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霁景出生殷富之家,自幼锦衣玉食,
可也比不上这京城大官家的讲究。
在李府月余,对京城人的奢华从惊羡到淡然处之。
秋时,韩霁景在扬州遇到李锦,李锦潇洒风趣,两人游山玩水,并最终结伴北上,去了京城。
李锦与韩霁景年纪相仿,趣好相同,都爱新奇有趣的事物,也喜好骑射游猎。
这也都是纨绔子弟的所好,幸在李锦虽不好读书,不务正业,却也不沉溺酒色,没将韩霁景往温香暖玉**地里带。
年少时,总想四处游历,看遍山水,还有人世的繁华。
韩霁景在京城乐不思蜀。
韩家对他的远游,并不催促,知他交好的是门阀子弟,还让老仆携银前去,好生伺候。
韩霁景自幼聪慧,但不好读书,十二三岁时,曾烧书提剑,说要去边疆杀敌立功,挨了老爹一顿揍。
韩家本是商贾之家,也没出一个读书人,本家虽有人步上仕途,也不过是个七品校尉,且还落个身首异处。这读书科举的路看来也是走不通,祖坟没冒青烟啊,韩爹也不强求。
韩霁景自此便跟着从兄去巴蜀经商,他年纪小,买卖无需他去交谈促成,只是
让他多看多学而已。
到韩霁景十五六岁时,他已俨然是个估客,帮从兄打点在成都的丝绢生意。
便是在成都商肆,韩霁景遇到了卖丹青料的李青筠。
韩霁景翩翩甚都,出手大方,他在成都有无数的朋友,大抵和他年纪相仿,喧哗热闹,倒是这李青筠,年长他十岁,还是个闷葫芦。
一度,韩霁景后悔去招惹这人。
在京城,韩霁景想起过一回李青筠。
赏看灯市归回,漏断人初静。
脱去厚沉沉的衣物,疲乏卧床。
灯火摇曳中,韩霁景想起了夏夜湖畔赛会,灯火阑珊中的李青筠。
他们本相约灯会,却让李青筠在凉亭边等他一晚。
游人逐渐散去,和三五游人谈笑走来的韩霁景看到了湖畔凉亭外的李青筠,孤零零站着。李青筠忽然看到韩霁景,踏步而前,正欲有所言,却也很快觉察到韩霁景的冷意与排斥。
韩霁景那时已有些厌烦李青筠,答应与他相约看灯,不过是随口说说,其他友人相邀,韩霁景便将原先的相约,抛置脑后。
唐突遇到灯会场等候的李青筠,反倒尴尬,懊恼。
少年的心矜傲,飘忽不定,将头一低,不予理睬,韩霁景竟是当没看见那般,和友人离去。
已在京城的韩霁景,想起这事,仍是觉得懊恼,难堪。
和李青筠相处久了,这种不舒服的感觉越发鲜明,以致让韩霁景逃离了扬州。走前,李青筠问几时回来,韩霁景随口说一旬,便逃也似走得无影无踪。
韩霁景自幼仪貌出众,长至十二三岁,在私塾里就有些年长的同窗想狎戏他,没少挨他暴揍。
和从兄去巴蜀经商,也几番遇到有南风之好的商贾,怀着邪念接近。
世风日下。
也是不慎,结识了李青筠,他应该也是此道中人。
看似木讷,竟十分痴情,看着相当正派,却有南风之好。
年长十岁,对于韩霁景这样的小辈,掏心掏肺,自损身价。也难怪韩霁景,后来竟有些厌烦他。
初见时,见他端靖清冷,韩霁景不曾接触过这类人,心中好奇,几番交谈,又觉得他博学真挚,一时眼昏所误。
少年心性,最厌烦纠缠不休,快刀斩乱麻,一干二净,再无牵涉多好。
天南地北,各不相干。
冬猎,深林莽丛,韩霁景射伤一头母鹿,他和李锦一路搜索。终于发现母鹿踪迹,它已侧倒在地,死亡最后一瞬,它伸着优雅的脖子,它的眼睛忧郁而凄迷。
那一瞬,母鹿的眼睛像极了李青筠。
韩霁景别过脸,听着李锦欣喜吆喝随从的声音,他捏着弓的手微微颤抖。
哪怕再青春年少,无忧无虑,李青筠还是在他心上埋下了一抹阴霾。
骗他说一旬回来,他该不会真得等他吧。
韩霁景知道李青筠因为想跟随他,而离开成都,甚至荒废营生。
他不知道这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又懊恼,自己心软,李青筠在扬州,他竟时而去探看,以致不清不楚。
韩霁景,自小就是路上遇到乞儿,也会拉回家,让乞儿吃顿饱,他生性不羁,却有恻隐之心。
然而无亲无故,我也只能做到这步,本无多少交情,自己所为虽有欺骗,但也是不得已。
为自己辩护着,想着李青筠应该早已回去成都。
滞留京城半载,李锦问韩霁景可愿谋得一官半职。韩霁景笑说:“这身份是有了。可当官不如当经商自在逍遥。”
李锦爱的就是韩霁景这样张扬恣意的少年心性,也不强迫。
韩霁景四处流荡惯了,衣食无忧,无拘无束,不乐意被禁锢在某个地方,更不乐意受人管制。
腊月,韩霁景辞别李锦,携仆南下归家。
刚抵家,便被韩爹使唤,韩霁景护着一批年货,去了会稽本家。
如往常,本家的那些人,看到韩霁景,总要在他身后窃窃私语。
韩霁景洒脱,不拘小节,全然没放心上。倒是有多事的韩氏子弟,带他到祠堂里,拿出轴画像与他看,说:“你看,早说极像,你还不信。”
多少有所耳闻,自己长得像已故的一位从兄。
本是同祖宗,长得像也不足为奇嘛。
从兄韩其鸣,他的墓没有迁入家族坟地,听闻他葬于华山顶峰,那里终年白雪皑皑。
对于他因何不得归葬家茔,家族人并不提起,对于他因何年纪轻轻,便遭戮杀更是讳莫如深。
从会稽归来,已是除夕。韩霁景提着一封小礼,走至李青筠曾住的馆舍,问馆主,只说李青筠离去数月,去了哪不得而知。
韩霁景问,可有留书信与他,馆主说并无。
韩霁景想,或许他数月前,便回了成都,也好。
春节,韩霁景和几位友人喝酒,在座的一位县尉公子,提起年内发生的一件奇事
“旧冬,京城来一黑衣人,执丹书令牌,似要追捕何人,家父不敢多问,只是听其差遣。”
“随后,黑衣人挟持一位病弱道士上船,不知所踪。”
“黑衣人是何许人,无人知晓,这道士,城东卖酒的魏五却认识,说是成都来的道士,姓李。在魏五那喝了好些时日的酒,道士性情孤僻,不爱与人交谈。竟也无人知道他来头。”
☆、霁青8
日夜航行,所见皆是水域,漫无边际,沈之泊暗自计算着行程,知道已抵海域。为何不走陆路?像似有意避开。
对于卫淅的身份,沈之泊起先以为是卫国公的爪牙,直到无意看到他收刃的细致动作,才想到这人可能是皇城司的察子。看着年轻,权力不小,也可能是个亲事官之类的。
这些年,过得太平静了,一度以为皇权中心的人,已将这位下落不明的皇子遗忘,却不想,恐怕,至始至终,都被监视着吧。
当年喊着清君侧的口号,一众老臣趁老皇帝病重将崩,血洗外戚,勒死李妃,扶持齐王登基。
豫皇子为李妃之子,血雨腥风中,他还是个幼子,杀自是杀不得,却也不能留于宫中,便依旧俗,送往道观,远离朝堂,做个道士。
但是,一个曾经差点被册立为皇太子,最接近皇位的人,可会安心当个道士?
皇帝是不信的,他的亲信们也不信。
沈之泊想,他们都不了解青筠。
当今圣上,世人皆说仁厚,沈之泊每每想反问,即是帝王,可有仁厚之人能当的?
执子敲落,青筠看着之泊,之泊回过神说:“青筠,你知船若一直往东北而去,可有岛屿,可以有国度?”
青筠仰头,只见汪洋一片,天海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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