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傕是越来越不怕挨揍的了,曲起食指勾起她的下巴,整张脸贴得愈来愈近:“什么奖励,本王怎不知道?”
“王爷倒是会装。”
“哈哈哈——”秦傕仰头笑得狂妄,似没有发觉她笑里的拒意,一把搂住她的腰,“本王要得不多,只要夫人亲这里一口,日后本王才有动力继续为夫人鞍前马后。总不能要马儿跑,却又不给马儿吃草,是也不是?”
他点着自己的嘴,然后……那嘴竟然嘟了起来。
这要是换做几天前,卫子楠觉得猥琐,肯定想一巴掌抽过去。可现在,她却只觉得好笑,嗯……秦傕嘟嘴眯眼的样子实称得上滑稽。
不过,她是一点也不想亲上去。念起自己前两日对他多有愧意,由他搂抱亲吻不予计较,顿觉好笑。这精怪的家伙,定是利用了她的愧疚。
秦傕等了半晌,不见她把嘴送上来,睁眼却瞧见她盯着自己笑……那笑该怎么形容呢,说是发自内心吧,有些古怪,说古怪吧又却有真笑在里头。
“王爷还没有吃到草吗?”
“……”秦傕一愣,很快转了笑,“夫人这不是还没喂吗?”
“去醉月楼一趟,没捏过美人儿的小手?”
“呃……”秦傕苦了脸,嘿嘿笑,“哪敢呀!”
卫子楠眯了眼,有意无意转转手腕:“你当我没往醉月楼放人?”说完勾笑,“听说王爷连捏了三个姑娘的手,依依不舍地和红鸾姑娘腻歪了好久才想起正事要办。如此,不算给你的好处?”
秦傕悲愤了:“你!你监视本王!”
“哪里,担心王爷安危,让从我府兵中挑出来充作的暗卫跟着罢了。看来,王爷着实离不开醉月楼,等闲下来,我与王爷一起去找找乐子好了。”
秦傕已然出离了愤怒,你你你个没完。
卫子楠斜斜着嘴角兀自发笑,起身,开门,头也没回:“王爷既然反对,暗卫便只跟这一次,相信王爷自有高手护卫。”
秦傕:“……”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终于在“你”了半晌后,抖出下半句来,“太过分了!”然而,无人看到,他的脸上轻有一哂。
这女人,真是越来越惹人喜爱。
午后的阳光,带着舒适的暖意,和风徐来吹起她渐行渐远的裙摆。他觉得那一刻,宁静如水,叫人心静沉迷。
他的夫人,即便是这样离去,那背影竟也好看得让他挪不开眼睛。秦傕自嘲地笑,从不曾想过有一天,他也会因一个女人沉沦。卫子楠,战场所向披靡,刀下亡魂究竟几许自不明了;情场,捆了俘虏如他亦是还不自知。
呵,总有一天,他这个俘虏也会将傲然冷漠的她拉下马来。
他喜爱的这份宁静,终究是短暂的。午后日渐西沉,白日匆匆而过,不过隔了一晚,一大早的恒王府就炸开了锅。
消息沸沸扬扬传出府去,都道镇国公世子卫祯住进恒王府才两个晚上,突染疾病,昏迷不醒,能不能活连大夫都直摇头。
消息传进镇国公府,在一片哗然中,程氏的脸上却露出了古怪的笑容。若不是太子府昨日晚间送来消息,说太子给恒王支了个招,她今日恐怕也要吓晕过去。
宋氏却是不知道的,瞎着个眼睛差下人备好马车,急急忙忙便要去恒王府看儿子。程氏听说她这般着急,骂了句“没出息的”,便暂将她拦下,等着自己准备妥了才一起去恒王府。宋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全不曾听进去程氏对她的数落。
两人刚进得恒王府,恒王就亲迎了上来。
“哎呀!惊动了岳母大人,本王真是惭愧。”秦傕迎面而来,说完便是鞠躬见礼,一点王爷该有的样子都没有。
程氏晓得此事是恒王动的手脚,面对他时也就少了几分焦急,反是客客气气地回了礼:“劳殿下亲迎,真是折煞我了。”
两人在这边寒暄,宋氏却已等不及,焦急反问:“敢问殿下,我儿怎么样了?”她由人搀扶着,满脸焦虑,若不是瞎着眼必定不管不顾地去找卫祯了。
秦傕赔笑,温言安慰道:“嫂嫂莫担心,祯儿的病情已经控制住了。大夫说,最迟午间便能转醒,只是此病来得莫名,大夫查不出来原因,说许是风水不合。唉,都怪本王御下不严,不知哪个天杀的狗奴才乱嚼舌根,将此事传出府去,又叫外头那些蠢人添油加醋,让流言惊着了二位。”
宋氏听了他的话,总算是放下悬着的一颗心,连连念叨着“那就好,那就好”。
程氏听到“风水不合”四字,心领神会,心中暗自发笑。卫祯若与恒王府风水不合,那就没有理由不让他搬回去。
恒王这个理由,找的可真是高明。
☆、第29章 再次交锋
程氏听了解释,亦是松口气的样子:“既然如此,是我们偏听偏信了。不知祯儿如今住在何处,我们既然来了,不如看看孩子再走。”
秦傕以手引路,面上十分诚恳:“自是要的,让岳母大人劳心,是本王的不是。这边请,王妃她一直守着祯儿呢。”
程氏跟着走,不忘回头数落宋氏,毫不掩饰心中的厌弃:“瞧你干的好事,祯儿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我如何向卫家的列祖列宗交代!既然是风水不合,我今日便要将祯儿带回,你可还要阻拦?”
宋氏低着头,两日不见似乎已苍老好些,小声回话:“既是风水的问题,找位大师也未尝不可,祯儿他……”
“蠢妇!”程氏气得咬牙,只差一巴掌甩在宋氏脸上,“这里是恒王府,由不得你说改风水!传出去不是叫人笑话我们卫家不知礼数,狂不自知吗!况且是不是风水的问题尚未有定数,若一日不明,难不成要麻烦人家恒王府一日吗?”
秦傕这个恒王府的主子,在前面带路,也不吭声帮宋氏一句。程氏见他这般反应,心中大定,知晓恒王确实与卫子楠存在不小矛盾,半句也不帮。前日恒王在卫府内不曾反对卫祯进自己的府邸,怕是实在不敢和卫子楠做对,只得私下里找帮手。
宋氏被骂已不是一回两回,而今儿子病着,她自然也生了退却之意,闷声再不想说话,只跟在后面盼着早点见到儿子。
正在屋里的卫子楠听见外头来了脚步声,替卫祯掖掖被角,便对春香使了个脸色。春香倒也是个聪明的,三步并作两步便冲出去扑跪在地上,来了个哭天抢地。
“夫人,少夫人,你们可算来了!奴婢快被吓死了!”
宋氏听见是春香的声音,急忙问:“小少爷怎么了?”
春香抹着眼泪答:“小少爷一大早的,正说要去练功,话还没说完就晕倒在地。这会儿还没有醒,虽然大夫说没有大碍,但是奴婢伺候不周,还请少夫人责罚。”
她话音未落便见卫子楠走出门来,看了看程氏与宋氏,开口不疾不徐,如此关头竟还沉得住气:“母亲和嫂子莫不是听信了谣言,追到府里来了?祯儿其实并无大碍,惊着你们是我的不是。”
说完把路让开,示意两人先进屋去。
程氏冷冷瞧她一眼,迈过门槛直往床榻而去。宋氏则险些绊了一跤,亏得她扶了一把才不至摔倒。待这婆媳二人进了屋,落在后面的秦傕突然冲卫子楠投来一个坏坏的笑,一切的阴谋诡计都在这一笑里乍现。
卫子楠倒未理他,只略一颔首,表示知道了。
程氏来到床前,瞧见卫祯平躺在床,似乎是睡着了,脸色红润并不似有什么毛病,心中便又是一松。看来,这恒王下手不重,没有伤到她的孙儿。
宋氏瞧不见,忙问程氏:“母亲,祯儿怎么样了?”
程氏斜眼瞪她,摸摸卫祯的额头,耐着性子回答她:“瞧着倒是没事,像只是睡着了。”说完叹口气,刀锋似的目光刮在宋氏身上,“好在是没事,否则我定饶不了你!”
宋氏哪里顾得了自己,顺着被子摸到卫祯的小脸,觉着他身上不烫也不凉,这才真的放下心去。
卫子楠跟着进来,负手立再一旁,依旧是八风不动又丝毫不慌的样子:“母亲和嫂子也都看过了,这下总该放心。要说原因,也怪祯儿之前太过缺乏锻炼,昨日练了大半日,若非我劝住他还不肯歇。也许只是累着的缘故,这外头的流言却越来越不着边际,看把你们给吓得。”
程氏黑着脸听罢,这火气顿时涌上脑门儿,一巴掌狠狠拍在床板上,竟在恒王府里耍起了横:“你是恒王妃,我尊你是理所应当,可别忘了你也是卫家的女儿,我是你的嫡母!你这般胡言乱语,可将我这母亲放在眼中?!方才恒王也说了,祯儿分明是风水不合才不明不白地晕倒,你却跟我扯什么练功累着了,当我老糊涂了不成!”
卫子楠的眼睛顿时扫向秦傕,目光冷冷,秦傕当即给吓得埋了头。程氏挑拨得手,见他二人有这等小动作的往来,一看便知恒王受够了窝囊气,她这心里别提有多痛快。
卫子楠鼻腔里轻声一笑,对秦傕几乎是睥睨而视,嘴上依旧是不慌:“不过是那找不着病症的大夫胡诌的一句,王爷也信。呵,若真是风水的问题,请大师来王府改风水也就是了,本不是什么麻烦事。”
程氏不依不饶:“哪里敢麻烦恒王府。祯儿既然病着,自然应该由自家人接回去将养,万没有在外逗留的道理。”
秦傕把头抬起来,也怯怯帮腔:“本王觉得不无道理,镇国公府的独苗,咱们怎么说也是外人,若是出了岔子,岂不成了罪人。”
恒王发声表示不愿接手这烫手的山芋,程氏再顺着话头往下说,卫子楠独木难撑,难不成还要扣着人不肯放么,哪有这等道理。程氏对恒王的这番话,是十分满意的。
“恒王妃。”程氏冰冰冷冷道,脸上带着几分厉色与不耐,“昨日,出于为人母的责任,我才教导过你,嫁了人便要以夫为纲,温良恭谦。既然是在恒王府,恒王说的话自然是最大的,你莫要再执拗,我今日是必要带祯儿回去的。”
卫子楠狠狠扫了秦傕一眼,琥珀色的眸子竟似透着杀意,依旧是不退一步:“祯儿出了事,我这个做姑母的岂能急着撇清干系。祯儿究竟是怎么了,是患病还是风水之故,立刻就该查清楚。否则出了这恒王府,不知情的人,又不知该如何变着花样儿的嚼舌根了。若是母亲不放心,我那忠武侯府不也是空着,改日我搬去侯府常住,祯儿随我搬去,想必也没了什么风水问题。”
“你!”程氏大怒,正欲发作,却听恒王在边儿上打圆场。
“哎呀,这茶怎么才端上来!来来来,岳母和嫂子先落座吃茶,祯儿的事咱们慢慢合计。”秦傕一壁说着一壁上来邀程氏挪开床帐,看向程氏时,面露难色。
程氏看他左右为难,不敢再得罪自己的夫人,心知此事急不得,没的害恒王被管束得更加厉害,反而不美,于是便依他之言先坐下喝茶。
刚一坐好,还不及饮上一口缓解口中焦渴,便听得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便有四个男子进了来。宋氏瞧不见,并无诧异,程氏与秦傕却面面相觑……瞧这几人打扮,一眼便知分别是郎中、风水先生、并两个捕快。
丫鬟采薇走在前头,脸色带着如释重负的轻快,进来就对卫子楠屈膝道:“奴婢按照王妃吩咐,将人都找到了,还请王妃娘娘示下。”
卫子楠并未落座,始终负手立在卫祯的床前,听得人到齐了,这才徐步而来,眸光清冷含着说不出的威严。当经过恒王身边儿时,恒王似乎还不经意间打了个寒颤,这点细枝末节倒被程氏瞧进眼里了,暗道这恒王怕是早被吓破了胆子,难为他还帮了腔。
“既然到了,就开始吧。劳烦这位大夫好好再替祯儿瞧瞧,将症状详细说与我听一遍;再烦请长生大师看看府中的风水,可有什么不妥相冲之处;最后,劳烦二位捕快,看看这屋里可有什么害人的东西。”
郎中和风水先生自不必说,拿人钱财□□,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听了主人家的吩咐便将事情上手。而那两个捕快,皆是衙门里的人,只因是恒王府来请,半点不敢露出平日里办差的威风劲儿,亦马上就着手盘查,在屋里翻来翻去。
卫子楠直到此事才笑了一笑,脚步停下,立在程氏面前:“请母亲放心,若他们四个真查不出原因,我也就无能为了,母亲想带走祯儿便请带走,改日我自去卫家列祖列宗前谢罪。”
程氏不知她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但心中略一思量,觉得倘若那几人找出了原因,自己定要拽着不放,势必带走卫祯才是。不管是卫祯本身身体有病,还有风水出了差错,抑或屋里有什么脏东西,问题都出在恒王府,看卫子楠有何脸面留人。
倘若找不倒原因,那便更好了,不必费什么口舌便能将人带回府去。如此一番折腾,看似对她毫无阻碍。
是以,她没有理由阻拦。
还没等这几人找到原因,躺在床上的卫祯却突然睁开了眼,丫鬟春香喜得差点哭出来,赶紧便惊呼起来。
“小少爷醒了!小少爷醒了!夫人、少夫人快来看呀!”
程氏率先快步坐到床沿,宋氏却险些又绊了一跤,卫子楠和秦傕俱站在后头看。只见卫祯皱着眉头,缓缓睁开眼睛,一看到宋氏就哇哇大哭起来,扑进宋氏怀里如同三年不见似的。
那大夫刚号完脉而已,不想孩子就这么醒了,当下宽慰道:“小少爷身子康健,观脉象并无不妥。既然醒了,便已无大碍连药也不必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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