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医侣》第二章 紫花初绽(3)-习字千金

    第二章 紫花初绽(3)-习字千金

    这天，容谨从邻镇上带回来了一大卷纸，正聚精会神地研究，端详这造纸的工法，可是越来越细緻了。以前，他年少习字和抄写医书时的用纸，多为粗糙的黄麻纸，书写不易，且易碎裂，现下手里这禇皮纸，倒是精白柔细多了。

    容暟儿好奇地跳坐上凳子瞧了又瞧：「这是纸吧！很贵吧！」

    「奇文佳作尚且一字千金，妳说是纸贵，还是字贵呢?」容谨露出和煦的温笑，看着这小女儿，柔声道：「去帮我唤晏儿过来吧！」

    女孩儿轻嗯了一声，便跳着出了门槛。一见门外捡着柴火的男孩，一把抓了他的手道：「晏哥哥你快进来，爹叫你呢！你来看爹爹带了甚幺好东西回来！」

    尹晏瞧着手上收拾一半的木头，还在迟疑着，便被半推半拉地近了屋厅。一进屋即瞧见师父正摊着一捲叠又长又大的纸，有些许诧异。葛爷爷简朴的屋子和娘亲的柜子里，虽是没甚幺藏书，但这些日子来，师父这儿零零落落的旧书本，倒未少见。听暟儿说，那些大部分都是师父自个儿过去亲手抄写，少数则是买的。这幺大一张散单的素纸，却真是不曾看过。

    「师父！晏儿来了！」男孩收起诧异，恭敬地作声。

    「甚好！晏儿，你可识字！」容谨缓缓抬头，看着这眼前眉清目秀，知情达礼的男孩，若是他猜得没错，这孩子的娘，潜地蕴藏不俗的气质，过去即便非是达官显贵之后，亦当大户人家出身。

    「从我六岁开始，我娘便每日用芦桿儿在地上画写，教我认字，直到近年身子变差，才断了这习惯，晏儿至今认得的，也约莫万把个字了！」男孩仍是恭恭敬敬，照实地回应着。

    「真好！爹爹常说没空教我，但却一个人自己看书，把我丢在一旁了！害得我到现在，一本小小的医书还认不得一半呢！」过去那男孩初来到此，许多事物都不识不懂，那些花卉药草，还有那院子里大大的日晷都不知道，可不都是她一一向他介绍的。但如今他这样一说，自己却老老实实地给比了下去，可让她有些不大甘心。女孩儿撇起嘴，抱怨了起来！

    容谨低头笑了笑，似是默认了自己的怠忽，又续对着男孩问：「那幺……执笔写字，会吗?」

    男孩凝了下眉宇，迟疑了一会儿，方道：「笔墨倒是……未曾用过。」

    轻轻点了点头，容谨思忖半响：「那好，这纸就先给你们习习字吧。药柜子旁有笔和墨，你和暟儿就先练练运笔，待书写流顺了，我再多带些纸回来，你俩便可开始抄写和阅读这些医书。」

    「爹爹的意思是……我也可以一起练字吗?」女孩儿眼底闪烁着目光，眨呀眨地，露出皓牙低呼了一声，灿烂的笑颜立即像鲜花儿一样绽开来。

    「那是当然！虽然你是个姑娘家，但若不习字，妳又怎幺看这些医书呢?」容大夫又是温润一笑，摸摸女孩的头，遂略略屈了身吩咐道：「妳去我房里的竹柜找找，有一帖我以前少时习字所写的蓝亭集序，且将它拿过来！」

    女孩儿雀跃着走进了内室，男孩儿更是难掩兴奋之情。慢慢适应药舖子里的生活作息，但看师父给病人诊病抓药，偶尔在一旁帮些小忙，对医术的学习却仍似是丝毫沾不上边，百思不得意会。师父的心思看似深不可测，但或许，也是在等着他的渐渐平缓母亲离去的伤恸吧。这下终于真的要往前大大地迈开一步了，怎不教人万心期待。

    容暟儿取来字帖，两人便在一旁的矮桌几摆上了素纸、字帖和笔墨，在男孩还望这笔墨发楞的时候，女孩提了袖，便一手握住了玄黑的墨条磨将起来。

    「以前爹爹写字时，会让我帮他磨墨儿呢！这很简单吧！但是，我很多字都不懂，你可得教我认字唷！」女孩儿兴致勃勃地磨着墨，侧着头望向男孩。

    「那有甚幺困难！」男孩得意地撇嘴笑着。

    「永和九年……这甚幺字?」

    「『岁』呀！就是年岁的『岁』！」

    「哦！年岁呀！……在……葵……丑……这下面的字呢？」

    「『暮』呀！日暮西山的『暮』！」

    窸窣的交谈声从矮桌几传来，站在药柜前的容谨，也打心裏泛起淡淡的、满意的微笑。

    「哎！爹爹教你医术，你叫爹爹师父，你是爹爹的徒弟。那你教我认字，我不就得叫你师父，我当你徒弟！」女孩突然一个意念闪过，停下了笔，转头看着男孩。

    「啥！我俩才差没几岁，你叫我师父，这样……挺怪的呀！你还是叫哥哥吧！那不……叫师兄也成！」男孩不解地抬起头，停下手，皱皱眉望向天花板。

    「晏哥哥……晏师兄……，也好！叫起来也挺顺口，晏师兄！」女孩儿歪着头，自顾喃喃低语着。男孩侧头瞧瞧她，也笑了起来，继续提笔临摹那字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