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医侣》第四章 世道多舛(4)-灾后瘟起

    第四章 世道多舛(4)-灾后瘟起

    水患方止，陆续前来药舖子求医的患者却越众，多为长者与孩童，也有少数身怀六甲的孕妇，光光等候诊脉的病号及陪同而来的家人，便让一个原本即不甚宽敞的庭院显得更为拥挤。有时药舖子里的竹榻上，便同时有二到三位急重病患同时施针及诊病。

    尹晏在照顾葛爷爷的空暇之时，便立即到前厅协助，这厢在行针之术已经渐渐浑然圆熟，也在此时恰恰得以帮了大忙，让容谨大夫不至疲于应付。

    容暟儿则协助问诊论证及抓药，再抽空备理用膳。有时便一早起来多捏了些包子，或煮上大锅药膳汤，以便分食给里里外外候诊的患者与家人。

    此次瘟疫所致，症状则多为上呕下痢，有些尚併有热症发生，也有些是因为惹上风寒，咳鸣不止，果然所备置的药草便实实地派上用场。而在水患之前，也曾提醒过镇长巫老爷子，备置了石灰数大袋，镇长此即便吩咐下去，发给各病家，以便掩埋患者秽物，消解毒瘴之气。

    然于同时，葛爷爷经过了三天恶寒热症的反覆，烧了又退，退了又烧，终于见似略微好转，不再发寒，精神也略好。不料第四天夜里却又再度急咳发热，痰稠色黄，高烧不退，且神智已然陷入恍惚。

    尹晏深觉不妙，清早便急急请了师父来探。

    容谨一面仔细地又望又闻又切，一面神色越加凝重：「葛老爷子热痰症发，先改予麻杏石甘汤，清热化痰，宣肺平喘。另，行针再加天突和丰隆两穴。倘若稠痰不化，喘息中有痰声漉漉，就怕痰热壅肺已至垂危之势。」

    大男孩担心自己针术未臻熟，踌躇地道：「天突之穴…」

    「是的！天突之穴虽然危险，但也是最显疗效之处。近来看你下针手法气稳神定，儘可放手一着，取针吧。」

    听着师父肯定的温润之语，大男孩心下一坚，遂点头道：「嗯！我试试！」

    掀开葛老爷爷前衣的胸襟，榻旁摊上针袋，定喘、膻中、玉堂、紫宫、少商、商阳、丰隆，一针一针施下宛若行云流水。最后一针提起，屏气凝神，便着在天突之处缓缓直刺而下，越莫半小指宽之深，后转下再行约一小指宽之深。

    容谨低沉一声：「甚好！」尹晏方才离手，深深吸了一口气，背上已然粗汗淋漓，师徒二人终于相视而笑。

    容谨拍了拍大男孩的背，满意地道：「这两天葛老爷子这儿你就多费心了！凡事尽力便可，如有万一，也不必太过自我苛责。」眼里透出还有一些不安，但总是人算不如天算，一切就静观其变吧。

    这日药舖子依旧门庭若市，候诊者衆。在午时稍作歇息，容暟儿捧了蒸笼一一发放包子给了药舖子前厅和庭院里的患家。正将最后一个包子递给尹晏，大男孩疑惑地看了看她：「师父?还有妳呢?」

    女孩噘起了嘴，笑着道：「我们都早吃了，剩你哪！我知你一边还得顾着葛爷爷，忙到自己都废寝忘食，所以特意给你留这最后一个！」

    忽然见那庭院门口似乎是一个怯怯的女子身影，容暟儿便走了过去，迟疑了一会儿道：「大姊这是……来看病吗?」

    近看原是一个妇人，头上的髮髻蓬鬆凌乱，眼眶泛黑，面容憔悴，手里却还抱着个约莫两岁大的小男孩。

    女孩走向庭院口，提声问道，妇人便一个惊慌无措的神色，却就地跪了下来，哽咽地道：「可否……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虽然我没有钱，我的房子和田地都给大水沖毁了，可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只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

    容暟儿怔楞半响，双手扶起了妇人，温柔地道：「大姊先进来吧！让我看看这孩子！」

    妇人抱着虚弱无力的孩子进得庭院，女孩伸手一把，神色黯下，忽地一声惊唤：「不成！晏师兄，快！这孩子脾虚脉弱，危险！」

    尹晏闻声，疾步前至，从妇人手中抱过孩子，忙往药舖子里去。妇人见状，摀嘴跟随着进入，一串串泪珠便滑了下来。孩子放到榻上，只见四肢冰冷软瘫，半阖着眼，气若游丝。

    妇人两足无力，一曲双膝落地，呜咽着道：「这孩子已经下了痢了两天，未食未饮，但我们家房子和田地都被大水沖走，只能暂居亲戚家，身无分文实在不敢前来求医。直到今天…今天一早醒来，却已神色不清、奄奄一息，我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在这门口徘徊了一个多时辰不敢进来！大夫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要我为你做牛做马都行！」

    女孩轻轻扶起妇人，让她坐到孩子旁的榻边，轻柔地安慰着：「大姊，您先别慌！这诊费不急，我们会尽力想法子救这孩子。」

    容谨方为一名受了风寒之老者行完针，立即转身为榻上的两岁娃诊切。面色一凝，急道：「晏儿！取穴足三里、四缝、中腕、天枢、关元、神阙，加上曲池及三阴交。暟儿先煎一剂温脾汤，若孩子能多喝下些水，便能得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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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彗心有言：

    天突之穴位于颈前正中线，胸骨上窝中央，也就是两侧锁骨连接的中央凹窝处，属任脉，又名玉户。天突穴可平喘、利气，是治疗咽喉疾病效果非常显着的名穴，但行针治疗危险度高，一有不慎可能会伤及气管或肺尖。不过，一般人可以用手指按压，对于咳嗽、哮喘、肺痈、逆气、喀血、打嗝、失音都有所疗效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