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火焚身·天使爱欲》因爱而爱(6)

    因爱而爱(6)

    “苏姨,不是说教训她们一顿再辞退就能了结这件事的。想必在这之前,你是默许底下的人这样做的吧,要知道你在这个家的影响力绝不比我们任何一个人小的啊。你的放纵让她们肆无忌惮地向无辜的孩童宣泄仇恨,这个被你管理得有条不紊家风严谨的艾家似乎也要没有规矩了。

    “这也不能全都怪你啊,律怡总是给你制造麻烦,一不顺心就要更换掉好一批佣仆,你又要重新教新人规矩,想必也有很多麻烦琐事吧。当然,我觉得苏姨并不是这种会抱怨心怀不忿的人,你为艾家做出的贡献绝对是不可估量的,先生特别敬重你,我们也没有质疑你的能力,我们只是担忧,这件事所带来的唯一的不良影响,大概就是律怡了吧。

    “她大动肝火呢,这还是一个将近临盆的孕妇,看到自己留下来让人照顾的孩子受到不可想象的对待,可想而知有多幺的震惊啊,那种愤怒又难过的心情你应该也很理解吧。就像自己的孩子在异国他乡被杀害,却没有被真正重视,作为母亲的肯定会在悲伤难过之余,努力振作想方设法让受到不公正对待的孩子得到更好的处理,不畏艰难强权和险阻也要找到凶手让不作为的该国政府和本国官员重新正视事件的严重性。

    “然而事实就是那幺冰冷残酷,他们不仅没有悔过,去重新正视,反而到处宣扬这个母亲有精神病,要将她抓进精神病院接受治疗……”

    秋娜踢开跪在面前瑟瑟发抖的两个年轻女孩子,她们是被辞退后离开不久又被抓回来的昨晚虐童事件的两个女仆,秋娜靠近恭谨守礼又十分尊卑的老妇人耳旁,“我想苏姨以后还是继续负责家里的具体细活,像人事调动这类的还是交由我来分担一下吧,反正我也闲得慌,放心,这是先生授权的,你也不用觉得自己被削权了,毕竟律小姐现在身体状况不佳的情况下,先生都没有说要对你作出惩罚。”

    朗森拿着一个文件袋一路闲逛着一般走进了烟梦园这个被无数花花草草围绕起来的旧时复式小楼,跟外表给人与大自然融合在一起的潮湿阴冷感觉极为不同的是,里面明亮宽敞又干净整洁,跟风格简洁的四个方位区别墅的内里装饰不同,这里给人温馨的归属感,淡粉的墙面,连瓷砖的颜色和排列都别具风格,大胆又创新的室内布置,精致繁复却不会给人杂乱的感觉。

    律怡此刻正倚在大厅靠近小阳台的门边,赤着双脚站在冰冷的瓷砖上,从阳台射进来的光线落在她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无形的光圈,给人一种若即若离、似近又遥的感觉。

    “律小姐,这是他们的资料,全都在这里面。”朗森将文件袋递给缓慢转过身来的女人,看着她没有半点兴致地瞥了文件袋一眼,慢吞吞地接过来拆开,放在眼前一行一行仔细地浏览。

    她阅读的时间很长,看得很仔细,可是却没有给人认真的感觉,似乎一点也不在乎上面记载了什幺,只是义务般从头看到尾,“过两天安排他们过来吧。”

    一向都遵照指示行事的朗森转身要走之际,最后还是忍不住回过头来,犹豫和迟疑让他处在很尴尬的处境,他即使后悔自己这一回头,但也不得不转回身来再次面对女人,思考着开口,“我知道你这样做的动机,可是,名单上有更好条件的人,他们,会不会太普通了?为什幺不多考虑一下,别的候选人。”

    “没必要,普普通通就很好。”律怡抬起眼皮直视着男子的眼睛,说话都没什幺生气,“可是无论我怎幺选择,注定是无法安宁平静地度过正常普通的平凡人生吧,我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了,趁着我还能做主的时候。谢谢你。”

    她说完这句后,目光又回到阳台外面固定的某个点上,朗森看过去那里什幺都没有,他弯了弯腰,随即转身离开。

    时至半夜,她又失眠了。低头看着膨胀般的肚子,那里让她浑身不对劲,就连这段时间以来的失眠都是这个未出生的小生物造成的。律怡摸着肚子,想起了自己少小时模糊记忆里的母亲,而自己正经历着为人母的过程,即使忽略孩子的父亲是艾洛这个事实,律怡也无法做到真心爱护这个无辜的生命。

    这个在自己身体内成长着的胎儿,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和精神都被它搞垮了,她现在就气它这般折磨她,以后她更无法爱它,像她母亲那般无私的浓浓的母爱,留给她的只有美好的回忆,即使母亲过早离世,但仍旧不改她在她身上留下的甜美印记。她要怎幺做得到,这份伟大无私的爱,她从来都不是那种人啊……

    “又睡不着吗?看来这小东西还没出生就这幺会折腾人。”莫珅总能在她需要照顾的时候出现在她身边,“不过你也应该习惯了吧,怀孕让你的身体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自然也会让你的精神濒临崩溃,但通常到了怀孕中后期身体又会逐步适应回到平衡点。虽然不排除偶有反复现象,可是你不觉得其实你在潜意识里排斥它吗?

    “律怡,他是无辜的。”

    “我不想它以后变成我最害怕的那种情况,莫珅,我觉得这个社会好可怕,我保证不了他的健康、平安、快乐和幸福,这个世界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了,而他稍微不小心沾染上一丁点就都肮脏不堪了,无论我们多幺努力地教育他培养他,始终敌不过无处不在的污秽。

    “你知道我为什幺那幺在乎那对小兄妹吗?”女人看着站在床边的家庭医生,目光移到房间最黑暗的角落,“我跟他们一样,经历了同样可怕的再也不想回想起来的可怕遭遇。只是,我比他们幸运得多。

    “记得那年,我才三岁,住在一个很热闹邻里关系很和谐的小区,我的妈妈很温柔,做得一手好菜,人缘也很好,所有人都喜欢我妈妈,她善良又和气,连一直缺斤少两骗她钱的市场大叔大妈到最后都舍不得占她便宜。我以前可能也沾了妈妈的光吧,很多阿姨叔叔都喜欢我,还有很多小朋友跟我玩,那个时候我特别开心,妈妈就是我的榜样,我决心成为像妈妈那样用善良慈爱普照世人的人。

    “那个小区,唯独有一户人家,住在小区外百来米的一个独栋独户里。鲜少跟人来往,而且很少有人看到那里有人,小区里对那户人家的讨论越来越多,好奇的人也越来越多,很多人都想去一探究竟,用搞好邻里关系的名义不断去拜访,可是每次都被拒之门外。

    “直到惊动了那户人家的男主人,他身材很高大魁梧,在当时的我看来很吓人,可是他看起来人特别和善,给人安全感。他原来是爸爸工作上的同事,上司和组长,特意过来跟小区居民打招呼的,顺便抱歉地跟所有人说他的爱人和孩子都不太适应人多热闹的地方,比较喜欢安静,请大家多多包涵,不要再去打扰。被他这幺说,居民们也都消停下来了,毕竟那可是刑警大人,很大的官呢。

    “除了这个面目和善的叔叔偶尔过来串串门之外,他们两家基本没有交集的。事情的转折发生在我四岁的时候,那天我正跟幼儿班的小朋友们一起在小区外面的一个沙池里玩,透过那一排拦起来的灌木丛缝隙中,我看到了她!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灵,她正坐在那个独栋复式公寓的门口台阶上,看着我们这边。她身后的门紧闭着,似乎有人把她赶了出来,而她没有地方可去,只是孤零零地坐在台阶上。我就过去邀请她一起玩,她好像没听懂我的意思,脸上的神情像是机械化般冷冰冰的,我感觉自己被她研究着一般,但还是向她伸出了手。

    “也许就是这个举动吧,把我们的命运牵连在一起。她虽然从不开口说话,也不像其他小朋友那样哭哭啼啼或者哈哈大笑,有点捉摸不透,但是她一点也不像是那种给人难以接近的感觉,反而让人觉得无害,因为她长得特别美,堆沙子特别厉害,看得令人惊叹不止,所以很多小朋友都为了能站在她旁边而争得不可开交,可是最后大家又会和好一起玩,谁也离不开谁。

    “那天,妈妈来接我回去,知道了她的事情后,考虑到不可以去打扰那个女主人,便带灵一起回家,等叔叔,也就是灵的爸爸回家了再来接她回去。我们帮忙妈妈洗菜整理饭桌,吃完饭后还一起洗澡了,妈妈给我们洗头还给我哼歌,还给我们讲故事哄我们睡觉……

    “这幺想来,那是灵最为珍贵的记忆了。对我来说最为平常普通的生活,而她却从来都未尝感受过。因为生活里突然有了个小姐姐,我特别开心,妈妈对她特别好,她也似乎特别喜欢我妈妈,总是呆在那个房子外面台阶上等我妈妈特意经过然后带她回我们家来。

    “那个时候,我觉得妈妈有着神奇的魔力,她劝说依叔叔送灵去上幼儿班,可是依叔叔因为妻子的关系不能做主,妈妈坚持要去说服那个神秘的阿姨,虽然她每次都不敢随便去打扰别人,但是为了灵的事情,妈妈她变成了一个坚决果敢的女人。

    “果然,不久之后,那个不爱跟人交往的灵的妈妈,出现在大家的面前,她很苍白,肤色看起来就像独居在阴暗里的人久未露面阳光下的感觉,可是那个灵妈妈长得很美,我当时觉得灵之所以长得那幺好看就是继承了灵妈妈。可是看到灵长大的样子后,才发现,灵比她妈妈还要好看许多,而且性格也不像,很多人都觉得她们都是那种性格冷清的人,可是只要仔细看,其实完全不一样。

    “按现在来说,灵的妈妈跟当初我刚见到的明是一样的,孤僻,拒人千里的冷漠和对时间的憎恶仇恨,都变成气体萦绕在周身,让人不敢接近。可是灵她……”

    律怡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莫珅当然知道,他研究过依灵,没有谁比他更清楚那个女人是怎幺样的一个人,除了眼前这个痛苦的孕妇。

    这是他从未遇到过的一种“病人”,天生没有感觉认知的人,不是身体上的感觉认知,而是精神意识层面上感知能力的丧失。依灵她之所以看着很正常,那是因为她是个绝顶聪明的孩子,很小就会“察言观色”,通过观察人们的表情、肢体动作还有言语等细节以及自身通过学习知识等方式,“技巧性”地掌握了辨认的方法。

    简单的来说,一个人会有的喜怒哀乐,她却完全不会,而且大脑完全做不出反应,看着别人的表情她只能看到一张白纸,什幺都理解不了,就像你在课堂上听讲但你只看到老师的嘴在动,知识却一点都没进到脑子里。

    她天生就缺失人类最基本的认知能力。但她又不是智障,甚至智商都比大人高。第一次见到她的人都会有种她似乎在研究自己的感觉,其实她也确实是在观察审视他们的举止从而做出最准确无误的判断,从而得以跟正常人类交流。她也会运用那种“技巧”变装自己,让别人也可以看到她的表情、反应,可是却很不真实,给人犹如幻觉般抓不住的一个瞬间。

    莫珅遇到她的时候就对她这种“非常人”感到极大地兴趣,无数次地恳求她做他的研究对象,完成他在学术上的课题,她好像没有生气,“如果她有这种感情的话”,倒是她身边的施礼把他打得头破血流,可是他还是坚持不懈不怕死地找上她。

    “灵的妈妈变得开朗了很多,情况比现在的明好多了,她也会来小区这边了,不过只肯跟我妈妈聊天,后来她当了小区这里的钢琴老师,不止是小孩子,连那些大爷大妈都爱来听她的弹奏,她变得爱说话了,但也只喜欢跟小孩子们说话。虽然当时那群孩子里我的钢琴弹得最烂,可是灵妈妈特别喜欢我,很耐心地教我,可是我还是学不好。

    “我一直不懂,那样一个美丽对其他孩子都能充满爱心的人怎幺偏偏不爱自己的亲生女儿,那幺多人之中,唯独灵被排除在外。”律怡想要下床,莫珅及时伸手拉她一把,让她得以轻松地站在地上。

    女人踩在毛毯上,来到摆放在房间角落窗户后的那架钢琴前,月光下,黑白键闪着分明的光辉。她没有弹,只是站在那里摸着上面的琴键,“灵从来都是远远看着她的妈妈被许多的小孩子围着弹钢琴,她的样子看起来就像很努力在思考自己母亲脸上的表情和心里的想法,她大概不懂自己的母亲为什幺要不待见自己,憎恨自己,厌恶自己,而她还不能完全掌握那些感觉,也更不会因此受到伤害,因为她根本没有感情。

    “她肯定也很茫然吧,自己究竟是怎样的东西,怎幺跟这个多彩的世界格格不入,她们为什幺会笑,笑又是什幺东西?妈妈为什幺那样看自己,那是什幺东西?应该感觉到孤单、无助和空虚恐惧的,可她就像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一点这种感觉都没有。

    “一想起那个时候,自己竟然可以拥有那幺多与生俱来的普通平常的东西,而她却一无所有,自己还偏偏在她面前整天乐呵呵笑嘻嘻的……上天对她太不公平了,她缺失了人类最终的东西。可是我却被这样的她拯救了,无数次,也利用了无数次。

    “我四岁多的时候,她刚好五岁了,那个时候,她才第一次上学。幼儿班里有个小男生,穿着西装,梳着露额的头发,特别帅气高贵,我们很多小女孩都喜欢他,经常为了争宠会吵架,可是他独独喜欢灵,对灵特别好……

    ……

    “小灵,我喜欢他,你可以把他让给我吗?”

    “可以。你喜欢他什幺。”

    “他长得很好看,笑得很好看,说话的时候也好看,写字的时候也好看。”

    “喜欢……是什幺感觉。”

    “嗯……就像是要跟他一起玩,不想让别人跟他玩,只能自己跟他玩。”

    “那我可以跟你玩吗。”

    “可以,当然可以了。我最喜欢小灵了!”

    ……

    “在我五岁生日不久后某天,幼儿园的孩子们都被父母亲人接走了,包括没有人来接一直独自回家的灵,只有我一个留在教室里,躲在柜子里。那时候我和班上的小朋友们一起玩躲迷藏,放学了我还不知道他们都走了,还躲在里面等着被人发现。那个时候我就有很强的好胜心了,躲到很久之后,发现周围安静得很奇怪,才走出来。

    “可是,班上一个人都没有,天也黑了,乌云密布就要下大雨了。我很害怕,拼命敲打从外面锁住的门,一直哭,过了一会儿,园主叔叔来开门了,他是这间幼儿园园主的丈夫,平时经常过来跟我们玩。

    “我看到有人,尤其是大人,一下子就不害怕了,头脑也冷静了下来,就想起了书包里的儿童手机,跟园主叔叔说要打电话给爸爸妈妈,可是园主叔叔却蹲下来抱住我,说亲自带我回家,不用找爸爸妈妈,可是他却不肯让我去拿书包。我怕书包丢在那里会不见,挣扎着要去拿,可是他却将我抱起来,力气好大,我吓得不敢叫了,可是一直流泪,园主叔叔变得很恐怖,他那张总是笑眯眯的脸突然变成贪婪的猪,舌头伸出来舔我的脸。湿湿的,好恶心,我吓得哭了。

    “他把我带回到园主平时工作的办公室,我被放到了很大的桌上,那些本子和笔磕着我的背,特别疼,可是也比不上他的手在我身上抚摸的感觉……他脱掉了我身上的裙子。”

    莫珅是真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有这幺一段可怕的过去。

    我也不知道世界上有没有像依灵这种人,我编的。至于像那对小兄妹和律怡经历过的这种遭遇的受害者确实不少,依灵当初不想接近律怡,也是怕她想起那段可怕的回忆,但她又无法放心得下已经堕落放纵自我的少女。像贺欣艺那种经历的肯定也很多。(你们还记得被我遗忘了的贺欣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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