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子属于愚昧之人》金子属于愚昧之人分节阅读4

    他注意到木门上的把手迟疑而缓慢地转动了一段时间。有那么一会儿,克洛维能肯定拉尔夫已经把锁打开了,但出于他并不明白的原因,他并没有拉开门。

    “梅洛特?”于是他问(又或者说确定):“拉尔夫·梅洛特?”

    木门终于打开了一条小缝,而拉尔夫深棕色的眼睛和憔悴的脸从那道缝隙里露出来,他身上穿的依然是之前那件隶属于炼金塔的皱巴巴深色长袍,眼皮红肿,看起来疲惫不堪。

    他的房间里很黑。克洛维甚至无法确定他背后的那片黑暗是否依然是他昨天来的那个地方。

    “有什么事吗?”他说,声音嘶哑得吓了克洛维一跳:“虽然我并不欢迎你。”

    克洛维的确有点事情。但可能是拉尔夫的态度或是他疲惫而阴沉的脸色—更可能是他身后如同墨水一样漆黑的房间,让他有点犹豫地停顿了一下。

    “你还好吗?”他问:“你看起来很累。“

    拉尔夫皱起眉。

    “我很不好。”他毫不客气地回答:“如果你不请自来就是为了说这句话,那你现在可以滚回去了。”

    克洛维迅速抵住险些被拉尔夫摔上的门:“我想跟你讨论一下关于炼成贤者之石的事情!我觉得我发现了一些东西!”他喊。

    拉尔夫站在门口用一种警惕戒备的神情来回注视着他,克洛维用余光看见门把上他白得像石膏的手指关节。注意到这一点以后他几乎把整个身体都压在了拉尔夫的木门上面,他甚至能听见木头在他的手臂下发出细小的破裂声:“不会很长时间的。”他说。

    拉尔夫站在原地注视了他一会儿。

    然后他猛地把门打开了。

    克洛维差点摔倒在他房间里深绿色的地毯上。

    拉尔夫坐在一把木椅上看着他,克洛维发现他屋里所有的窗帘都拉着,阳光艰难地从那层布里透出来,映在拉尔夫的脸上—在那个当口,他的侧脸柔和得不可思议。

    “那么你想说什么?”然后他听见拉尔夫问。

    克洛维猛地回过神。

    他低下头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在那天回去以后我又看了几本文献和配方,也做了几个炼成。其实也不是发现,我……我有一些想法。”

    他抬起头看了拉尔夫一眼。拉尔夫在他意料之中地沉默着。

    于是他再次低下头:“为了炼成贤者之石,我这些年用黄金为种子做了很多转化。之前我给你看的那个是我这段时间最骄傲的成就,”说到这里他笑了一下:“我一直以为这已经很接近了,可你又给我看了你的:那个时候我受到了很大触动—虽然效果相似,但你的方法更简单、转化出的金属看起来更接近金子、看起来也更易于存储。我以为相似的效果至少代表我们的原料或许有相似之处,只不过你的比我更加接近金属的灵魂。但我们用的材料却是完全不同的。那个时候我突然冒出来了一个很疯狂的想法—不,其实我一直都有:我们真能接触到金属的灵魂吗?还是我们只是用了莫种方法把种子加在了金属上而非真正的转化?改变灵魂的到底是什么?!”

    他的声音比他想得要高亢尖锐得多,虽然他真希望自己的声音能更平静一点—平静的声音总是更有说服力的:“贤者之石的效用并不局限于金属的转化,那么仅仅通过金属真的可以炼出贤者之石吗?!”

    他几乎是喊出了最后一句话,激动得险些从椅子上跳起来。但出于礼节的考量,他变换了好几次坐姿,竭力忍住了。

    克洛维又看了拉尔夫一眼。

    他发现拉尔夫正直直地坐在椅子上看着他。

    他的神情和之前完全不同了。仿佛有人突然在他的身体里添了一堆熊熊燃烧的木炭,火光在他的眼睛深处跳跃着,而先前的疲惫与不耐已经像被火烤干的水一样从他的脸上消失了。

    他用一种极为专注的神色盯着克洛维,克洛维觉得他身体里的血液似乎都在随着他的视线燃烧。

    拉尔夫猛然从椅子里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两圈。

    “继续说下去。”克洛维听见他说,“我真没想到……请继续说下去,你做了什么?”

    于是他终于没能忍住,跟拉尔夫一同站了起来:“我做了好几个千篇一律的转化,其中有一个是白铅的。转化完成以后我把它折断—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想到这个主意的,但我就是这么做了!整个过程就像折断一根碳棒那么轻松。然后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你发现截断面上只有表面一层是金,剩下的依然是白铅。”拉尔夫轻声说:“你做了好几个众所周知的有效转化,但它们真正的灵魂其实从未改变。”

    克洛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消瘦却兴奋的脸。

    “你知道……?”他喃喃:“你做过……?”

    拉尔夫只是注视着他。

    他眼睛里的火焰几乎将克洛维燃烧殆尽。

    那大概就是他的回答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大概就是两个坐井观天还以为自己很牛的中二少年……希望没有写得很难懂

    新的收藏大概是哪个同情我的小天使*心灰意冷*,不过其实这篇文开坑的时候我基本上已经预见这种状况了,虽然稍微有点难过,但这肯定也跟我本人糟糕的笔力/文案/剧情/节奏有关……

    不过如果没什么人看的话,好处大概就是我更得稍慢一点也没什么大关系吧:d

    ☆、nigredo 7

    夜晚再次开始变得难熬了。在和提欧·克洛维(他倒是希望能有什么别的人)熟悉起来以后,拉尔夫逐渐发现这一点。

    白日一向是极易消耗的,有那么多的事情等着他—新的炼金设备,需要补充的原料,成堆的、永远都读不完的典籍,各式各样却又异曲同工的炼成,以及一些零零碎碎的杂工:像是卖给修士的草药,转化富人的器具之类--无足轻重却又是他赖以生存的小玩意。

    冬季大概是他最忙的时候,很多时候他甚至没有时间吃饭,石楠豆块茎一直是他储藏室里的必需品。

    而且白天总是亮堂堂的,即使在阴天也是如此。

    晚上则截然相反。

    自从在14岁那年因为梦到一个外城修士而遗1精以后,拉尔夫就开始厌恶黑夜—他在其中看见自己的本质:肮脏、下1流、隐1晦而猥1亵。他发现自己渴求于同性之间粗暴激烈的碰触—滚烫且炽热的,直接且单纯的。他不愿承认自己在梦中因为这些接触而感到欢愉,大多数时候,他都拒绝回想那些梦境。

    欲1望是极端污秽丑陋的,拉尔夫早就认识到这一点了。(“大卫……天哪……!大卫--!”伊丽莎白·梅洛特在床上尖叫,而拉尔夫从敞开的门前经过。他们相连下1体背后所代表的那种邪恶与肮脏让他吐了一个晚上,而她甚至根本不知道他们没有关门)

    但他对同性产生的欲1望才是最不堪的。

    让人恶心。

    简直恶心透了。

    他想起自己曾经在16岁时因为耻辱与绝望而试图切掉自己让人作呕的**:那东西比他想象得还要丑恶,竖起来的时候像是莫种畸形的怪物—和在他那难以启齿的梦与回忆中出现过的一模一样。他没能成功唯一的原因是他的外祖母发现了他的企图并狠狠给了他一巴掌(“你在做什么?!”她对他吼道:“你这该死的小混球!”而16岁的他在一旁让人厌烦地哭泣)。

    他不是没有试图以忙碌来遗忘这龌龊的冲动,但那遗忘也只是暂时的。**如同胃痛一样潜伏在他的身体里,总是能找到时间再次出现,让他作呕且痛苦不堪。

    这情况在他搬到之前那个乌烟瘴气的街区以后稍有改善(天知道他从来不是那种享受安宁的人,虽然他也没有多感谢这附近各种各样的干扰),而在认识了提欧·克洛维以后,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他14岁的时候。

    他在梦中清晰地窥见克洛维微笑着的脸。他们坐在酒吧里,克洛维笑容的倒影浮在酒面上,他们四周全是刺耳嘈杂的吵嚷和大笑声。空气闷热而潮湿,桌上的烛光随着酒馆木门的开关有生命一般摇曳晃动着。

    拉尔夫突然感到一种奇异的、让他坐立难安的焦虑,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与此同时他意识到克洛维蓝色的眼睛正从对面望过来—这次他没有低下头,他放任自己回视克洛维浅蓝色的眼睛。

    “拉尔夫。”然后他听见克洛维低声说,声音比他所认为的要低沉柔和得多。拉尔夫本来以为自己听不见的,但是那声音古怪的清晰。

    “拉尔夫。”他说。

    拉尔夫没有说话—在这类梦境里他似乎总是不同寻常的安静。

    “拉尔夫。”克洛维用一种温柔的口气说他的名字,像是在念一句诗,像是在唱一首歌:“拉尔夫。”

    他伸出手。

    那只手跨过整张酒桌,握住了拉尔夫的。

    克洛维的手指细长而有力,手指以及掌心的疤痕以一种奇异的力度缓慢摩擦过拉尔夫苍白枯瘦的手背。几乎是在他的指尖接触到拉尔夫手背的一瞬间,拉尔夫就感到自己的胃狠狠扭动了一下,他感到全身发痒,似乎有一排小虫快速地从他的脊背上爬过。他想尖叫或是大吼,他想掀翻横在他与克洛维之间的酒桌,他想揪住克洛维的头发或是拥抱他,他想做的事情那么多,但是那些事情全都荒谬至极。

    所以他只是以一种急切而饥1渴的方式紧紧回握住了克洛维的手。他的手指不顾一切地分开克洛维手指间的指缝用力插了进去,他的全身—那些沸腾的血液和发烫的皮肤—都感觉到克洛维指骨的力度,那让他痛苦又迷醉,只能同样用力地回握。

    他的呼吸粗重犹如雷鸣。

    梦中的克洛维依然注视着他,他脸上的神情透露出一种讯息。拉尔夫敏锐地读到了。

    他用力喘了口气。

    “拉尔夫。”他听见克洛维说。

    他浅蓝色的眼睛闪着光。

    “只有你明白我。”他听见他说:“也只有我明白你。”

    够了。

    快停止吧。

    拉尔夫的神智比他的身体更早从这个不堪的梦境中醒来。

    在睁开眼的那一刻,绝望与愤怒如同潮水一样淹没了他。

    看吧。他扭了扭嘴角,你这个恶心的小混球,谁应该接近像你这样下作的蛆虫呢?你配得上谁呢?

    他狠狠地给了自己肚子一拳,在晕眩中走到洗脸盆前洗脸。

    一种浓重的苦味从他的喉咙深处泛上来,压在他的舌头下,腹部的疼痛感似乎在被什么催促着一般剧烈跳动着—似是无法摆脱的罪恶感、难以愈合的伤口、潮湿的床单或是一个不愿被回想的梦。

    他扇了自己一巴掌,闭上眼睛把脸埋进了水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啦啦

    我一直都想写个连在梦里牵手都觉得羞耻的家伙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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