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1 薰衣草
无论我有多努力,就是开心不起来。
我无法抹去心中的那份伤感,那种痛。
之后的日子,我没有再哭,总是笑着。这一点也不像我,可是起码,在人前,在奶奶面前,我不可以哭。因为,我不想奶奶担忧。
奶奶要去国外出差了。
「嫣儿,要不奶奶不去了,留在这里陪你。」我与奶奶站在大门前对话,「没关係,您不用担心我。」我温婉一笑。
「你一个人,真的可以吗?」奶奶听罢则露出一抹的担忧,「放心啦,我很好,而且我才不是一个人,还有小莉在啊。」我以佣人小莉为籍口,对奶奶道。
「那好吧,奶奶要走了喔……」听罢,奶奶用一抹的怜悯目光注视着我,「嗯。」我却依然笑着回答。
「那个、嫣儿……下星期,是诺火化的日子……」奶奶在要出门之际,背对着我说。
「我知道了,奶奶再见。」我送奶奶到大铁闸前,很平静的说。
瞥着奶奶的车子开走后,我立马便跑回屋,大步地跨上楼阶,回到房中,把房门关上,并反锁。
南宫诺要被火化了……那幺,我该要去吗? 你想我去吗?你想我亲眼看着你被火烧到只剩下灰烬吗?
痛──
一阵的疼痛遍布我的全身,我摸摸自己的手脚,想到要南宫诺要被火烧他一定会,很痛。很痛……我不想他承受这般的痛楚……
在人前,我只能不断努力地笑着,但其实,我每日都躲在房间在里,不断地哭泣。
生日将至,可是身边却没有一个人。我知道,诺和奶奶都会想我好好的,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儘管在奶奶面前说得多不紧要,但实情并不是如此。
我其实,很怕孤寂。
是为了填补我心中的空洞吗?在生日当天,我把全班同学叫来家里开生日会。他们当然兴奋,因为进出豪宅,而小莉早就帮我打点好一切。
她把家里布置得很有派对气氛,墙边上都是气球,是她挂上的。各种各样的食物摆满在餐桌上,大伙们都在闹着、笑着,似乎比我这个寿星来得还要开心似的。
不过也对,我本来就开心不起来,无论我有多努力,就是开心不起来。我无法抹去心中的那份伤感,那种痛。
我曾问奶奶自己是不是生了什幺病,奶奶却说不是的,说是因为事情太突然,我年纪小,一下子还接受不了。
嫣儿十五岁了,我想,我自己应该是世上最愁眉苦脸的寿星了吧?一定是。
同学们整日狂欢,都不捨得离开了,甚至还想说留下来过夜。我当然应允,反正我一点也不在乎他们的去留。
我只不过,不想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在罢了。
虽是未成年,青年少成长阶段,未免都想试做大人。餐桌上,只见一罐罐的啤酒,只是我都不介意,反正我也想喝。
因为不是有人说过,酒能解千愁吗?于是,我任由着他们把一罐又一罐的喝完的酒弄得整地都是。
我根本就没有心思去理会,只是静静地拿了一罐啤酒,走上顶楼的天台。
这里,是诺以前常和我一起看星星的地方。我们很爱看星星,所以这里甚至还有着一台观星用的仪器。
今天并没有星星,天空中只有一层层白茫茫的雾,周围都黑漆漆的。我喝下一口啤酒,缓缓地走到观星仪前,一直在胡思乱想,我在想, 如果诺在就好了,如果他在……
本来就不胜酒力的我,喝了一点点的啤酒,便感到全身的灼热,像是在被火烧,想必,我当下定是满脸通红吧?
头部传来一阵的晕眩,我感到好不舒服。我不明白,这些啤酒,在喝下肚子后,会让人如此难受,那幺为什幺下面那帮人还可以喝得那幺多?那幺辛苦自己的事,还去做?因为酒能解千愁吗?那幺他们又再愁什幺
半晌,我放下啤酒,接着开始观星。把双眸凑近观星仪,果然,结果不出我所料,果真什幺都看不到。想看个星星都不行,真可笑。
突然涌起这般的念头,我开始大笑起来,这就是人们说的发酒疯吧?好好笑,可是为什幺笑?我完全不知自己在笑着些什幺。
像疯子。
南宫诺,你走了以后,嫣儿就变成疯子了。你想要,我变成疯子吗?
都是你害的。
都是你……都是你不好……笑着笑着,不知为何,又被眼泪给淹没。该不会是真的疯了吧?我到底在做什幺。
像是控制不了自己般似的,哭与笑,所有的举动情绪,都像是有人在牵着我做的一样。
自己完全没有能力清醒过来,可是如果可以,我宁愿,再也不要醒来。
不醒来,我就不会再想起,你。
时间可不可以重来,如果我早就发现你离开时的异样……那幺,我们是不是还可以再见上一面,那幺,我们是不是可以不用那幺快分离?
可是那一天,在机场中,为何,你仍是笑着和嫣儿道别,明明……就是最后一次见了。
南宫诺,你会在哪里看着我,守护我吗?
以后嫣儿被人欺负的时候,你再也不能跳出来帮我了,和奶奶吵架的时候,你也不会为我说话,哭泣的时候,再也不会抱着我,安慰我……再也不会送我最爱的薰衣草给我、再也不会陪我弹钢琴、不会再牵着我……
是啊,因为,你已经不在了。
可是,我好想你。
你依然躺在那冷冰冰的尸房中吗?那里真的好冷。
抱歉,我不能去看你。我不会去那里,因为我不想,奶奶和阿姨看着我哭。而当你火化那一天,我该如何面对,如何、才能不哭。
我想以微笑见你的,真的。我不想你看到的是我哭着的脸。
我需要你。
是幻影也好,你可以出现吗?一秒也好,你可以……出现吗?你可不可以让我看看你,抱抱你……
眼泪弄湿了我整个眼眶,以致于周围事物都好晕好模糊。
我四围张望着。天台上,只有我一人吗?然而,不是。眼前的光景如同我心中想要的愿望。前方站着一个人,我瞥不清他的脸。
可是……那人长得好像南宫诺……那是南宫诺吗?我好怕不是,我怕像上次一样的,认错人。
「嫣儿,不要怀疑,只要相信。」剎,南宫诺的话语在我耳边浮现。
就是说,如果我怀疑眼前的人,我就有可能失去一次和你相聚的机会吗?就算我不能肯定眼前的人是谁,只要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仍要尝试吗?
是这个意思吧,是……吗?
不顾一切的自己,跑上前去,想要紧紧地拥住那个人。可是眼前的,会是幻影吗?像沙漠中的海市蜃楼般的……
心头一抹的不安泛起,然而,不是幻影,是实物,是可以抱得住的。 于是,我一头栽进南宫诺的怀里,「我不管你是不是诺,不管你是不是幻影……总之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不会再让你走掉……」
「诺,诺……」紧紧的,抱着他,再也不想要放开──南宫诺没有反抗,而是慢慢的,伸出手来,作出相同的回应。
哭泣声愈来愈大……
「我就知道……你不会捨得丢下我,你不会……我就知道……你会、回来……」
「我答应你……我以后都会乖乖的了……真的……所以,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我不想要看到你被火化……我不想……我不想看着你只剩下灰……你会很痛的。可是嫣儿保护不了你,我真的好没用!我连你生病都不知道……还只顾着和你吵架……还写信给你,一直要你回来陪我过生日。我真的……是个自私精!我真的很对不起你……嫣儿知道错了,我知错了……我会改,我会改……我会听话的……你可不可以回来──」我捉紧诺的衣服,哭泣不断,对他吐出心中的千言万语,吐出那一些未来得及开口的话来。
如果时间可以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因为我再也不想、和你分离。
南宫诺轻抚着我的髮丝,拍着我的背,像往常一般。
好晕……好累。真的好累。
终于,我伪装不下去了,我受不了每日在人前的笑着,夜里却一人哭泣到天亮生活,
有多少个晚上没有阖上过眼了……
我已经记不清了。
好想睡……
倏地,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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