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米的故事》大米的故事分节阅读46

    电话里传来一个温柔的带着笑意的声音。

    “傻瓜…这么晚了，还没睡吗？”

    世间所有高节清风的真义，都不如此刻的一句轻嗔来得更令人动容…

    …

    因为是冬天，农场的工作并没有那么多，赵大米的主要工作地点就从农场转移到了市区的总公司里。又为了工作方便，他也直接住回了市区的房子里去…

    由于某种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导致赵总近期睡眠状态不佳的主要原因…程云鹏屋子里的被子床单，甚至靠枕香皂盒，几乎都被赵总“顺手”拿到了自己的住处…

    于是在一个周末，终于再一次被老板记起，并一通电话打来，被动要求送早餐来的小李，正站在赵总的浴室里，看着那支刮胡泡沫喃喃地问。

    “赵总…这不是程老师的吗？”

    睡眼惺忪的赵总正跻着拖鞋走过来，往牙刷上挤牙膏…

    听闻这句话立刻清醒，瞪圆了眼睛，问面前那个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的小李。

    “你怎么知道？！！”

    多么显然，小李看了看处在揎拳掳袖状态的赵总一眼。洗手台上有两种刮胡泡沫，一种是敏感肌肤使用的，另一种是油性肌肤使用的…而其中一只上，用一张小小的标签写了“白痴的”三个字贴在了上面。

    小李指着没有贴标签的那只泡沫问到。

    “赵总，程老师是不是不打算回来了？你把这些东西都带回家来干什么？”

    ……

    一手提着一只硕大的手提箱，另一只手还拎着一套熨烫好的西服，站在门口等赵大米掏钥匙的小李，无时无刻不在后悔早晨自己的“话不过脑”。

    相思癌晚期的自家老板赵大米，正愁着找不到借口把自家媳妇的私人物品统统搬到自己的住处…

    也不知道老板那个人究竟是在发什么疯，最近在他面前但凡提到“再见”、“分别”、“离开”、“消失”等等等等都会死的很惨就算了…现在连“刮胡泡沫”都算作禁用词汇了吗？

    小李同学表示对这个新的世界相当地不理解…

    ……

    程云鹏回国的时候只拖了小小的一个行李，如今半年多过去，竟然在别墅里留下了满满当当4大箱的东西。

    打发掉被临时抓壮丁帮忙搬家的小李后。

    赵大米看着满屋子里和程云鹏有关的所有物什，突然感觉到这么多天以来从没有一天能感受到的安心…

    整整一个周末，赵大米都在房间里晃晃悠悠地整理那堆东西…

    书，拿出来，按照首字母顺序一本本放到赵大米的书架上去…

    衣服，拿出来，按照颜色深浅一件件挂到赵大米的衣柜里去…

    鞋子，拿出来，按照不同场合一双双放到赵大米的鞋柜里去…

    还有一些摆件，也按照不同的颜色和造型，放到了赵大米客厅的展示架上去…

    赵大米如同那些物件的主人一般，用程云鹏的一件件东西，自作主张地，慢慢填补着自己的生活。填补那种，自己向往已久，始终羡慕不已的，亲密无间的生活…

    赵大米仔细触摸着每一件物品上面的触感，想象着程云鹏在使用它们时的动作和神情…就仿佛此时的程云鹏并没有离开很久，并没有离开自己超过了预计的两个月仍未回来…

    就仿佛他刚刚还在赵大米身边，翻开一本书，然后抬起眼睛，冲身边的赵大米温柔地笑…

    程云鹏打电话说实验出了一些小问题，必须解决好了才能回去…可能，再要两个月吧…

    爱哭的赵大米都已经有些哭不出来了…

    ……

    纵然动作再怎么慢，4箱东西，也很快就清理得只剩半箱了…

    赵大米顺手捡起那几条卷成一团的领带，弹了弹灰，挂上衣架，返身回来。

    才发现箱子的最底下，放的居然是一个旧旧的大月饼盒子…

    盒子上的烤漆都有些脱落，盒子的一角有些凹陷，像是被掉在地上摔过一样，看起来盒子的边缘的花纹都有些扭曲…

    赵大米先把月饼盒取出来放在了茶几上，然后把那几只空的大纸箱拆成平面的，叠放好，堆在玄关，心说等明天一早，再拿出去扔掉…

    然后才走回来，坐在沙发上，捧起那只月饼盒子，双手扶住两边，作势要打开…

    因为盒子一角被摔过的关系，盒盖嵌得很紧，赵大米掰了半天都没有找到使得上力的方法，只得站起身，走到厨房里，拿了一只改锥来…

    赵大米单手扶住盒盖，另一只手把改锥卡在盒子和盒盖接触的边缘，用力一撬…

    就听“嘭”地一声，盒子被一个不小心，用力过猛，整个飞上了天。

    然后又是金属的盖子落地的“咣当”一声…

    最后，就是漫天飞舞着的，“哗哗”落地的明信片…

    赵大米坐在沙发上，右手还握着那只改锥，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突然感到无处遁形，当下就湿了眼眶…

    作者有话要说：　　两月再两月

    赵大米寂寞难耐了啊！

    鹏鹏你为什么还不回来？

    ☆、40、那些往事

    程云鹏双手交扣着，低着头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回想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心里不由自主地有些唏嘘…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伸手掏出来看了一眼——是赵大米发来的“宝贝，你怎么还没回来？”。

    程云鹏笑了笑，立即双手捧着手机，飞快地回了一句：“记得来接我，明天上午的飞机。”

    回复完成后，他才又把手机放回口袋，脑袋后仰，斜斜倚靠着长椅后的墙壁，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

    很多时候，时间和真相往往不可兼得…

    程云鹏想起自己刚来到美国的那些年来。

    那时候他跟着自己的母亲，一起住进了当时母亲男友的家中。

    那个美国男人对程云鹏这个继子还算客气，态度翩翩谦和有礼，平日里事事与程母有商有量，一些或大或小的决定偶尔还会听听程云鹏的意见，让程云鹏有一种自己得到了充分被尊重的感觉…

    那时的程云鹏刚刚转学到一个国立的高中，虽然自己在国内时英语水平并不算差，但真到了这种全英语语境的环境，一时还有些接受不过来…

    所以，他的学习有些吃力，但心里却一直放不下那种从小到大都是优等生的骄傲情绪，于是开始有些隐隐地自我怀疑起来…

    程云鹏表面上再怎么一板一眼，那时候也不过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当他陷入那些现在看来或许并不算什么，但在青春时期却显得如天大的事一般情绪中无可自拔时…

    他的继父，推开门走进了他的房间…

    好几个月的接触，让程云鹏对这位性格和善的美国男人并不反感。对比起他自己的母亲对自己态度依旧如从前一样的不咸不淡，这位继父每一次有意或者无意的关心都能让程云鹏感到莫名地舒服…

    于是，他毫无防备地任由那个男人拉着他坐到了床上，听那个男人目光关切地问他最近在学校里过得如何？和小伙伴相处是否融洽？

    程云鹏都照实一一回答了…

    “程…”，那个人学着自己的母亲叫他的中文名字。

    “你很可爱…”，他说。

    程云鹏刚刚说完自己在学校发生的一些事情，正端坐在床角。

    突然就被一具硕大的身影突如其来地扑倒在床上…

    当那种来自白人身上浓厚的怪味直冲自己鼻子，耳边响起一阵有一阵急切而又充满令人不安情绪的喘息时。程云鹏才突然意识到，刚才自己听到的那句“可爱”，究竟是什么意思…

    但彼时，他被那具庞大的身躯禁锢在床和那人之间窄小的狭缝之中，全身动弹不得，心中不免有些慌乱…

    终于，在那个扑鼻的气味一步步越来越接近自己的瞬间，程云鹏唯一腾出的那只手在慌乱的挥舞中突然摸到了床头台灯的底座…

    于是他什么都来不及去想，只是用力把台灯拿了起来，一挥手，狠狠地砸在了身上那人的后脑勺上…

    那个平日里道貌岸然的狂徒终于脱力，瘫倒在了程云鹏的身上…

    程云鹏立刻掀开了他的身体，跳下了床。他在桌上收拾了一些书本和用具，还从存钱罐里取出一些钱，然后拉出抽屉，连同那个脏兮兮的月饼盒一起，一股脑儿都塞进了御宅屋，然后把御宅屋一挥甩到肩上，就大步走出了门去…

    程云鹏站在夜色里，望着那栋阁楼窗户中还透出微光的房子啐了一口，就头也不回地走去了…

    他在学校附近找了一个便宜的住处，住了好多天…这么多天来，他仍然每天按时到学校上课，却始终没有任何一个人来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