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我是在笑这个世界的弔诡
h子死了。
在面试的途中遭遇车祸,得年二十三岁。
她的家人在整理遗物时找到一封牛皮纸袋,上头写有陌生的男子姓名,还有二颗大大的红色爱心。
为着这幺一件事儿,h子的弟弟按着姊姊的通讯录找到了我。
于是有了这通电话。
在通话的最后,h子的弟弟问:「那封纸袋究竟是谁的?是姊姊的?还是你的?」
我缓缓地闭上眼睛。
想,原来h子写了二个故事。
如果没有猜错,她不让我知道的那篇,该是写着我与她的故事。
写着「我选择了h子」然后共度一生的故事。
但是,
写了 我与她 的故事那又怎幺样 呢?
她还是 死了。
留下 我,留下 故事。
我想,我不能再失去h子的那封故事。
如果故事没了,那就真的只剩下我了。
没有人,没有回忆。 这对于将要继续往前走的人们来说,实在太过寂寞。
我睁开眼睛,告诉h子的弟弟说:「纸袋里装的是我的东西,请不要丢。」
「我会去祭拜h子,拿回我的东西。」
在那之后,我沉澱了二天,然后拨了通电话给子由,告诉他h子的死讯。
我说:「我会在下週去看h子,你去不去?」
子由沉默了很久,然后带上哭音。
他说:「本以为会是甜美,没想到还是浑沌。…人生这样,实在很没意思。」
子由挂了电话。之后的几天,我再也联络不上他。
最终,去祭拜h子的只有我。只有小芷。
子由在h子人生的最后一刻选择沉默与缺席。
我想子由这样的行为其实是在抗议,不是抗议h子,而是抗议人生。
小芷在祭拜的过程中,眼皮始终红肿,但强忍着没有哭出来。仔细想想,从知道h子的死讯开始,小芷已经断断续续哭了很多天,也许不是强忍不哭,只是哭无可哭。
我在上完香后,从h子弟弟的手中接过牛皮纸袋,小芷望着纸袋,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着没开口。
我看着小芷的反应,对她说:「我会全部告诉妳的。只是不是现在,也可能不是最近…」
在细雨中,我与小芷向h子的家人告别,然后约定晋塔那天,再来看h子。
我想,自己其实始终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幺,直到去了灵骨塔,真正见着h子一面…
晋塔的那天,h子被装在粉蓝色的琉璃罈子里。
我看着罈子上h子的姓名和生辰,然后才真正意识到h子死了。
我视线愈来愈模糊,想着,怎幺能这样?
就这样成了一捧白灰,什幺都不能做,静静地待在黑漆漆的罈子里直到永远。
我想着想着,然后终于哭了出来,愈哭愈难过。还是h子的弟弟和小芷二个人扶着我,我才能撑完全程。
曾以为红颜白骨是很美的辞彙,如今亲身接触才真正体会到其中残酷。
在庄严肃穆的会场,僧人的诵经声中,我始终想着h子。
想着她写的小说,想着她怀抱的梦想,还有想着她握住我手的时候,掌心里的勇气与温柔。
记得h子曾落寞地说:「大家其实都很寂寞。」
我真想告诉她,妳错了。
真想告诉她,不论是生是死,我都不会再让妳感到寂寞。
晋塔仪式完成后,我在h子的塔位前待了很长的时间。
和她说了很久的话。
我说我会常找时间来看妳,有空就来。
哪怕妳嫌烦。
离去的时候。
我走了一趟佛教文物的贩卖处,买了串檀木念珠挂到手上。
我想,我从来就是个没有宗教信仰的人。
不过这想法只到今天为止了。
从今而后,我必须为了让h子有个归宿而信仰。
不论精神也好、灵魂也罢。我总要假设h子留下了些什幺,而不是只有那捧白灰。
我想,
如果人死后无灵,那不论对活着的人来说,或是对死去的人而言,都实在太残忍了些。
望着手腕的念珠,即便难过到极点,我还是笑了。
小芷问我为什幺而笑。
我说:「我是在笑这个世界的弔诡。」
「如果真有神佛,祂们夺走了我这幺重要的人,我竟然还得为此信仰祂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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