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家的手工冰淇淋很是正宗。”
“是么,你上次说哪种很好吃?”
“朗姆酒的。”
“好,那就要这个。”
随意地与她闲拉胡扯,打发着下午悠闲时光。商量了去青岛的行程,她表情倦倦,并不热衷。整个人都窝进沙发里,发丝交织中,眨着眼睛,遮不住的一脸憔悴。她忽然说道“清呀,快撑不住了。”我心里一阵扯痛,用力深呼吸,为了我们。坐在她身边去,她倚过来,枕着我的肩膀用听不清的声音说“该怎么办呢。”
“那么去告诉她好么。”
她在玩我的手指,沉默了一会才说“要能说早说了。”
“我是说我们一起去说。”
“阿清,你”她立起身,怔怔看着我,巡视着我脸部表情。
尽可能笑得轻松“她应该知道,这段时间她也不会比我们好受多少。该有个了结不是?”
她也笑了,笑容苦涩“清,真希望我们能够沉默。”
希望多是失望。太年轻也太任性,总以为自己才是最辛苦的那个,跌入蜘蛛网,越是挣扎束缚就越深,渴望一刀两断的痛快。
琪,我们约定。
好。
握住她的手,和我一样冰凉。
回家路上满腹心事。真的去说真的去做,自己心里也没底,扬予会怎样反应呢。能想像得出来,一定是胀红着脸,满是诧异,然后找个理由,闪人躲避,躲在她的小壳中,直到整件事被时间淡忘。她不会选择也不会拒绝,最好你们自己忘记。这样的人啊,究竟喜欢她什么呢。叹口气,喜欢真是件毫无道理可言的事。
正想着她,下一秒就看到她,巧合的像是幻觉。她站在夹竹桃下,穿着白衬衫,低着头,脸上有些惘然神色,像个迷路的天使,也许吸引我的就是她身上这种无欲的干净。
“扬予,你站那儿做什么呢。”她见到我,马上笑得一脸阳光,蹦蹦跳跳地跑过来。“你去哪里了,我等了你半天。”
“我家有人的,怎么不进去坐呢,站在门口不热啊。”
“你奶奶在呀,每次看到我都拉我聊革命事迹,受不了的说。”她吐吐舌头,又自说自话,唠唠叨叨,样子十分可爱。爱怜地捏捏她的腮帮子,同时觉得悲伤,这样的亲昵怕是最后一次了吧,不管不顾,那就放肆下。“那个,你头低下来点。”她没有防备,乖乖照作。用力咬在她的耳坠上,她这里鼓鼓肉肉的,一直想咬上去会是什么感觉。
“哇,疼死我了,”她急忙把我推开,边跳边使劲揉着耳坠,“你干嘛。”
“不干嘛啊。”收拾好我的狐狸笑容,心情很好的拉着她回家。奶奶见到她果然很开心,又是塞苹果,又是叫我拿冷饮给她。她偷偷递来求助眼神,装没看见地回了房间。从小到大她有着匪夷所思的家长缘,爷爷奶奶大叔大婶都相当喜欢她。
等她过来,我都看了小半本书。“哄好奶奶了?”她挥挥莫须有的汗,“嗯,越老越小,小生真有愧圣爱。”笑着把书扔过去。
她三步两步跳上床,与我并头歪着,我躲了躲“热死了,别粘过来。”
“呶。”她拎着一个小饰物在我眼前晃荡
“好可爱小狐狸”
“嗯,天然黄水晶做的。”
“送我的?”
“不是,给琪的。让她避避那些烂桃花。”
我把饰物还给她,心里着实有点嫉妒,不太想理她。她没发觉,仍滔滔不绝废话着。见我没反应,捅捅我腰“说话。”
没好气道“要我说什么?”
“不开心?”她笑得贼贼的。这就气人了,忽地站起来。她愣了下,喂。一下子没拉住我,反而掉下床下去。又不能不管她,把她扶起来,她趁机把我拖回床上去,没完没了地笑。“哈哈,我就知道。呐,这个是你的。”她又拿出个白玉制小脚掌“这叫知足常乐,也很可爱吧。”
看着她的一脸天真,给她整整衣领“扬予,给琪买了礼物,不用一定我也要有一份,哪天你无法做到一人一个,不偏不颇时,你该怎么办?”
“嗯?你不喜欢这块玉?”
“不是。”
“那在说什么,我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她见我不说话,有点急“你什么意思啊,要是不给你买?别看你不声不响,虽不像琪那样会直说,肚子里一定不开心。”
“我没你说的那么小心眼。”
“别赖,你刚才不就不高兴么。。你敢说不是。”她得意洋洋地笑起来。
积压已久的心事,不能说的绝望,与琪约定,即将到来的变化,一直以来承受的压力与不安都因这个刺眼的笑容,像是找到迸发的出口,立即冷下脸来,不带任何感情语气地说“你很得意?因为我们都为了你而不开心,像围绕太阳的行星那样,离不开你的照耀?少自以为是了。”
“我我我我我没有。”扬予跳得八丈高,她心里急就说不出话,一下子满头大汗。意识到自己的过份,但无法控制情绪,害怕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闭上眼睛对她说“你回去吧。”
她屏息站了几秒,张口数次,最终慌乱地冲了出去。奶奶关心地过来问,我没力气应付她,关了门,闷闷地哭了会儿。
到了晚饭钟点,妈妈叫我出去摆碗筷。忙去照了下镜子,哭痕明显。趁他们不注意,去卫生间洗脸。进去没有开灯,蹲着抱膝,这样的姿势莫名安心,黑暗又让人躲藏.琪来了电话,说是一会儿来我家,她爸让她带一筐水蜜桃给我们。
“谢谢你爸。”我的声音低沉
“神经。呃,你怎么了,不舒服?声音很奇怪。”
我忙振作精神“没有啦。快来吧,在我家吃饭,我妈做了烤鸭。”
“真的啊,马上到。”琪开心地挂了电话。我握住手机,犹豫着是否给扬予发条短讯道个歉呢,算了,还是打电话吧,听不到她声音会担心。
拨出去没几秒,却立即听到扬予手机特定的铃声,一首很罕见的钢琴曲。忙探出窗外张望,果然见她在楼下,盯着手机发呆。这个傻瓜,气喘吁吁跑下楼,在她面前站定,“你一直在这儿?”她低头看着她的鞋子,轻声“嗯。”多少内疚歉意,心疼不忍梗住心头,拉住她的衣角,又红了眼圈.
她摊开我的掌心,把白玉放在上面"这个早就买了,老是忘记拿给你。不要生气啦。你们一直都很宠我,可能是有点得意忘形了。对不起。”
"这是我不好,你别说对不起."我急忙打断她.
她呵呵地笑,缓缓地说"你说的问题,我有想过,我对你.."她顿了顿盯住我的眼睛,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飞快地说道"我对你的喜欢和琪是不同的."
手中的玉饰锵然落地,她眼神闪过一丝受伤表情,闷头从我面前跑掉.张张嘴却发不出声,琪在另一个路口正呆呆地注视着我,脸色一片灰白.
随着扬予的远离,我们三人所处位置,就像一个无限拉长的巨大三角型.
☆、琪的困惑
时间是魔法师,它让过去模糊不堪,现在飞快而逝,将来遥不可期。究竟要经历怎样的岁月斑驳,才会慢慢塑造成如今模样?
我回到办公室,琪打扮地花枝招展地坐在我位置上,翻看明天将要出版的样刊。拍拍她脑袋,她也不让我,伸出手指点点办公桌上的照片,问"为什么这张我没有."
那是高二那年我们三人在青岛玩时的合影。
"好像你讨厌身上那条裙子,所以你不想要."
"怎么会,挺好看的呀.”她拿过相片,凑在眼前使劲看“那时我真是瘦,为情所困就是不一样.”
“困困困,非常困。你再不让开,我今天活又干不完了.”
她挪到隔壁坐位上“你快点做,我们等下去游泳.”
“你先去吧,我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我把报社发的游泳票给她
“不要,我们一起去嘛,我要和你鸳~鸯~戏~水~。”
“。。。。。那您先忍忍。”
“周小猴说她这个周末会回来。”
“是该回来了,她妈五十大寿,她敢不回来,想被老太太念啊。”
“嘻嘻,清,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
“那你想说什么?”
琪左顾右盼地“周五晚上7点半飞机,我去接她,你去吗?”
我翻了下排班“去不了,那天我做夜版。”顿了顿“等你们回来一起宵夜吧。”
“那算了,让她早点睡。”琪自来熟地去茶水间冲了两杯咖啡,递了我一杯,“你真不可爱呢,一点不坦白,和周小猴有一拼。”
给琪个甜美笑容,眼神传意,你呀可以闭嘴了,让我忙完。琪心领神会,安静地坐着看杂志。
忙碌间隙,看到琪的侧面,一脸恬静。时至今日,我不知道那时那天,她有没有听到扬予那句话,她心里是如何想,之后又是带着怎样的心情微笑出现在我面前。
无数回想拼图,时间仿佛停顿在和琪眼神交会的那瞬,再没有离开过。满脑子与琪的约定和扬予暖昧话语穿插回荡,慌恐的不知如何是好,隐忍这么多年,难道还是逃不过什么都要失去结果?扬予已没了踪影,关键时刻她总是不在,唯留得我与沉默的琪相对。
琪抱着竹筐,默默走向我家,无言地跟在她身后。这一刻的记忆与扬予无关,这么重要的记忆里没有她,只有琪削瘦的肩,与她走路时晃动的韵律,以及她离开我家时投给我深深地复杂地一瞥。
动动嘴唇,留不住她。原本设想好的计划,按序就步发展的话,就可以把伤害控制在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程度,怎么一下子就变了天,陌生的疼痛贯穿心脏,强烈的情绪让人呼吸困难。我该怎么办?一个人去了海边老家,离开熟悉的环境,或许能想明白。头二天苦苦思索,没有答案。之后什么也不想,跟外婆忙活家务,日升日落,时间缓慢悠长。
一个星期后,琪来找我,带她去在海边坐了一整个下午。咸湿海风带来令人安心的热度,慢慢平复了心情。她的到来就已表示,她仍当我是朋友,无须多言,这是我们的默契。
再见扬予时,她脸上挂着熟悉的戏谑笑容,“哎,你们俩跑哪私奔了,怎么都找不着人?”一句话使得我们迅速裁量出各自合适的位置,之后小心克制,再未逾越过界。随后的大学、工作似乎一切平静井然,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们是彼此最好的朋友,互相关心互相照顾,若不是扬予那个玩笑之吻,或许一生便如此划过。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