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著跑偏十万里》原著跑偏十万里分节阅读40

    唐娉婷连忙追问道:“此话怎讲?她是不是没受伤?啊没受伤就好,昆仑历代星君在上保佑阿芝千万不要有事儿!”

    然而尤炳只是神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温声笑道:

    “娉婷师姐啊,我觉得……”

    “小师姐她要是能抗得过这一波,日后怕是昆仑诸位星君都再没资格保护她了,她就真真只能靠自己了。”

    唐娉婷还想继续追问什么的时候,突然就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上而下纷纷扬扬落下,像极了那些“沾衣欲湿杏花雨”的牛毛春雨,却带着一股雨水绝对不会有的血腥气。她被血淋到的地方开始泛起微微的暖意来,心下便立时大骇,进而一片冰凉。

    ——那是已经带了朱雀星君的仙气的、来自耿芝身上的血。

    漫天风云火雷席卷之下,她什么都看不清见不得,只能从雷光最猛烈的地方窥见耿芝的一点衣角,然而随着天雷锻体攻势的愈发猛烈,她连那一点最微末的痕迹都追寻不得了。

    “阿芝……”她十指交握放在胸前,依稀能感受到那枚珊瑚钗传来耿芝尚未身死的消息后才能安下片刻的心来,却在稍稍松了一口气后,发现自己都有些站不住了:

    “你可千万好好的啊。”

    飞朱鸟使先驱兮,驾太一之象舆。南方七宿,其形象鸟,长夜不移,终守于诸天之南,合称朱雀。

    可是如果朱雀也能算得上神兽的话,那么人间代代相传的、凤凰的形象便明显与其冲突了,既然如此,为何还有一朱雀、一凤凰之分呢?人人都说凤凰涅槃,说浴火重生,说从灰烬里重生的凤凰会比以前更加强大,可是为什么没有人去探讨一下……

    最开始的那只凤凰,是怎么来的?

    涅槃便是从不完美臻向于完美的过程,那么凤凰也会有不完美的形态么?凤凰的不完美的形态是什么,为什么从未有人去究寻过呢?

    从半空中传来清越的、悠远的一声凤鸣。

    唐娉婷抬起了眼,震惊地看着逐渐从万千华光中露出来的一点朱色衣裙:

    “阿芝?”

    再一声凤鸣,漫天的风雷便为这异兽静止,燎原的烈焰在百鸟之王的面前低头,耿芝从那重重叠叠的云里推云步出,发间那枚珊瑚钗隐隐颤动,她看着唐娉婷,眼里有那么多的温柔与爱情:

    “是我,娉婷。”

    第三声凤鸣传来,万物回春,天降甘霖,一切一切之前被她有意无意摧毁过的东西,在此刻全都恢复原状了。她曳着长衣来到唐娉婷面前,笑着看向她的时候,发间那枚珊瑚钗终于承受不住那种莫名的压力,清响一声,碎成齑粉:

    “是我啊。”

    ——永华二十三年,昆仑诸天之南朱雀星君于混沌洞中蓦然闭关,身受天雷以锻体,南明离火斩身万次,修成不灭凤凰骨,凝练朱雀真身。出关携南明离火一剑破天雷劫云,先成凝练剑心,再成九转归一,风华绝代,容色摄人。

    ☆、第47章 长命第一

    其实耿芝在身受天雷锻体的时候,曾迷迷糊糊听到些零碎的话语,怕是跟着姽婳剑法一起封存进混沌洞中的沈云裳残魂拼尽全力也想告诉她的事情,却尽数在那滔天的雷火中化成了锻体之痛的缝隙里一点零散的碎片,尘封在她浩渺的记忆里了。

    在唐娉婷强行拉着她准备去闭关巩固修为的时候她才好容易反应过来一些,便反手扯住唐娉婷的袖子:

    “娉婷,你要相信,不管发生什么……我都是爱你的。”

    唐娉婷下意识就侧过身去,挡住卫景正在往这边瞥过来的眼神,轻声道:

    “我知道,而且我永远相信你。”

    语毕,她便对着卫景扬声问道:

    “我和阿芝同去闭关,我为她护法巩固境界,师兄你看这样成不?”

    卫景想了想,觉得以防万一还是巩固一下也好,便点头允道:

    “去吧。”

    尤炳觉得自己真心就是劳苦命,真的。

    在耿芝成功煅出凤凰骨、修成朱雀真身后,便留在白虎堂开始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的闭关。虽说已经涅槃成功,今后都再也不会受心魔困扰,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她现在的境界就已经稳固,毕竟短短一次闭关就让她从神剑合一、约等于灵修们的金丹期飞跃到九转归一分神期,就算她再怎么天赋异禀,卫景对她也是颇不放心的。

    卫景要守护封山大阵,这些年里是不能下昆仑了,于是这个本来应该由耿芝和唐娉婷去做的、调查南归国近况顺便剿灭妖修的活儿就落到了他的头上。

    他收拾包袱下山的时候随手从旁边折了枝桃花。人间尚是初春之时,春寒料峭,这一方被四星城庇护多年的土地却早早就进入了春天,眼看桃花都吐蕊了,隐约间便有些娇红与嫩绿的影子,他便顿时又把那些不开心的情绪都收起来了,只觉十分欢喜,便抿着嘴笑了起来。

    尤炳天生就是这么副心宽的老好人样儿,总是常年奔波在给激战派的耿芝身后收拾残局,隐约间甚至有了些玄武星君那样沉稳而持重的风范,然而他和卫景却又截然不同,他的温柔与耐心来自幼时的经历和多年来的习惯,是渗进骨子里的劳心劳力的命,与卫景那种洞彻生死、尽义务而为的冰冷的温和不一样,几乎是耿芝刚刚拔出剑来,他就在千里之外准备好收拾残局了。

    长久以来的劳心劳力让他就连笑起来的时候都能看见他的眉头微微皱着,一刻都松不开。然而这并未有损于他的容貌,反而让这个过分清隽的少年早早就有了少年老成的气息,有种莫名的可靠感。

    “是看着就让人能信任的人啊。”唐娉婷这么说过他。

    他想起这句评价便又高兴了起来,步履都轻松了几分,一路往山下行去。元宵节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之前那些热闹的花灯,那些玉壶光转鱼龙舞便永远只存在于耿芝和唐娉婷的转述里,他常年运气不好,便都要和这么热闹的景象错过。

    结果就在他坐到馄钝摊前,刚刚要了碗热汤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跟他说话,他便心下一惊,想着自己明明用了让人能忽略自己的法术了,怎么还是有人能看见他?

    结果他一抬头,就看见了一个让他这辈子都再也忘不掉、也从未能忘记过的人。

    虽然他此时,连这人的真名都未能知晓。

    这人身上只穿了件看不出料子的黑袍,密密的暗纹绣在衣角,一看就是不知出自何方名家手笔,从剪裁到做工无一不用心,处处熨帖,整洁的很,而这种人按理来说,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种地方的。

    结果他倒也真这么揣着手,逍遥自在地溜达到了尤炳的桌子前,看着空荡荡的桌面和尤炳面前那张空着的椅子,“啪”地一声打开折扇笑道:

    “兄台,容我搭个座儿如何?”

    尤炳不太爱跟人交际,这点毛病几乎全昆仑的星君们身上都有,除了唐娉婷,然而各自的理由却截然不同,卫景是天生性子冷,不爱管闲事,耿芝是怕沾染尘缘,反正她在意的人也就唐娉婷一个,他则是生性内向,能不跟人交际,就一句话都不想说。

    可是这家店的馄饨是真的好吃。皮薄馅多,用料相当足,瘦肉和新鲜的青菜被细细剁碎和成肉馅,鲜美的汁水全都被敛在劲道的面皮里,一口下去,那种香浓的味道简直让人能记一辈子。

    可能是出于幼时的经历影响,尤炳他对衣裳和住处之类的身外之物都没什么太大的执念,就独独在某一件事上执着的很:

    吃。

    让他因为不想跟外人交流这么个简单的原因就离开这家他惦记了好久的馄饨店,他是打心眼里一万个不愿意的,便点了点头,同时眼睛一瞬不移地盯着后厨,就好像打算在那腾起的白烟和水汽里生生盯出一碗馄饨来似的。

    结果那人可不是什么安静性子。他慢条斯理把扇子合上,笑道:

    “相遇就是缘分啊。”

    “我叫严不悔,敢问兄台名讳?”

    尤炳觉得今天的馄饨简直做的太慢了,浓浓的香味儿一直往他鼻子里钻,简直要吊起他心头上的千万只馋虫,可这么把对面的人晾着也不好,便特别冷淡地回答道:

    “尤炳。”

    “哦,好名字,是‘陂湖禀量’那个禀么,取其宽宏大量的意思?”严不悔把扇子搁在手边笑道:

    “为您取名字的人真是颇花了一番心思啊。”

    尤炳嘴角抽了抽,显然是想到了卫景那鬼斧神工的起名本事,觉得自己谐音不管是有病还是油饼都算不上好听,难为这人绞尽脑汁夸他了,便实打实地说了实话:

    “不,是‘炳烛之明,熟与昧行’的那个。”

    这时馄饨正好端上来,清澈的汤上飘着几朵散开的油花和小撮碧绿的香菜沫子,尤炳从旁边抽了双筷子,心满意足地拉过碗准备开吃的时候——

    从门口传来一声巨响。

    那阵声音是如此震耳欲聋,饭馆里甚至有人当场就出现了短暂失聪的迹象,剧烈的波动从门外传来,桌椅倾倒,热汤与面皮齐飞,碗筷共杯盘一色。尤炳把碗抱在怀里,紧赶慢赶着终于吃上了口热乎饭,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便继续只手端着碗低头喝了口汤,一只手平平探出,蕴含治愈之力的青光从他指尖流泻而出:

    “何人敢在昆仑山脚作怪,速速报上名来……”

    尤炳这句话纯属照搬他的小师姐耿芝的所作所为,然而他未曾学到耿芝半分的冷漠的气势,尤其是这个紧要关头都不肯放下的碗,简直让他平生种不伦不类的感觉,根本就不像凡人之间口口相传的那些冷漠高贵而强大的星君们。

    他也不是差这口饭,毕竟他已修成金丹,虽然这个修为程度目前还是在昆仑要垫底,但是也早就离一日三餐的凡人生活去的很远了。只是长久以来的辟谷生涯让他都觉得自己不像个活人了,怎么说也要胃里装一点东西才安心。

    青光大作之下,竟生生形成了一道屏障,不仅将那接二连三传来的响动尽数挡在了门外,只能听到一点隐隐的声响,这阵强烈的震动也止息了,而淡青色的光芒未曾止步于此,它蜿蜒盘旋成青龙的形状,沿着这阵震动传来的方向一路追溯过去。

    这时,饭馆里的尤炳终于心满意足地放下了手里的粗瓷碗,从怀里摸了五个铜板一字排开,对瑟瑟发抖躲在桌下的老板喊道:

    “结账。”

    严不悔跟在他身后出了门,本想缀着他一路的呢,结果刚出门,他就失去了尤炳的踪迹。正当他四下张望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了自己的脖子上被抵了个冰凉而锋利的东西,尤炳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妖修?”

    严不悔两指抵住剑锋,缓缓使力往外推了推,发现分毫未动,便低下头笑了笑——而且是很怀念很欣慰的那种笑容,却没人看得见——抬起头之后,面上又恢复了那种和气的表象:

    “青龙星君明鉴,我这手上都没见过血。”

    尤炳不为所动,手中的长剑又往里逼了几分,压出一条细细的血痕来:

    “你刚刚叫我什么?”

    严不悔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拨弄着手上的扇子笑道:

    “昆仑四星君里,玄武星君常着黑衣,年最长,朱雀星君和白虎星君均为女性,算来算去,能用这一手好法术的,恐怕也只有青龙了吧?要是我说错了,还请莫怪我眼拙才是。”

    尤炳手劲松了一点:“那好,既然你是没沾过血的妖修,我便不计较了,还请你速速离去,莫要掺和进接下来的事情里来。”

    他说完便迅速转身离去,丁点儿迟疑都不带的,然而如果他此时能回头看一眼这个自称“严不悔”的人,就会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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