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重黎满不在意地看了一眼天上的星子,“不是进便是退,没什么好说的。”
究竟是进还是退?
越明时不悦地瞥了他一眼,“重黎,你从刚才到现在,就一直在敷衍,我是说的真话。”
越重黎挑挑眉,“皇兄会生气吗?”
越明时眸光沉沉,语气似有埋怨,“你就是打定主意知道我不会生你的气。”
越重黎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不着边际地应了一句:“我也一样。”
越明时一时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越重黎却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说下去了,又东扯一句西扯一句,直到回到瑞泽宫,他们才表情一变,冷淡地分开来。
一直过了很久,越明时都没有想明白弟弟那句“我也一样”究竟是指普通的不会生气,还是有更深的意思。这一夜他们谁也没有说丞相女儿的事,他们都知道,只要姜皇后让越明时做什么,那么鸢叶夫人,同样会让越重黎做什么。说不说,结果都是一样,越明时之前的纠结没有任何意义。
天刚破晓,越重黎便醒了过来,身边空荡荡的,越明时已经离开了。
紧接着,瑞泽西宫来人,说是鸢叶夫人有事要请越重黎过去。
☆、006
越明时去了丞相府。
恭恭敬敬地听丞相说完话,早晨出门,除去那些准备的时间,等到一切都结束时,已经是傍晚了。白丞相家的下仆阿忠在一边在前头引路一边说道:“今日是花灯节,大小姐出门了,大殿下,我带你过去见她。”
越明时抿了抿唇,神情冷淡地点了点头。
无论如何,见还是要见上一面的。
这一夜街巷格外热闹,放眼望去,尽是种种模样的灯笼,在夜色之下绽开耀眼的光芒。越明时走着走着,脚步一顿,视线停在旁边的摊子上,瞟了丞相家的下仆一眼,对白蔻的事情兴致缺缺,便停了下来,走到摊子边上,指着那只莲花灯问:“这个多少钱?”
摊主笑眯眯地比了个数,越明时二话不说地给了钱,而后提着这盏莲花灯,眉眼柔和下来。
丞相家的阿忠擦着汗跑过来,“哎哟大殿下,小的还以为把您弄丢了,你怎么买了这个?真是有心了,大小姐看见肯定会喜欢的,这路上拥挤,让小的来拿吧。”
说着就要伸过手来接,然而越明时面色一冷,“不是给她的,带路吧。”
“啊?啊,哦哦,好的好的。”阿忠说着挠了挠脑袋,不给大小姐那难道留着他自己喜欢?
白蔻就在城河边上,身边跟着几个高大剽悍的侍卫,十分引人注目。阿忠双眼一亮,正准备与越明时说,却忽然十分疑惑,自家大小姐身边怎么还有个别的男人?紧接着阿忠霎时反应过来,他家大小姐是要和大皇子结亲的,这会儿却被正主看见了这个场景,他连忙讪讪地转过头,想说那个不是丞相家的嫡女长小姐,谁知一看身边的大皇子,却发现他眸光沉沉,脸色铁青地望着那个方向。
阿忠一慌,结结巴巴辩解道:“这大小姐也不知怎么的,估计是在路上认识的新朋友,以前我们都不知道……”
“那是你家大小姐?”越明时强忍着怒气问。
阿忠愣了愣,“难道殿下看的不是……?”
越明时抿了抿唇,目光始终停留在丞相之女白蔻身边那个男人身上,那人容貌昳丽,眼角眉梢尽是笑意,一举一动都是翩翩贵公子的风流倜傥。
手中的灯柄几乎都快要折断,不知过了多久,越明时才回过神来。
他闭了闭双目,掩去铺天盖地袭来的愤怒和嫉妒,而后缓缓地舒了一口气。
“既然白小姐已经有约,我也不便再去打扰。”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那人一眼,便毅然而然地转身离去。
远处的越重黎似有所感,蓦地抬头一看,出神片刻,对面的姑娘执起折扇敲了敲他的肩,“你看哪?我话还没说完,你手里那盏灯,我拿银子跟你换,要多少都成。”
越重黎诧异地瞅了她一眼,“我不换,姑娘何不另外寻一盏,我这盏是要送人的。”
白蔻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里花灯这么多,漂亮的多得是,你要哪一盏不好,非要这一盏?”
“我却觉得这盏最好看,要送给重要的人。”越重黎笑着摇摇头,“还望姑娘见谅。”
旁边的侍卫见自家小姐有麻烦,立即冷着脸严肃道:“哪来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这可是丞相家的大小姐——”
“闭嘴!”白蔻斥了一声,歉意地冲越重黎笑了一笑,“是我多有得罪了。”
越重黎本已经走远了几步,闻言,脚步一顿,回头打量了白蔻一番,眉头微蹙,“丞相家的大小姐?”
白蔻面色一红,呐呐道:“他胡说。”
越重黎眉头舒展,手指一探,似乎想从袖子里掏出什么来,结果走到白蔻面前,低头凝视了她一阵,又笑着退开了。白蔻被他这一阵举动弄得莫名其妙,不由有些忐忑,“公子你没毛病吧?”
“只是想起了早晨母亲与我说的话……”
白蔻表情一僵,“我长得总该不会是像你娘吧?”
越重黎摇摇头,轻叹一声。
“只是觉得身不由己罢了。”
说完便离开了,留下白蔻一脸茫然。
人群哄闹,孩子嬉戏玩耍,夜灯璀璨。
越重黎眼前却忽然出现了他母亲鸢叶夫人发间的白色,这一天,那个女人似乎瞬间苍老了许多,她招着手唤他过来,轻轻握着他的手说道:“你父皇这几年身体一直不好,我又与姜皇后斗了十几年,忽略了你,重黎,娘亲对不起你。”
顿了顿,她的眸中似有泪光,“你舅舅前不久战死沙场,今日消息才传了回来,我们家的势力又颓了几分,娘亲知道你我都不是掌权的料,我不想斗,你也不想斗,我们都不想斗,可我们家那些人已经将我们推到了这个位子上,重黎,你再苦一些,再苦一些熬过去,等你登上了皇位,我们家掌了大权,不再有性命之忧,我们就可以好好地轻松一阵子了……”
“你……去见见丞相家的女儿,试着讨她的欢心吧。”
越重黎停下脚步,望着拥挤的街道,忽然嗤笑一声。
而后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柄折扇,毫不客气地将它撕裂开,随手丢进了河里。扇面裂开,依稀有人能看见上面写了一手令人惊艳不已的好字,若是丞相的女儿看见,指不定得欢喜一场。
越重黎的面色蓦地沉了下来,夜色之中,一张昳丽的面孔竟显得有几分阴郁冷漠。
既然早已知道自己输了,又何必倾尽一切去与人斗,甚至要牵连无辜的女子,丞相家的女儿又如何,难道那不是寻常的女孩吗?为何要熬,为何要苦,那些人把他们摆到这个位置上时,又何曾在意过他和母亲的性命?
他日一旦姜皇后彻底登上高位,那些人尚还有一条活路,而他和母亲,却只剩下一条死路。
凭什么?
也只有他母亲鸢叶夫人会相信那一份情分,他不信。
忽然,啪嗒一声。
一块极小的石子砸在了他肩上,越重黎下意识地抬起头,却望见酒楼窗边,倚着一个极其熟悉的人。那人蹙起眉头,满脸不悦地瞪着他,“上来,跟我说说谁欺负你了?”
越重黎愣了愣,眸中有几分委屈,抬头对他说:“皇兄,你看我现在的模样,可怕吗?”
越明时抿了抿唇,眉眼舒展开来,目光极其温柔,道:“不可怕,上来,皇兄瞧瞧刚才石子砸伤没有。”
☆、007
夜色沉沉,这一夜的花灯却将客栈照得格外暖融。
越明时坐在角落的位置,边上是窗户,将城河到客栈这一条路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他从一开始就没有离开,而是静静地坐在这里,面前一盏小酒,旁边一支莲花灯,这是他要送给弟弟的。
莲心。
连心。
他目光沉沉地望着弟弟远远走来,世间繁华,眸中却只有一人的身影。
越重黎与别的女人站在一起,他嫉妒,越重黎觉得难过,他心痛,这是他弟弟,其实他也知道,自己对弟弟的关心已经超过太多太多,却情难自禁。他超过了,逾越了,自当自食恶果。
他本想静静地坐在楼上观望,现在的形势,鸢叶夫人要弟弟连接上丞相这条线,他懂,他也理解,理智告诉他,应该远远看着。可在看到弟弟犹如困兽般阴沉的面孔,他便什么都忘了,忍不住伸出手去将人牵到身边,细细地问:“到底是怎么了?”
越重黎也带着一盏莲花灯,不知是要送给谁,越明时瞥了一眼,猜测是要送给丞相家的小姐。
他不高兴,但他看得出弟弟也不高兴,所以他不会表现出来。
越重黎也看见了自家皇兄的那盏莲花灯,他知道越明时今天出来是为了见丞相家的小姐,那盏灯也许是要送给对方的,至于最终为什么没有送出去,他稍想片刻便明白了,越明时坐的这个位置,能将城河的景色看得清清楚楚,皇兄大概是看见了他和白蔻,让了他。
他心中叹了口气,面上却带了笑容,说道:“对方没看上我,幸好看到了皇兄,不然我得难过一阵子了。”
“你是因为这件事才不高兴?”越明时眸光微闪,心底却暗暗松了口气,语气不由严肃起来:“她看不上你是她配不上你,重黎,你记得皇兄的话,皇兄会为你找世上最好的女人,你不要着急。”这话说完,他自己也觉得其中掺杂的私心似乎太重了,抿了抿唇,又掩饰似的补一句,“你是我的弟弟,当然不能被亏待。”
越重黎支着下颚,倾着脑袋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这世上只有皇兄才不会亏待我了。”
越明时定定地望回去,窗外忽然炸开了色彩斑斓的烟火,他张了张口,而后垂下眸,唇角带了几分苦涩,“你是我弟弟,我们是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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