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真烦传》【五】天亮说晚安

    五天亮说晚安

    国中面临升学压力而不再弹琴，从国中到现在她的人生已产生太多变化，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已转变的心会弹出什幺样的琴声，人说相由心生，身为钢琴手她也认为音乐会反映演奏者或创作者的心。

    电子琴不是背带型而是桌上型，她保持平衡放在膝盖上，姿势有点僵硬地开始弹奏，这几天边听边写了简谱，于是她照着弹奏。

    左右手之外的音色调节她无法顾及，这也就是她不会玩电子琴的主因之一，她不懂编曲与配

    音。

    「深呼吸放轻鬆，不要紧张。」他在萤幕的另一端安抚自己，她照指示试图稳定心神。

    双手弹奏着这几天听到几乎会背的曲子，她太过紧张无法投入旋律本身，她觉得自己弹奏的音符即使无误却无法营造出他弹奏出来的氛围。他不会五线谱，写出来的旋律不难，但她不会编曲也不见得能抓到所有伴奏的配音，就算她全部音符都弹对了琴技也未忘却也不见得能完整呈现同样的画面，她空有技巧却弹不出意境。

    确认主旋律没弹错，左手伴奏听原曲没听出来的音就自创伴奏补强，她在神经紧绷的情况下仍将她听见的夜雨放在心中演奏。

    曲尽，她将电子琴放回客厅再回房坐下，动手打了句，「弹完了。」

    「妳都开了麦克风为什幺不用说的就好？」

    除了蓝杉之外，没有任何她在网路上结识的网友听过她的声音，除了打字她没想过要与他人通话。笔谈是一回事，直接语音对话几乎就快要跟面对面对谈一样了，对于这大幅缩短的距离她感到不安。

    「为什幺不说话，嗯？」

    看着视窗中又出现了鼓励她发话的要求，她不禁倒抽了一口气，手颤抖着按住心口不敢出声，受到他的鼓舞她犹豫着想出声，但又怕自己的声音反而会让对方讨厌，此外短短时间内已经一口气破了太多她在网路上的行为的惯例，透露了真名又开了麦克风现在还要出声音，面对他的提问她脑筋有点混乱地想理出一个合理的答覆。

    「因为我会害羞。」

    他透过电脑在视窗中施行了一道咒语，那句咒语就此打破了所有她过往既定的惯例与戒律。

    「我想听听艾莉丝害羞的声音。」

    就在这一刻她握着滑鼠的手狂烈地颤抖，抖得键盘与滑鼠都发出颤动声。在她自己尚未意识过来前她就喝了口水再放入喉糖润喉，跑到厕所乾咳几声清清喉咙再跑回电脑前，「嗨，呃，羽唯你好。」

    「妳的声音很好听。」

    「从来没有人这样说过。」有生以来头一次有人夸奖她的名字跟声音，一口气收到这幺多夸奖，外加刚刚还中了他的魔法咒语，她觉得自己如果有先天性心脏病她一定承受不起。

    「讲话字正腔圆，没有台湾国语，很好。」

    「我常被说是中国人或是外省人，从小讲话就这样。」

    「妳的嗓音很温柔也非常动听，妳的男朋友真幸福。」

    她的脑中浮现了蓝杉，蓝杉也说过她的声音好听，但羽唯简单有力的盛讚让她整个心都暖了起来，跟阿沖与佛莱迪交往则是彼此都没感受到幸福，她有点苦涩地笑了，「你真的过奖了，从来没有人这样夸我，就连前男友们也一样，而且我现在没有男朋友。」

    两人随性地漫聊了一阵，外头的阳光照入她的窗，她不禁怀想着他房间那头的景象，「你那边几点？」

    「五点多。」

    她估算了一会，「你那是凌晨五点多？你在台湾？」

    「对。」

    「呜哇，耽搁到你睡觉的时间了，抱歉！」

    「不会，我都这时间睡。」

    原来这是一个每晚都在凌晨时分入睡的人，让她忽然想起了陈晓东的〈天亮说晚安〉，他为何都在这时间入睡？「那你白天上课上班不会起不来？」

    「我是自由业在家接案，其实都睡到傍晚的，不过这时间我是该睡了。对了，妳声音这幺好听，当作是唱晚安曲那样，对我多说几句晚安吧。」

    忽然接到「点菜」，她有些莞尔，今天是很特别的日子，终于与他直接对谈，她的确该说些什幺。吞了口水她想了一会，有意识地将更多的柔情与温柔注入她的话声。

    「羽唯哥。」她知道男生喜欢被称为「哥」，这应该能让对方满意。

    「还羽唯『哥』勒。」带点调侃的意味，她却能感受到对方因此而不好意思了起来。

    这里是下午但她闭上了眼怀想着他窗外深紫带蓝的清晨蓝空，一道道晨曦曙光射入了他阴暗的房中，「今天我们一起见证了晨曦的曙光，那就让我们一起看着天亮说晚安，好吗？」

    说完了她才发现已将〈天亮说晚安〉的歌词说出了口，意识到自己方才讲的话夹带了多奇妙的氛围，她整张脸热烫地几乎呈现当机状态。

    视窗停顿了整整一分钟才出现了这行字，「真是无福消受（搧）」

    看来她也让他感到害羞了起来，不由得有些成就感，但下一行字出现时，她觉得萤幕几乎要燃烧起火了，「能当妳的男朋友真的很幸福。」

    这场她从头到尾羞怯困窘的对话过程中，终于有一次能让他感到害羞，而在此划下了完美的句点，她不捨地对他道晚安，目送他下线后她反覆按着捲轴检视着对话视窗，不断回想这个梦幻地在梦里漫步的瑰丽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