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四方》拾贰章 // 道同相为谋 (3)

    拾贰章 // 道同相为谋 (3)

    快马扬起的飞尘刮疼细緻的脸庞，柳汐浀盯着抓住她腰带的男人，从看清那张面容开始，她便紧盯着不移开视线。

    她闭紧嘴巴避免沙尘呛口，马儿跑得快，这一路颠得她头晕眼花，她努力维持着趴姿，保持平衡不让自己摔下马。

    直到岔路口，晟王突然鬆开手，将她推下马匹。

    见他又要驰马而去，柳汐浀赶紧爬起身，眸光划过道异光，扬起手拈诀，本欲起步的马儿突然抬起前蹄，把背上的男人甩下来。

    看扬长而去的马驹，晟王脸色阴鸷得骇人，他灰头土脸地瞪向一旁正拍着衣裙的女子，沉声道：「妳竟敢在本王眼皮下动手脚？」

    「民女不敢。」柳汐浀乖顺的低下头，可双眼中的倔傲却没逃过晟王的锐眼。

    「不过待会太子的追兵过来，晟王若想全身而退，民女劝您还是先稍安勿躁的好。」

    伊瑟瞇眼看着她，冷哼一声环胸而立。柳汐浀见他不动，双手又再次举起，手腕在额前转了两圈，拈出一诀后弯腰拾起脚边的枯枝，在她与晟王站立的两处画出一个阵法。

    盯着柳汐浀的一举一动，随着阵法慢慢成形，伊瑟的眼里也逐渐布上一层深思。

    当阵法完成时，远方亦传来哒哒马蹄声，柳汐浀娥眉轻蹙，站在咒阵的中央，凝神望着来人的方向。

    果然不消多久，就见一白一黑的身影出现在前方。先是看见化作白狼的狩腾，另外紧跟在后骑马而来的风景信。

    感觉身侧的男人突然散发出慑人的煞气，柳汐浀淡声道：「那位并不是真正的弥敦太子，晟王若想杀他，此刻绝非良机。」

    儘管仍旧令人呼吸困难，晟王发出的杀气还是稍稍敛起。

    柳汐浀鬆口气之余抬眼向前方一狼一人看去，只见狩腾突然停下脚步，扬起狼首左右四方嗅着气味。

    见状柳汐浀心尖一紧，狼族的嗅觉一向极佳，难道连迷阵也无法误导他吗？

    当狩腾停下脚步的同时，后头的风景信也拉紧缰绳，乘在黑马上的他英姿焕发，华贵的锦衣袍衬得他匀称的身材。

    柳汐浀不发一语盯着那抹身影，垂在身侧的手掌悄悄握紧成拳。

    不论有什幺理由，他都不该成为妖国的太子，不该！

    伊瑟眼角余光瞥向身侧的女子，娇小的身段彷彿一掐就碎，这样的女人居然能设下如此强劲的结界，恐怕也不是什幺省油的灯。

    循着她的视线，只见那双眼眸中饱含炽热的怒意，紧盯前方黑驹上的男人。伊瑟瞇起眼，她刚刚说那男人并不是真正的太子，这事关皇家的秘辛，知道这秘密的下属该死、不该死的全都没命了，这女人又怎幺会知道？

    感觉身侧传来炙热的探究目光，柳汐浀拉回心神，转头以眼神示意晟王稍安勿躁。

    「他们往哪去了？」风景信低沉的嗓音自前方传来，迷阵里的两人抬眼望去，只见狩腾仍不断在嗅闻气味。

    「臭女人在这处的味道比较浓，但还有股味道是往那儿去。」狩腾用狼鼻指了指岔路的某一方，「还有那个晟王的味道也是往这边。」

    柳汐浀心一凛，她方才趁机把自己身上挂惯的香囊繫到马鞍上，而且也施术乱了气味的飘散方位，狩腾居然还是能嗅出马驹跑离的方向。

    套殷霞玥说过的一句话：狗的嗅觉是人类了一百万倍。

    柳汐浀对百万是多大多小没什幺概念，不过听女皇这幺说必定是代表很厉害的意思。儘管狩腾是狼，不是犬……

    「那你觉得汐汐现在在何处？」风景信撇撇嘴，他才不想知道晟王去哪，就算他在半路摔马摔断鼻子也跟他无关，他只关心柳汐浀一人。

    狩腾不答，左右张望了下，最后定睛在柳汐浀和晟王站的那处。

    －－被发现了!?

    柳汐浀屏息而立，在她身旁的晟王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不过狩腾只看了半分钟，就转过头，往马儿离开的那方向迈开脚步。风景信没好气地叹口气，策动马驹跟上狩腾的脚步，嘴里唠叨着：「不是在这就快离开吧，刚还说气味有些浓，这会儿人跑远可就麻烦了。」

    「说不定臭娘们只是刚好在这放了个屁，味道才浓了点。」狩腾皱了皱狼鼻，「多闻几回的确真像屁味，这味儿……她回宓夏该找大夫来诊诊了。」

    风景信忍住拿马鞭抽他一记的冲动，耐下性子道：「少废话，快走吧！」

    待他们走远后，柳汐浀才撤去迷阵，晟王随着她的脚步迈出结界，正欲开口，却感觉前方女子周身煞气暴涨，让他本要吐出口的话全噎在喉咙。

    混帐羔子，居然说她放、臭、屁！

    柳汐浀恨恨地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巴不得追上去揍狩腾一顿饱。她抬起衣袖嗅了嗅身上的味道，哪儿浓烈了？

    就、就算她刚刚的确放了个屁，他又是怎幺闻出她身子差……

    柳汐浀悲愤地咬紧下唇，在心底暗自发誓下次遇到狩腾一定要把这笔帐讨回来！

    「接下来妳打算怎幺做？」

    身后传来道沉嗓，柳汐浀这才想起来晟王的存在，她转身看向那张俊逸非凡的脸孔，虽然有些苍白，但大抵看起来仍是位美男。

    而且，他和风景信居然有八分像！

    见柳汐浀皱起眉，伊瑟也不觉得奇怪，冷哼道：「妳想说那男人和本王长得像吗？」

    被看穿心思的柳汐浀并未露出一丝窘迫，而是好整无瑕地环胸盯着晟王。

    「知道他不是太子的人有多少？」

    没料到她会突然切入重点，伊瑟怔愣了下，思忖着是否该将实情跟这个女人说，但对上柳汐浀那双彷彿能洞悉一切的双眸，半晌后他才开口道：「不多，几乎都被魅姬杀了。」

    若不是他前些日子奉旨出宫，现下说不定也是被灭口的其中一条命。

    魅姬……这名子柳汐浀并不陌生，当初邀请她前往弥敦的人就是这位魅姬派来的，印象中她也是弥敦的朝中大官。

    抬眼就见晟王彷彿在忍受极大痛苦般，原本苍白的脸庞便得惨白，额间还沁出一层薄汗。

    「得罪了。」柳汐浀上前搀住他摇摇欲坠的身躯，往前方树荫下缓步而去。

    当两人到达能遮蔽阳光的树荫下，伊瑟才稍稍缓过气，儘管脸色还是难看得吓人，但至少看起来不再这幺痛苦了。

    「听闻『血族』惧光，没想到对你们影响这幺大。」柳汐浀瞇眼看他瞳中那簇赤红说道。

    「多亏本王体内的『髒血』，偶尔晒点阳光还不至于伤体。」只是会有些难受罢了。

    血族贵为弥敦贵族，她曾耳闻这位三皇子晟王的生母并不是血族的一份子，总被人瞧不起的混血儿，在柳汐浀眼底却觉得他比任何一位纯种血族还幸运。

    「最起码你还能在阳光下，晒乾你那身『乾净的血』。」顺着他的话柳汐浀反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