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作者遇上反派BOSS [穿书]》当作者遇上反派boss [穿书]分节阅读90

    再者,跑江湖的又不是深宅大院的贵妇人,穿戴得再好,急匆匆地赶一通路便是满面风尘,随时的一场争斗便可能尸横当场,别人不可能因为你穿得好看而手下留情,簪花的脑袋掉了依然会留下碗大个疤,哪怕是你把兵刃送入了别人的胸膛,也免不了溅自己一身血。

    但这么多年过去,无论多忙,无论事态多么紧急,她都坚持一丝不苟地打扮自己。一开始,是当初女为悦己者容养成了习惯,改不了。后来,就变成了一种体面。

    琼花婆婆觉得,一个人活在世上,不过是外边一张皮囊,里头一根脊梁。无论遇到什么事,里头的脊梁固然不能弯,外头的皮囊也不能轻贱。特别是女人,越是过得坎坷,越要将自己收拾得体体面面,昂首挺胸地面对那些或善意或恶意的眼神,这是对前者的感谢,对后者的嘲讽。

    错不在我,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为情所困浑浑噩噩歇斯底里性情大变都不是她的风格,她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当初的事虽然生生地挖走了她心底最柔软的一块肉,却也不过空了一块,人生还得继续。也不曾怨天尤人,这事儿就像赌博,靠此发家的少,一败涂地的也不多,大部分人只不过凑合着过。很久以后琼花婆婆心平气和地回忆起往事,甚至也没有太怪那个面目早已模糊的男人了。

    年纪大了,思绪一拉开,便有些扯不回来。于是双黄蛋的那些叨叨絮絮,一句都没有听到。最后对方活了,三下两下蹦到琼花婆婆面前:“哎哟喂我的姑奶奶,你倒是吱个声儿呀,到底怎么办哟?!”

    “慌什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大惊小怪的。”琼花婆婆最终放弃了大朵的花,选了一支朴素一点的簪子。簪身雕成纤巧的竹枝状,还带了几片竹叶,末端趴了只活灵活现的鸣蝉,蝉翼轻薄,振翅欲飞。蝉身不知什么材料做的,隐隐透着一点黑色,倒更真实了几分。

    “能不急吗?那可是我唯一的宝贝徒弟!”老头儿跳脚。

    “哦,你也说了,那是你的徒弟。”挑剔地对着镜子看了半天,终于满意了。

    双黄蛋苦口婆心:“我记得你也说过,你家乔娃娃失踪了许多天,可是在他的帮忙下找回来的,当初你还让我好好待他呢!这这这……这做人可不能忘恩负义呀。俗话说的好,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

    琼花婆婆听着有些新鲜,觉得世事难料。这没心没肺了大半辈子的老头儿,也有一天会为个半大孩子急得抓耳挠腮?她打开梳妆台下的一个暗格,仔细地挑着里头的东西,最后拿出一串挂七挂八的金色丝带,缠在腰身上。

    双黄蛋简直要被她气死,一巴掌拍在梳妆台上,所有的瓶瓶罐罐都蹦了两蹦:“你非要在这火烧眉毛的时候倒腾这些玩意儿么?你以为自己可以置身事外?暗室被毁的事儿他可一直记着呢,现在穆白那小子被带回来,你、我、关弘济三人里头,可不得找出一个出气的么?哼哼,穆小子跟我关系好,肯定不会说为唆使的,你和关老头儿就不一定啰……”

    “那你说如何是好?找个机会把穆白那小子偷出来,然后逃之夭夭?还是先下手为强,做了教主自己当?”琼花婆婆又取出一把弯弯的小金刀,缠到腰间,夹在在那一堆乱七八糟的饰品中间,淡淡问道。

    正在碎碎念的老头儿倏然停住,见了鬼一般地瞪着她。猛然反应过来,一蹦老高,跳到窗前疑神疑鬼地张望了一番,大概是见左右无人,缩着脑袋将窗户吱呀关上,活脱脱地演绎了什么叫做贼心虚,压低了嗓门:“哎哟,老婆子你不要命啦?这话也敢说?”

    琼花婆婆倒是笑了起来:“我可不像你,有贼心没贼胆,最多梗着脖子狡辩两句。你看现在的教主,还是听得进话的模样吗?他能跟你讲理?怕是早就等着有个借口除掉我们这些碍眼的老家伙呢。天魔六老,地位尊崇,哼,齐艳还不是干净利落地被他收拾了?现在关弘济还在水牢,低下的人也早被他接收了,老李头是他身边的忠狗,风子是个墙头草,你嘛……哈哈,专心摆弄你的花草,也没什么威胁性,甚至目前还挺有用。只有位高权重的老婆子我,可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所以啊,该担心的是我才对。”

    她这么一说,双黄蛋又为她着急起来:“那,那那又如何是好?要不,你先避避风头?”

    “唔,然后像过街老鼠一样被撵得到处跑?按他这斩草除根的性子,恐怕今后的日子,都不得安生啰。”琼花婆婆功夫比双黄蛋高,已经听到远处传来的声音,“老婆子奔波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安定一些,是不打算再跑了。你怎么着?要想摆脱干系的话,我劝你趁着现在外头无人,赶紧离开我这院子的好。”

    “我哪是那么不讲义气的人?”双黄蛋下意识地反驳,声音有些哆嗦,“可可可是,我们毕竟在天魔教呆了那么些年……”

    “哦,你要讲情分?”也算得上老朋友了,琼花婆婆还是比较了解他的尿性的,“我问你,现在在位子上的那人,于你可有什么情分?当初是天魔教庇护的我们,那人只不过把教内搅得乌烟瘴气罢了。这么些年来,欺压当地百姓,强行招募教众,恃强凌弱是非不分,哦,现在还倒腾出了药人……我承认,自己也算不上什么好人,到底不曾强硬地抗争过。但现在事情到了我头上,却也是不惧的。世人总把天魔教称作魔教,若按黑吃黑的理,也是强者为尊,那老婆子拼一把,也是理所应当。”

    琼花婆婆一副话家常的语气,云淡风轻地说出了一番惊天之语,直把双黄蛋听得目瞪口呆。正待说些什么,外头已经传来了人声,听那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正是教主当下最看重的“黑衣”。脱胎自关弘济手下那一群死士,现在是彻彻底底直接听命于教主,明里暗里做的都是些血腥之事。

    私底下,有人把他们称作“黑鸦”,专门报丧的。

    琼花婆婆挑眉:“我的人还会拦着他们一阵,你要不要趁这个时候离开?”

    “我,我,我……”双黄蛋像只公鸡那样“喔喔喔”了几声,忽然一横心,飞快地说“其实,我在药人身上也动了手脚,随时可以控制他们的行动,也许可以帮上一点忙!”

    琼花婆婆这回真的有些惊讶了,倒是抬眼仔仔细细看了他一遍。

    双黄蛋挺了挺他圆滚滚的肚子:“我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想眼睁睁地看着那人拿着我研究的药物害人,总想着有朝一日做点什么才好。只是,只是一直下不了决心罢了。”

    倒是没想到,反而是一个女流之辈,拥有这般的胆识和勇气。

    琼花婆婆朗笑一声,似是颇为快意般地拍了拍他的肩,率先开门迎着黑鸦走了出去。她住的地方也极为讲究,现在一重重的门渐次打开,那瘦瘦小小的身影站在当场,竟有着惊天的气势。

    双黄蛋看看铜镜中自己乱糟糟不修边幅的模样,再看看琼花婆婆没有一丝凌乱的头发,那身黑底红花刺绣繁复的衣服,第一次觉得,或许走江湖的人,打扮得体面些也是必要的。这样,当你抱着必死的决心踏上征途时,大约就会少一点遗憾了。

    琼花婆婆做决定,自然不会像双黄蛋那般仓促的。她早就预料到这一刻的到来,现在不过是借着穆白的事,又拉到了一个盟友,多了几分把握。她等着双黄蛋跟上来,一面走,一面交底:“听说教主这次出去吃了个不小的亏,带了伤,对付他的把握又多了几分。到时候我们进去,先沉住气观察一番,看从哪里入手。等我做了手势,你再召唤药人。”

    双黄蛋拿手指抓了抓头发,尽量让它们看起来服帖一些,一面应着是是是。

    “外头布置了我的人,大伙儿说好了,谁能干掉教主,那位子就给谁坐。只不过,不能再逼着教众入主中原了,我们偏安一隅太久,都是一些老家伙在苟延残喘,早已跟不上外头的大势,不过穷折腾而已。休养生息,让大家安安生生地过日子罢。”

    双黄蛋头疼:“哪怕他撞在我的刀口上死了,我也不会当这个教主哇,每天那么多烦心事,可不闹腾死。这种事儿,还是留给你们去操心吧。”

    倒是更关心其他的事:“你那小孙儿呢?没事吧?”

    琼花婆婆面色柔和了一些:“没事,我早就把他安置到稳妥的地方了。”

    “那就得了,你的孙儿没事了,到时候帮我看着点穆白小子,要能把他也捞出来,那就没什么遗憾了。”打定了主意,双黄蛋倒是显得十分光棍。

    琼花婆婆愣了一下,摇头失笑。她忙活教内事务久了,总爱分析利弊,倒不如这老朋友洒脱了。

    一小队黑鸦候在外头,为首一人抬眼阴鸷地扫过二老,又很快地垂眼行礼:“婆婆,药师,教主让你们尽快过去一趟。”

    琼花婆婆面色如常地点点头,如同往常一般镇定地出发了。双黄蛋很想嚎两句,到底忍住了,有些紧张地摸到了破破烂烂的衣袖间的药粉,大摇大摆地跟了过去。

    他一再地让自己淡定一些,在教主住处的门口遇到被解压而来的关弘济时,还挑衅地翻了个白眼。然而,等进到里头,看到教主凌厉的一掌正拍向穆白时,顿时不淡定了。琼花婆婆事先的嘱咐全忘得一干二净,大吼一声“穆小子——”呼啦啦药粉全冲着身边的黑鸦甩了出去,然后又将几个瓶子狠狠摔在了地上。

    没能及时退开的黑鸦顿时直了眼睛,愣愣地站在当场。瓶中的黑色液体汩汩而出,散发出一股刺鼻的味道。黑鸦转向了双黄蛋,外头有人飞快地奔来。

    双黄蛋一指那头:“赶紧救人!”

    琼花婆婆:“……”说好的先沉住气呢?

    其他人:“……”要不要这么简单粗暴?

    一场天魔教的内乱,就这样由双黄蛋拉开了帷幕。

    第108章 防盗/boss小白和天魔教9

    穆白是在半道上醒来的。稍稍恢复一些意识,尚未来得及睁眼,便心知不妙——他现在是头朝下脚朝上的状态。

    身子晃晃悠悠地悬着,空间狭窄,胳膊腿儿的都伸展不开,有冰凉的铁链般的东西在脸上纵横交错,身上也缚得紧紧的,像条被网住倒着提起来的鱼——如果他脸上肉多一些,一定会从网格中挤出一大团。耳畔是呼呼的风声,尖锐而短促。有许多人在整齐划一地赶路,但没一个人说话,连呼吸都仿佛是带了几分小心的,气氛无端压抑。

    得,这架势,绝不可能是被清安派捡回去的,一定是又落入虎口了。穆白忙着检查身体状况的同时,不无忧伤地想,自己一定是掉队专业户。

    是天魔教,还是血煞门?没有把自己一剑捅死当场,而是费心费力地拎了回来,就说明自己还有用。对方想要从自己这儿得到什么?当初那教主喊了一嗓子大光明功,是想要秋后算账?这次他和银子还打乱了对方的计划,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觉得一下子弄死太便宜自己了?或者是想要得到什么清安派的消息?穆白的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被抓这种事儿,一回生二回熟,倒是淡定了不少,想法子脱身才是第一要务。

    “掉队-逃亡专业户”穆小白业务熟练地寻思了一会儿,忽然有些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次与往常似乎不太一样。

    这次,他好像……不是一个人。

    一双手臂从他身后圈过来,紧紧地抱着他,一具温热的身体紧紧贴着他的后背——也是,这么狭窄的空间,贴得不紧才怪了。这个怀抱太过熟悉,让穆白不用睁眼不用转头确认就能肯定,那是南宫清晏。

    零散的记忆瞬间回笼。两人遇险,彼此回护,自己力竭,寒毒发作,南宫招出了蛊虫……后头的事有些混乱,但前头这些已经足够,穆白脑子里嗡地一声,差点没炸了。完了完了,南宫在众目睽睽之下用了蛊,现在两人还一起被抓了。

    人的心理往往会呈现一种奇特的矛盾。比如只身遇险这件事,有时会让人格外无助绝望,有时又会让人鼓起孤注一掷破釜沉舟的勇气。两人一起的时候,有时会觉得多了个照应松了口气,有时却又让人更加患得患失。

    现在的穆白便是如此,前世也好今生也罢,一个人面对困难久了,就有了种非常光棍或者说破罐子破摔的气质,冷静缜密地思考可能出现的状况及应对措施,其他的就交给老天吧,还失败就只能怪命不好了。但这会儿忽然发现身后还有个南宫,顿时就慌了,觉得自己的计划哪儿哪儿都是漏洞——一个人的时候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跟着个南宫,肩上就似乎压了千斤的重量,只剩下一个念头:不能让他有事呀。

    十拿九稳都还不够,必须万无一失才行。

    穆白撅了撅身子,随着晃晃悠悠的铁链网尽量不引人注意地拱了拱南宫,没有反应。又遮遮掩掩地拿手指悄悄捅了一下他的腰眼,依旧没有反应。于是更加慌了,乱糟糟地脑补南宫是不是受了重伤,这会儿正濒临死亡——好在这个不靠谱的念头一下子被他自己否决了,他脑子没有彻底变成一团浆糊,濒死之人的气息不会这么平稳。

    那么他到底出了什么事?穆白自己吓自己,内力耗尽呀蛊虫反噬之类的念头都冒了出来,走马灯似地转了个遍。

    一颗心高高地悬着,还没想出个一二三来,睁开一条缝的眼中出现了大片青黑色的屋顶。不一会儿,一行人落地,他和南宫被扔到了地上。穆白稍稍转了转身子,让南宫那边朝上,自己这头先着了地。下巴重重磕在了青砖上,铁定青了。滚了两滚,南宫清晏依旧没有反应,整个人重重地压在穆白身上,没有趁机给出一点暗示。

    穆白所有的侥幸破灭,整颗心都往下沉了沉。对方气息尚稳这一点,倒成了溺水时唯一一块浮木。他心惊胆战地关注着,生怕那呼吸声便毫无预兆地断了。

    这时,一个声音响起:“教主,您的伤没大碍吧?”

    教主,不是门主。那应当是落在了天魔教手上。

    “哼,就凭这些小鱼小虾米,还没那个本事要了本座的命。”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金属般冷冰冰的质感。话虽如此,穆白却从中听出了一丝异常的亢奋。之前自己和南宫可是实打实给他造成过伤害的,后来他又被血尾蝎包围了一阵,不可能一点消耗都没有,普通人该是中气不足才对,他为何反而更加兴奋了?

    “那是,教主神功盖世,如何是常人可比的!”先前的声音立刻谄媚地应道。

    浓郁的血腥味散开,穆白似乎听到滴答滴答粘稠液体滴落的声音。接着,有人抬手,嗤嗤几声,飞快地在身上点了几下,那教主的声音又响起,这会儿穆白听得切切实实,的确带了几分病态的亢奋:“其他人……先下去。李老你先留下,黑衣中留下五人,其他在外头待命。”

    一片应是声后,众人有序地退了下去。

    那教主的声音变得有些急促:“你们都过来。”

    这话一出口,穆白只觉得头脑中嗡地一声,被一股强劲的外散的真气震得浑身一凛。大约是最近自己也练大光明功的缘故,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教主的内劲虽强,却是比自己还不稳定多了。仿佛清水中夹杂了大量的泥沙,混沌得很。

    留下来的几人却是极为激动,声音中竭力压抑着迫不及待:“多谢教主!”

    然后便是窸窸窣窣上前的声音。穆白借着南宫身体的掩护眯着眼瞧去,只见六人站成一排,后一人以掌抵在前人背心,那黑衣戴面具的教主一掌拍在最前一人的胸口,一串人都是身上一震,全部露出了一种极为享受的神色。

    种种情形,让穆白心中大致有了计较。

    过了不多久,那教主的声音恢复了正常,吩咐一名黑衣:“去,把琼花那个老婆子,药师还有关弘济都找过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吃里扒外。李老,你去看看两小子醒了没。”

    这是要算旧账了。习武之人,一般都将绝技看得比性命还重要,当日穆白轻易闯进他的练功暗室,将里头搅得一团糟还在其次,如何发现这个秘密才是最重要的。何况,只有历代教主才知道的逃生密道都被他找出来了,若说没有内奸,那教主是绝对不相信的。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穆白会来自另一个世界,对这一切都了若指掌。

    教内有人对他的机密了解得一清二楚,而现在还证明那人也许与观澜江畔的巨头清安派有联系,如何不让他如鲠在喉。

    的确如琼花婆婆猜测的一般,在教主心中,手握大权的琼花婆婆成为了他首要怀疑对象,甚至连口头上的客气也顾不得了。

    老李头走上前来,穆白赶紧调匀了呼吸,假装未醒。那人搡了搡他们,又在穆白的小腿上踹了一脚,穆白打算咬牙扛过去,却发现并没有意料之中的痛感,仿佛有什么自动自发地与来劲抵抗了一下,传到身上的力道有限得很。倒是老李头嘶了一声:“啧,这俩小子,真邪门。教主,他们应该都没醒来。”

    那教主嗯了一声,沉吟道:“这两个小子身上的内劲的确有古怪,留条命来问话,先把功夫废了吧。再怎么着总扛不住刀剑,先把手筋脚筋挑了,以防万一。”

    老李头应了声是,腰间的长刀便出了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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