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旧事》南城旧事分节阅读87

    “侄儿家住盐官县城，衙门里多了一位县丞大人自然是听说了，自那鲍县丞被罢黜，县丞之位一直空着，县中听闻蒋大哥继任，无不欢喜。蒋大哥乃方正君子，饱读诗书，定能辅助太爷，造福我县。”

    当初官家南下，蒋家也捐了不少银子，又有蒋世芳的二弟三弟疏通关节，蒋尚培的举人功名便拿了回来，不过到底有污点，仕途上不会有建树，蒋世芳眼光老辣，便是帮着蒋尚培走通了关系，顶了盐官县县丞之职。

    盐官县是首县，地位超然，蒋尚培是本乡本土，又有蒋家撑腰，坐上县丞之位可谓如鱼得水，县太爷都得礼让三分。

    “贤弟莫要笑话，我怎敢当，不过是在其位谋其政，为官家，为县里做些事罢了。”比起前段日子的萎靡，蒋尚培此时显得意气风发，再也看不出他被“红娘子”睡过的后遗症。

    几个人说的很热络，蒋家老夫人遣了丫鬟过来说午宴准备好了，蒋世芳便领人去了后院。

    升堂拜母，通家之好，这比看得起王子墨还重要，差不多把王子墨当成自家人看待。蒋老夫人特意让林芷岚坐在自己身边，人的影树的皮，林芷岚的贞烈之名，最是被大家族看重，人又长得好，举止尽显大家风范，老夫人喜欢之极。

    丝竹袅袅，觥筹交错，共聚一堂，其乐融融。

    “岚儿，尝尝这个，燕窝乳鸽汤，最是养人。”

    “谢老夫人。”

    “岚儿，老夫人最通养生之道，咱们女子啊，从小就得补着，要不然，那些猫儿又该偷腥了。”蒋二夫人性子比较外向，指着男子们那桌上说道。

    众女望去，只见那些男子摇头晃脑听着歌，还婉约的行酒令以待乐女，此举风雅，宋朝的宴会本就是这样开放，因是家宴众人算是极其收敛了，不过男桌上的王子墨却是让众女看得不住发笑。

    相比蒋家公子的从容，王子墨显得有些局促，每每酒令行至她处，她总是对不上吃罚酒。当然这肯定不是蒋家女子们的关注点，旁人笑谈风月，王子墨却是比那乐女还娇羞，她模样俊俏，如此小女儿作派引得蒋家公子们一个劲地逗她，欲罢不能。

    “这些孽障，怎得这般狹促，子墨还小呢，尽是带坏好孩子。”不到二十，便是没有成年，老夫人见林芷岚有些不好意思，便帮她解围。

    林芷岚心里又喜又气，欢喜王子墨的老实，气王子墨太老实，那些乐女不就穿得少了点么，大夏天的谁会穿得多，怎么连看都不敢看一眼，她有的你也有啊，羞什么。

    不行，必须得教育！

    笑笑闹闹，午饭终于吃好了，林芷岚跟着蒋老夫人去了后院说话休息，王子墨则跟着蒋尚培到了他的书房。

    “贤弟，为兄有一事，想让贤弟帮衬一下。”

    “可巧了，小弟亦有一事与大哥商量，大哥先说。”

    “为兄不日便要去衙门上任，许诺岳将军的一万石粮自是不能亲自送去，父亲委派三弟押运，这一路他不熟悉，为兄希望贤弟能一同去，也好时时提点三弟。”

    “子墨兄，小弟未曾去过襄阳府，听大哥说那边不安稳，小弟接了这差事真是万般为难，彷徨无助，还请子墨兄相助，万勿推辞。”蒋三爷深深作揖，他是不怕粮丢了的，他只怕自己小命不保。

    “大哥，三弟，快别客气，蒙你们不弃，视我为兄弟，我怎会袖手旁观，三弟定好日子便是，我定当相陪。”

    “那就谢过子墨兄了。”蒋三爷喜不自禁，要说让护卫陪去也可以，只是襄阳如今闹得厉害，王子墨颇有急才，对那边的情况很熟悉，且与岳飞将军有旧，蒋三爷想来想去，都觉得需要王子墨陪同才安心。

    “对了，子墨兄，你刚才说有事与大哥商量，是何事？”投桃报李，蒋三爷很会做人。

    “我想请大哥去我的小院做客，见识一些新鲜玩意儿，若是大哥瞧得上，我便与大哥一同做这门生意。”

    “我如今任职县丞，生意是做不得的。不过，我这三弟读书不成，在庶务上却是颇有些心得，家中好些营生都是由他打点。”蒋尚培思索着，说道：“不若这样，明日我与三弟同去，生意的事，你与三弟商量即可。”

    “有这样的好事，我怎能不奉陪，子墨兄的手腕，小弟早已敬佩万分。”

    蒋三爷见多识广，对王子墨所说的生意并不上心，左不过是贴些银子还了王子墨的人情。

    不过到了晚间，蒋尚培特意嘱咐蒋三爷要好生看待王子墨，蒋三爷便留了心。睡觉的时候突然想到林芷岚的馄饨铺子，蒋三爷一个机灵，小小的馄饨铺子如今都开出了花，想来王子墨郑重提及的生意应当另有玄机，这一下，蒋三爷开始期待起来。

    第一百零六章

    明朝以前的中国，经济容量超过全世界一半，文明之璀璨令外国蛮夷倾倒沉迷。分餐制，作为中国用餐文化的代表，纷纷被世界效仿，传至今日，西餐依然保留了分餐制。

    林芷岚给蒋尚培和蒋三爷蒋尚圭准备了两桌菜，一桌是中餐炒菜，一桌是后世的西餐。这一天王家别院辰时汇报之后，林芷岚便领着全体婆子丫鬟开始烹制大餐。

    王子墨也不得空，里里外外帮着张罗，有道是自尊自重，王家别院虽小，但王子墨与林芷岚依然不会妄自菲薄，用心布置，让其显得精致典雅，王子墨是明白商业营销的，虽然她只是有天赋，并不知道这个专业用语，但有林芷岚时时提点，怎会不知包装的重要性。

    所以当蒋尚培与蒋尚圭到来之后，便是发现这个小院别有洞天。

    王子墨与林芷岚在门口亲迎，两个的妆扮自是不用说，长得好穿什么都好看，但是西装与旗袍的魅力却是蒋家公子无法忽视，甚至于蒋尚圭的眼睛一直粘在林芷岚身上挪都挪不开。

    蒋尚圭与王子墨同岁，年十八，月份比王子墨小两月，但世家公子历尽风月，环肥燕瘦不知领教几何，可是面对成熟高贵玲珑剔透的林芷岚，蒋尚圭居然怦然心动。

    这可不是第一回见林芷岚了，在馄饨铺子的时候蒋尚圭只是为兄长打点，在码头上也不过是感到惊艳，昨儿林芷岚穿得端庄，但今天，蒋尚圭却是觉得林芷岚简直是上天偏爱的尤物，一颦一笑，无不牵动蒋尚圭不算幼小的心灵。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便是旗袍的魅力吧。

    “咳咳！三弟，怎不与子墨见礼。”蒋尚培比蒋尚圭修养好一些，只瞟了林芷岚四五眼就挪开了眼神，见蒋尚圭着实失礼，蒋尚培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子墨兄，恕小弟失礼，只是嫂嫂太过。。。我从未见过女子这般打扮，让子墨兄与嫂嫂见笑了。”蒋尚圭也是混不吝的性格，赞美之词滔滔不绝，当然，他只是欣赏而已。

    人说烂汉脏唐，其实后世对宋朝权贵豪商互赠姬妾更是反感，这却是个天大的误会。宋朝禁止贩卖人口，家中奴仆皆是雇佣制，既后世的合同工，一般签五年，到期若是仆人愿意留下，继续再签五年，不愿意就可以提包走人。

    而宋朝的小妾，就是这类合同工，不是自家人，生了孩子孩子自然留给主家，自己到了工期来去自由。所以互赠姬妾，不过是一个打工的从一个老板到了另一个老板那里，在当时根本算不得什么。

    但正妻就不一样了，不管是宗族礼法还是国家法律，都给了正妻很大的保护，宋朝人浪漫不假，但对人家正妻有想法的还真不多，蒋尚圭怎么可能打林芷岚的主意，但不妨碍他多看几眼赏心悦目。

    “三弟说笑了，咱们莫要站在日头底下，大哥三弟，请进。”王子墨心里肯定是醋的，不过岚儿长得漂亮，今日又是精心打扮，男人见了没反应才有问题。

    自大门往内，一水的白衬衫黑西裤仆人，见他们走到来便是鞠躬行礼，动作整齐划一，王顺今日也是西服上身，手中还捏了一顶窄边礼貌，躬身引着他们参观别院。

    蜿蜒的青石板小道两旁，错落点缀着茉莉与合欢花，远处翠竹摇曳，湖畔绿柳成萌，湖中的荷花绽放，湖岸百合幽香，特别湖心亭边上修剪成love造型的小灌木，让得蒋尚培“啧啧”称奇。

    “子墨的院子虽小，但精致典雅，真是让人流连忘返。”蒋尚培由衷说道。

    “大哥说笑了，岚儿闲来瞎折腾，大哥知道我是不懂这些的，便是随她去了。”

    “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如此美景，弟妹才情颇高。”蒋尚培吹着湖边凉风，诗兴大发。

    “谢大哥赞赏。”林芷岚屈了屈膝。

    其实，谁知道蒋尚培在说些什么，反正王子墨与林芷岚不懂的，蒋尚圭大概是懂的，不过他从小就讨厌这酸儒的作派，懒得与他大哥合诗相应，有这功夫，不如多看看林芷岚，还有她后头领着的一水旗袍小美女。

    蒋尚培每到一处景点，便是咏诗一首，还好这别院本是王启年所有，院中的牌匾对联皆王启年或他的好友同年所题，若是没有这些撑场面，蒋尚培怕是要亲自题联了。

    本来没人附合，蒋尚培觉得有些扫兴，但半路上碰到了方老头，这方老头明明是一大夫，还就偏偏随口与蒋尚培对了一句，蒋尚培顿时大喜，邀了方老头一同游园。

    好嘛，叫你们来吃饭的，现在变成逛园子了，外头晒得很，林芷岚看着时辰不早了，先下去准备起来，王子墨与蒋尚圭落在后面，两人谈着生意经，倒是其乐融融。

    “官人，娘子问，今儿午饭摆在哪里。”彩月受命而来，盈盈问道。

    “此处离花厅不远，那边凉快，让娘子摆那边。”王子墨吩咐彩月传话，说道：“大哥，三弟，方先生，咱们请吧。”

    “哟！吃饭了，呵呵，蒋大公子，这王家小院美则美矣，但最让人想念的是她们家的饭食。”方老头可是好久没吃到炒菜了，想得他晚上都睡不着。

    一行人到了花厅，花厅的四角摆着冰盆，四个清秀小厮拉着排扇，清凉之意扑面而来，混杂着百合的清香，丝毫感受不到阵阵暑意。

    见人都到齐了，林芷岚一挥手，旗装侍女袅娜而来，揭开盖子，香味四溢，造型精致，鲜艳欲滴，煞是好看，不要说尝过味道的方老头，就是蒋尚培与蒋尚圭都忍不住食指大动。

    “嫂嫂，为何菜色如此鲜艳？”蒋尚圭不由问道。

    “三弟尝了再说。”林芷岚淡笑道。

    随侍丫鬟布了菜，蒋氏兄弟便开动了，而那方老头，则是早就忍不住大快朵颐起来。

    “大哥，三弟，觉得如何？”王子墨笑问道。

    “。。。”

    没人理她，太好吃了一张嘴真是来不及，反正是通家之好，兄弟家就是自己家，也不用太过注意形象。

    王子墨看了这样的情形，与林芷岚对视了一眼，两人皆是满满喜意。

    “大哥，三弟，你们可得留着肚子，岚儿还有准备呢。”

    “子墨兄，且让我吃了这顿再说吧。”

    幸好是试菜，林芷岚特意让厨房做得量少，三个人很快就光了盘，还意犹未尽。

    林芷岚示意了彩月，彩月便让人收拾桌面上西餐。

    这空档，三人回味着嘴中残留的美味，方老头不雅地打着隔，蒋尚培慢慢抿着清苦的茶去腻，而蒋尚圭，则是眼神越来越亮，盯着王子墨看了又看，这大概就是敏锐商人的直觉，蒋尚圭的敏感，让王子墨很喜欢，有个狼一样的队友真不错。

    “三弟，我知你有话，先且莫说，待等下用过了，咱们再细细商讨。”

    蒋尚圭闻言，暗暗点头，年轻而不骄狂，沉着冷静，这样的素质确实能当得起蒋尚培所说的钦佩。

    在众人中场消食中，衬衫小厮托着铁板上来了，安静细致地给众人铺桌摆放，一套精致银制刀叉两旁铺开，中间是还传着“噼啪”声的铁板，让主人拿着细棉布挡在面前，揭开盖子后，众人期待地看着铁板。

    “这是什么，牛肉？”

    “这个叫牛排，取自牛身上最嫩的部位，煎至五分熟，大家可以尝尝看。”林芷岚得体地介绍，自己先动手给他们做示范。

    五分熟是啥意思？没熟，能吃么？吃牛肉，这么奢侈？

    众人看向林芷岚，只见她一手拿刀，一手拿叉，优雅地切了一小块放进嘴里细细咀嚼，品尝着盖汁的鲜味与牛肉的香嫩。

    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王子墨也动手了，不过她的刀工没有林芷岚那么好，但还算不过。

    知道吃不死人，其他三人也动手了，有样学样，不过吃生牛肉还是有心理压力，但自打牛肉放进嘴里，便是什么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