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她》chapter2.森林入口 (10)

    hapter2.森林入口 (10)

    客厅里只开着一盏檯灯,它将影子投射在墙上,拉长而朦胧。

    叶信司换了一次药,电视的闪烁光线打在脸上,四周响着综艺节目的声音。伴随着罐头笑声,冯想想将桌上的垃圾全扫进垃圾桶里。

    「你打算什幺时候去学校?」冯想想无奈的看着他。

    「??谁?」

    「你。」

    叶信司碰上肩膀,龇牙道:「我带伤。」

    「所以不能走了?不能听课了?」

    「??不能。」他收起笑容,气氛又再次回到冯想想刚来的时候。当时只有电视的声音,而叶信司看着天花板发呆。

    冯想想也跟着沈默下来,她乾脆将电视关上,就这幺不瞬地的盯着他看,直到叶信司开始不自在,直到他心虚。

    「妳干嘛?」

    「什幺干嘛?」

    「不要盯着我看!」

    冯想想没有移开视线,她瞪着叶信司,也没有理由说服他去上课,他们安静了许久,蝉却在夜色下吵闹的知了。

    「??你也被通知了吧?操行会议。」冯想想低声问:「你会参加吗?」

    叶信司闭上双眼。

    「我不知道。」

    「阿司??」

    「妳不会理解的。」

    「我的确不理解。」她垂下眼,看着掉落在地面的纸条,上头是叶力恆上班前要儿子好好吃饭的字迹。冯想想问道:「我不理解,如果总是在冲动后懊悔,那你追求的到底是什幺?」

    叶信司愣了愣,他连这个问题都无法回答。他思考了许久,或许这本来就不是需要思考的问题,如果他不是处于深思熟虑的年龄,那他究竟是还未成长,还是不愿成长?

    他看向冯想想,伤口隐隐犯疼,而客厅里飘散着药味。

    「或许,我只是在找存在感?」

    叶信司刚说完,门铃便突兀的响了起来,这使冯想想无法迅速的消化他的回答,叶信司起身,打开家门。

    在短暂的沈默后,冯想想才疑惑的走向玄关,她垫起脚尖,从叶信司的肩上探出头。她怔怔的看着宿允川,对方也微微顿了一下,直到叶信司移动,将冯想想重新藏入身后。

    「有事?」

    「关于宿衍。」宿允川看了眼叶信司身后,虽然知道冯丹瑜母女住隔壁,却没想到会在此刻遇到冯想想。

    「竟然亲自过来,」叶信司笑了笑,「是想掩盖丑闻?」

    宿允川没回答,叶信司则是侧着头对冯想想说道:「妳先回去。」

    她这次没再犹豫,其实也是在逃避这样的气氛,她与宿允川擦身,心想着今天宿衍在台上的自白,她不知道宿衍真正的用意为何,不知道他是否出自真心,更不明白他为何愿意做到这种程度。而她没理由在意,却还是在意原因。

    冯想想躲进家里,她看着鞋柜上的照片,心里发闷。她又想,冯丹瑜有多久没回家了?

    世上的所有事仿佛都能构成烦恼,宛如辐射尘或空气中的气体分子,里面充满着危险紧讯,但她不可能为了生存却要停止呼吸。任何人都是如此。?直到门铃响起,这次不再突兀,冯想想窝在玄关等待,她早猜到宿允川下个目的地就是她家。

    冯想想将门打开,宿允川与宿衍相似的眉眼就在眼前,她有剎那的停顿,并怀疑自己是被下蛊了。

    「??有什幺事吗?」

    「想想,跟我谈谈?」

    她看着宿允川,已经不再在意他熟稔的语气,也不会因此对他改变称呼。冯想想没有拒绝,儘管如此,却也不想请他进门,其实这种感觉有些不妙,冯想想下意识的在抗拒这个人,可是仔细回想第一次与宿允川见面时,她对他的印象明明很好。

    冯想想走出家门,并将身后的门关上。

    宿允川似乎对她的举动毫不在意,他说:「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吗?」

    「自从妳妈换了病房之后,妳就没再来看她。」宿允川轻声问道:「为什幺?」

    「不知道。」冯想想故意说:「或许??是因为这并不是我妈的意愿,但她却什幺都听你的。」她看着不吭声的宿允川,才觉得自己有些咄咄逼人了。

    她撇头看着叶信司的家门,转移话题:「你找阿司有什幺事吗?」?「他们的操行会议——」

    「他们?」

    「是,宿衍与叶信司。」

    她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次宿衍接二连三闹出的风波不小,儘管校方再碍于宿允川??

    冯想想暗自喊停,她告诉自己不论如何这都不关她的事。

    「妳放心,他们不会有任何问题。」

    「我知道,伯父总是有办法的。」

    宿允川微微的拧起眉,下一秒却又自若。他笑了笑,「虽然宿衍今天的行为也在我意料之外,但我还是希望他能藉此弥补——」

    「我妈的事不怪任何人。」冯想想打断他,「她的情绪一直都不太稳定,所以是我的问题,是我忽视了她。」冯想想不会忽略宿允川说的每个字。他说,他希望宿衍能弥补,就像他希望冯丹瑜能待在医院,宿允川的前提总是自己。

    「宿衍该弥补的对象,我指的是妳,想想。这是他该负的责任。」

    「但??这不会影响到你吗?」

    宿允川不解。冯想想才又说道:「如果要说责任,我妈今天在医院的责任就在于我,我问她是不是破坏别人的家庭,或许也曾无意间把自己的不幸怪在她身上。但是伯父,你说这是宿衍的错,他得负责,可是你接下来还是会替他解决,因为这会影响到你的声誉。所以他的行为,始终都是取决于你,对吧?」宿允川淡淡的看着她,而他内心真正的想法却隐藏的很好,宿衍就像他。冯想想清楚的意识到,这就是父子。

    她的心中有股鲁莽的冲动,却不是勇气,她还是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太久。冯想想低声说道:「很抱歉说了这幺多,但你剥夺了宿衍的意志,却认为我需要被弥补?」她往后退了一步,将家门打开,「这种补偿我并不需要。」

    直到最后她都没再看宿允川,而门锁扣上的声音清楚的传到走廊。

    宿允川缓缓地转过头,他看着始终藏在暗处的宿衍。他们无声对视,宿允川眼神锐利却微妙的扬起眉,宿衍瞥他一眼,离开了转角并率先下楼,与宿允川隔着一定的距离。

    冯想想躲在门内,她想去找叶信司,最后却只能懊恼的抱着脑袋,她靠上一旁的鞋柜,开始反省自己的冲动与几秒前的喋喋不休。鞋柜上的相框随着震动倾倒,冯想想依然无动于衷,这个相框的支架本来就脆弱,只要一点动摇就能震撼到它。

    许久后,冯想想慢吞吞的起身,她盯着倒盖的相片一会,才把相框拿起来放回原位,她看着上头的冯丹瑜,当时的她还稚嫩,也未曾受过伤。当时的她也年轻,还懂得珍惜生命。

    冯想想无奈的看着相片。妈妈有多久没回家了?

    还是先睡上一觉,明天再去看她吧。

    一早,她还是觉得疲倦,或许是因为晚上睡得不好,还做了梦,不过内容她全忘了,大概也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吧。冯想想无聊的坐在厨房发呆,烤好的吐司跳了出来,她在烫手的吐司上涂着果酱,开着的电视正播着晨间新闻。这个新闻台在片尾前总会有当日的星座运势,其实冯想想每次都看过就忘,但儘管如此,每当到了她的星座她还是会侧耳倾听。

    ——座的朋友,今日的幸运色是鹅黄色。鹅黄的衣服或饰品都能带来好运喔!

    冯想想低头看着身上的鹅黄色衬衫:「??真的假的。」

    ——今日的财运虽然偏差,但整体来说还是不错的。如果还是单身的你,将有可能与命中注定之人相逢。在今天,就相信命运吧!

    她愣了愣,一直以来,冯想想对注定之类的词都没有太多的好感。以前,冯丹瑜酒醉时最常说的话就是命中注定。

    冯想想犹豫了一下,还是进房间换了一件衣服。

    当她到达医院的时候已经下午了,比起中午具有侵略性的光线,午后的太阳比较温和且沈重。阳光打在冯想想的肩膀上,彷彿也多了点重量。

    她看着站在病房外的宿衍与宿允川两人,他们注意到了动静,也转头看着她。这层楼很安静,空间较为宽敞,採光也很好,室外阳光透过一尘不染的窗,而宿家父子站在阴影处,这时宿允川开口对她说道:「想想,来的正好。」

    冯想想没说什幺,她虽不想探究宿允川的意思,却不得不在意宿衍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她忽视了这两人,打开病房。第一次踏进这扇门,这里的设施和规模比她想像中的好上更多,冯想想不禁蹙眉,她当然希望妈妈获得更好的照顾,但不是现在这种感觉。被人好好的关在房里,说是vip的待遇,却在已无碍的人身上限制自由,并告诉当事者妳还没痊癒,所以必须待在这让我保护。

    她看向进门的宿允川,这让人喘不过气。

    冯丹瑜一看见冯想想便开心的拉着她说话:「我快被闷坏了!」她没问冯想想为何这阵子都没出现,或许母女心里都各自有着模糊的答案。她们又聊了一段时间,宿允川始终悄悄的站在身后,没有出声打扰,也难得没有叫冯丹瑜先休息,直到冯丹瑜注意到了他的沈默,才迟疑的问:「允川?」

    冯想想跟着转头看他,宿允川则是笑了笑,他低声叫道:「宿衍。」

    宿衍缓缓地走进房内,冯想想这才发现他一直都安静的站在病房外。

    「我答应过妳,」宿允川轻声对冯丹瑜说道:「这次叶力恆??叶信司和宿衍的事情我会一併处理好,妳不用担心。」

    「谢谢??叶信司这孩子其实不坏,他不是故意——」冯丹瑜看向宿衍,反而又说不出话来了。

    「不用在意。我今天带他来,就是为了向妳道歉。」

    「道歉?」冯丹瑜愣了愣,语气似乎有些动摇,「不需要道歉,明明是我该——」

    「丹瑜,」宿允川一字一句的说道:「这是两回事。」

    冯想想观察着眼前的情形,包括了站在一旁不发一语的宿衍。她似乎是小看了宿允川,他不单是以自己为出发点,更是在一步步的进行他的计画,就彷彿一张有条理的清单,他要冯丹瑜继续休养、他要宿衍负责。他要他儿子对当年的第三者道歉。

    冯想想怔怔的看着宿衍,他鞠躬道歉,姿势标準,宛如每一次在台上的姿态。

    「对不起。」

    他的声线平稳且低沈,也宛如在台上的致词、宣誓。

    他是宿衍。冯想想握紧拳头,该如何形容此刻的感觉?违和、激动,还是同情?

    病床上的冯丹瑜双手掩面,似乎没有立场面对。

    宿衍的浏海温驯地遮挡他的双眼,他的道歉没有带来震撼,除了冯想想心里的不安与动摇之外,四周反而流淌着静谧的情感压抑。

    他是学长。

    冯想想上前,她把宿衍拉了起来,她狠压着宿衍的腰部,要他竪直腰干、挺起胸膛。宿衍诧异的看着她,冯想想则冷漠的瞪着宿允川,说道:「我以为昨天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伯父,我们不需要任何自以为是的道歉。」

    「想想,犯错了就道歉,这是理所当然的。」

    「但我认为最重要的,是以身作则。」

    「想想。」冯丹瑜看着她,认真道:「不能这幺对长辈说话。」

    病房里顿时一阵僵持,没有人鬆懈。冯想想移开放在宿衍身后的手,冷静过后她还是不后悔,没了昨日的懊恼,除了鲁莽,更多的是勇气。原来宿允川昨天对她说的话不是沟通,而是单纯的告知,这让冯想想感到气愤。

    「没事。」宿允川依然扬起笑容,对她来说,这比面无表情的宿衍虚伪多了。

    他坐到床尾,轻轻捏着冯丹瑜的脚踝,说道:「我今天会如此坚持,也是担心妳真的要闷坏了。」

    冯丹瑜疑惑的看他,宿允川才又解释:「几天后要谈收购的事,我们一起去,顺便带妳散散心。」

    「??去哪?」

    「德国西南部。」宿允川笑说:「我们放个长假吧,那里环境好也适合休养。我会提前处理好所有事,让妳安心。」

    「不——我的意思是,我不放心让想想一个人。」

    「想想可以暂时住我们家。」

    冯想想抬起头,自从听到宿允川要带妈妈离开时她就尽力忍耐了,此时听到这,她便忍无可忍的看向宿衍,却发现对方只是垂着眼,一声不吭。今天的宿衍特别奇怪,他乖乖地低头道歉,他听着这样荒唐的计画却不做任何反抗。

    冯丹瑜犹豫着,而冯想想差点脱口而出,说她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冯丹瑜与她日夜颠倒,她几乎都是一个人生活的,所以没必要依靠任何人。但她看着冯丹瑜,注意到了妈妈为难的神情和不明白的情绪,冯想想不仅无法当着她的面说这些话,就连「别去」都无法开口阻止。

    她只能把最后的希望放在宿衍身上,她紧盯着他:「宿衍。」

    「??进来吧。」

    「什幺?」

    「住进来。」

    「你在想什幺?」

    他们的状态可笑又无法预知,他们的关係更急转直下,而到头来却只是往宿允川安排的方向走,仅此而已。

    最终冯想想沈默,她不是认命,而是面对这样的宿衍,她竟也一时忘了反抗。在宿允川的坚持下,冯想想会先与宿衍搭同一部车离开。这是让人无力的状态。

    她离开前又转头看了冯丹瑜一眼,她对上她的双眼,短暂的交流、矛盾的情绪。冯丹瑜已经不同以往了,她似乎有了依靠,她一直想念的人已经在身边,那人会为她处理任何事、会替她做选择。她爱他,但她是真的快乐吗?

    病房的门轻轻的阖上,阻断了她们的目光。谁能体会,冯想想有多想拆穿这个谎言。

    车缓慢的行驶,车里的气氛没有原想的压抑,冯想想看着窗外,已经是傍晚的天色。宿衍静静的坐在一旁,闭着双眼,她知道他没睡。

    「宿衍,我不可能去你家。」

    「这只是暂时的。」宿衍睁开眼,他侧头看着冯想想的手,低语道:「住进来吧。」

    他想起冯想想刚才拉起他的举动,那在他的意料之外,他以为冯想想会享受他的道歉。

    「暂时是多久?你爸说放长假,我妈甚至没有选择权,那放完假呢?等着我妈嫁进去吗?」

    宿衍没说话,这时的冯想想才激动了起来,她直接解开安全带,转向宿衍。

    「我不能理解,你不是厌恶这些吗?你说我妈是第三者,却愿意向她道歉,你讨厌我,现在又要我住进你家?」冯想想冷眼说道:「我不可能再被你牵着鼻子走,别想命令我。」

    「妳要我帮叶信司。」宿衍淡淡说道:「我做了。」

    「??」

    「如果我和他一起参加操行会议,没道理只有我没事。」?

    「你想说什幺?」

    「我爸会答应妳妈处理叶信司的事,只因为要保我,再顺便保他。他只会做自己计划内的事,所以妳妈唯一的错误就是对他抱有期待。」

    「这跟我进你家有关联吗?」

    「我不是命令妳。」宿衍抬眼,「我是需要妳。」

    冯想想愣愣的看着他,直到宿衍移开视线,他看着车窗外。

    「他说要让出地下的经营权。那里有我妈的设计,我不可能无动于衷。」

    「你爸拿酒店威胁你。」

    「威胁?」宿衍勾起嘴角,讽刺的笑道:「他爱妳妈,那是感情用事。」

    「别提我妈。」

    宿衍没再理会,他倾身,从椅背拿出项鍊。冯想想看着上头的黑色年轮,想起了叶信司,还有在地下酒店工作的叶力恆,顿时无话可说。

    「还他。」

    冯想想接过项鍊,她细细端详着,除了那天在教室起的争执外,她似乎还曾在哪看过这条项鍊,似曾相识,却想不出个所以然。她将项鍊捧在手掌心。

    原来宿衍会认命的鞠躬道歉,也是因为有想守护的东西。

    「我知道了??你家的事,我会再考虑。」冯想想低声说到。

    儘管她这幺说,但她想着宿衍,想着冯丹瑜,还有叶信司与叶力恆,其实答案已经很明白了,她根本有没挣扎的空间。

    她将项鍊收进口袋,今早的运势彷彿重回耳畔,命中注定?

    如果可以,她多想像从前一样,把这些话忘的一乾二净。

    ◆◇◆◇

    叶信司冷漠的看着项鍊,彷彿对它不再在意。他抬眼,专注的看着眼前略显疲态的女孩,她原本拧起的眉,到现在也放弃似的鬆开了,叶信司低声问道:「妳要进他们家?」

    这个问题他已经重複了几次,始终没得到回答,他们之间只有时间在流转,尘封的记忆又再次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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