将出使弥敦，想劳烦师叔暂代国师这职。」

    「不干。」苏南尧想也不想便拒绝。

    早料到他会这幺说，柳汐浀从袖袋中取出一个锦囊，递到他面前。看到那物，苏南尧神色明显一变，随即伸手抢下、咬牙怒道：「ㄚ头，妳这是在威胁我？」

    柳汐浀也不逼他，东西给了话也带到，她相信苏南尧不会再拒绝，于是转过身去吆喝伫在石坑前的两尊木柱。

    「去把自己弄乾净，半个时辰后到夕海阁门口。」

    瞧他们满身汗水，柳汐浀皱起眉，「还不快去？」

    望着那两人离开花苑的背影，苏南尧抱胸冷笑。「妳不要告诉我，这两个也是妳养的侍郎。」

    「老子才不是她养的──」

    金光一闪，直接往狩腾头上击去，咚地一声就把他敲回狼形。

    「这没你说话的份。」苏南尧转转手腕，这狼妖的嗓门之大，吼得他耳朵都疼了。

    「他们是将军府派来学术法的军兵。」柳汐浀低头看身后不断发出低吼的白狼，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哦？所以我师兄的好徒儿不仅娶了个狼男，还收了两个徒弟，才眨眼过几年，世道就如此不同了。」

    深知他是在挖苦自己，柳汐浀也不以为意，逕自挥杖施术把石坑里的火灭了，而被她忽视得彻底的苏南尧也不恼怒，走上前拍拍狩腾的狼首，见他向自己咬来，一派轻鬆地收回手。

    金杖如流光般迅速捣往苏南尧，只见他后退数步，动作优雅地闪过她饱含灵力的一击。

    苏南尧双眼微瞇，不明白她突然出招的用意为何，短棒攒在手里，静待她下次出手便要反击。

    「曾听闻大国师苏珂仙逝前立下祖训，苏家今后不再接手国师之职。」像是没事般收回金杖，柳汐浀步来立在狩腾身前，「这回得让师叔破了戒，汐浀心愧。」

    苏南尧冷哼，「妳最好会有愧疚感，如果有就不会拿这东西出来要胁我！」

    举着手里的锦囊，柳汐浀唇角微勾。那是师父从前託给她的，里头装着他们师兄弟从前打架时，苏南尧被打断的一颗牙，师父说如果有急难，将这个拿给苏南尧看，他定会鼎力相助。

    「妳想多了，早在几百年前我就脱离苏家了，祖训什幺的从没当作一回事，先说好我今日答应你代理国师之职，但也有时限！」他面露凶狠续道：「如果妳没在时间内回来接手，我就拍拍屁股直接回恆碧山！」

    闻言柳汐浀莞尔，「那汐浀就在此谢过师叔。」

    「去去，少在那边装客气，许久没下山我去外头街市逛逛，忙妳的活去。」转身前他又看一下瞪着他瞪到双眸都快掉出眼眶的狩腾，「养条狗看门还真不错，忠心又护主。」

    柳汐浀拎住白狼颈上的佛珠，虽然被暂时夺去妖力，可这副模样扑上去也会压伤师叔的。苏南尧从以前就是那张毒嘴，才会得罪不少人，师公底下七个徒弟，只有师父和他感情较为融洽。

    现下拜託人在先，可不能让狩腾一直对他动手，她对苏南尧这人没有特别的感觉，大概只有羡慕他的悠游随性吧！

    从她执起这把金杖开始，她就注定要背负柳家的六百五十八条命，加上她自己的，在她阖眼之前，绝对要找出当年下令灭了柳家的大妖。

    加总共六百六十条命，此生定偿！

    她解开狩腾身上的封印，冷声道：「别去找他麻烦，我有事需要你去办。」

    感受她的语气与平常比严谨许多，恢复人形的狩腾虽不甘愿，仍是睁着双金眸颔首。

    「到丞相府和将军府去，向他们借用一下章印。」

    站在一旁的老吴闻言，瞠大双眼想开口阻止，却看狩腾一个旋身消失在花苑中。

    「夫人，这是假冒之名，是偷……」

    「有些事早在很久之前就回不了头。」她低声打断老吴的话，「我要去趟韵音楼，你这就去替师叔準备一间房吧！」

    望着她提杖而去的背影，老吴发出无声的叹息。

    若是当年大场火没发生，柳汐浀亦不会活到今日，既然上天让她活下来，她就得负着过往的一切往前行去。

    儘管，这条路得赔上她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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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步入韵音楼，柳汐浀不意外那人已坐在古琴前，似刚弹完一曲，又好似早知她会到来，她脚才踏过门槛就听到赫特白清幽的嗓音。

    「夫人。」

    见他起身相迎，柳汐浀紧绷的神色稍稍一鬆，「坐着便是，我是来麻烦你一事。」

    「要本仙和妳一同前往弥敦？」

    暗叹这货总没把她的警告当回事，读心的能力让她在赫特白面前像是毫无保留的婴儿，心里想什幺都瞒不过他。

    「是，我有派人去查过，曾有人在弥敦见过堕仙出没。」

    赫特白覆着白绫的脸看不清表情，柳汐浀见他没要开口的意思便继续道：「这趟出行不会太快回到宓夏，你的双眼……还是想徵询过你的意见。」

    不是怕赫特白会为她带来什幺麻烦，眼前这位男仙比她强太多太多了，只是他自嫁给柳汐浀后就未曾出过府，而这趟出远门就要两、三个月才能回来。

    「妳要留腾侍郎在府内？」

    面对他抛过来的问题，柳汐浀一怔摸不着头绪，可仍然点头回话：「嗯，狩腾会留在宓夏。」

    未被白布覆盖的嘴忽地扬起一抹弧度，声调也较先前有活力，「那幺本仙就随妳出行吧！」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好心情，柳汐浀懵了懵，心道她这是要去帮他找残画，可不是要出游。

    「堕仙之事请夫人莫操心，那早已是多年前的恩怨。」

    柳汐浀默然，在几句客套寒暄后，交代他几项出行事务便匆匆离开韵音楼。

    本想直接回夕海阁等萧不夜和陆洺来向她报到，抬头看眼高挂在上空的太阳，柳汐浀脚下一转，便往国师府深苑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