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医侣》第六章 成帝之路(5)-入宫献药

    第六章 成帝之路(5)-入宫献药

    这个决定是两难的，师父非要此际上山去寻药，又要他代为献药，其实是为了他吧！其实师父早就知道了是吗?倘若不去，便辜负了师父的用心良苦，而他，其实也很想知道，那个让他们母子俩流离至此，又让这国家颠沛至此，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可这一去豫宫，他是否能再回得了午觞小镇，他其实是没有把握的，更何况现在的她已剩孤身一人，他又如何放得下?

    他只同司徒将军说了一句：「别称我为大皇子，在下尹晏只是一乡野俗子，只随将军入豫宫献药，见他一面，但在下并不打算留在豫宫，这样将军明白了吗?」不直接称他皇上，或许真是大不敬了，但也是因为心中宁愿，那个可能是他生父的这人，只是一个凡夫便罢。

    不知那女孩是何时起来的，早已备了早膳留在灶房，还有几个包子，但却不见她出得房门。她不想送他，也或许就是为了不让他有任何犹豫。

    用过早膳，收拾了简单行囊，再带上锦盒，她仍旧未出房门。尹晏走近女孩的房门边，他知道她该是醒着的，踌躇了半响，才幽幽地道：「暟儿！我知道妳不想送我，铁了心要让我走的乾脆，但，我还是想要告诉妳…」语气透出一股坚定，字句清晰地道：「我会回来的，我一定会回来的！」

    坐在榻边，闷不出声，她见着映在窗门上的一个身影，听着那个身影说的话，心里便揪了起来，但她早决心不开门，不让他再瞧见她的泪。

    就这样坐着，直到那影子离开，直到那脚步声离去，直到马蹄声渐行渐远，她才下得床榻，走到门前缓缓开了门。是的，该走的，还是会走！

    她不会等他，不等，便是不想让自己空留期待，纵使他说他会回来！

    盘龙殿卧榻上，在那帷幕内的身影，听得聂公公进来，便到他耳边低声私语地稟告，一下子勉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司徒将军领了尹晏入了豫宫，为掩人耳目便先入得太医苑，再命亲信传话给了聂公公。

    「当真！」帷幕内的一席素衣身影，心情焦亢了起来，沙哑的声音也随之拉高了起来，便对聂公公急道：「快帮朕更衣。」

    是真是假尚未可确知，或许也可能有人存心冒充欺骗，但见容大夫是个果敢正派之人，若真其徒该也承袭为师之风範才是。近十八年没有消息了，这次姑且不管真假，都仍是让那豫国的九五之尊心神悸动、双手微颤了起来。

    李太医在太医苑候着，见到两位来者的身影，连忙近身迎接。未见得容谨，李誓蹙起了眉，问道：「容师兄呢?」

    尹晏脸色忧戚地回应：「想必您就是师叔李誓李太医，徒侄尹晏见过师叔。师父因此次上山寻药遭遇不测，临殁前命我代为入宫献药。」

    李誓一个不可置信的惊恸：「这！怎幺会这样！」顿了半响，遂领两人入苑暂歇。

    须臾，一名内官从盘龙殿疾步而来，传了御命说皇上要见尹晏，大男孩随即携了锦盒同内官前去。

    没想到在入殿之前，便被殿前侍卫拦下，收去了足踝上的短刀。大男孩揪起了眉眼，他虽这一辈子都在那纯朴的午觞小镇长大，没见过甚幺排场世面，但他也不会因此而退缩畏惧。更何况，他也决然只为代师献药，见上那人一面，圆偿母亲临终前的遗愿，为自己心中尚存的愤恨做个了结。

    一路低首垂眼，随内官步至龙榻前便恭谨地跪下道：「草民尹晏叩见皇上！」诚敬却平淡地叩首，遂呈上锦盒道：「草民此次前来仅代师父承上珍贵药材，交藤与灵芝，愿皇上龙体康泰！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尹…尹公子起来吧！听说汝师上山寻药遇难是吗?真是苦了容大夫，苦了汝呀！」坐在龙榻上的玄色皇袍身影，音调里潜藏着不欲人知的一股激昂。

    尹晏缓缓起膝，仍是低首躬身，凝着眉眼。

    那尊者仅将锦盒打开看了一眼，便让聂公公收去，气弱息缓地道：「这药先安放到太医苑，让李太医处理吧！把那短刀拿过来给朕看看！」聂公公收过锦盒，让小内官带下，又从门前侍卫手中接过尹晏的短刀，呈至豫帝面前。

    望向那短刀，豫帝颤抖着伸手过去握住刀柄，喘息声开始一响接着一响澎拜了起来。一把手倏地猛力扯开帷幕，盯住龙榻前躬首的身影，沙哑着发颤的嗓音道：「抬起头来！」

    尹晏终于第一次在那人面前，抬起了下颔，对目而视。这一抬首，不仅让豫帝激动得不能自主，连跟随在豫帝身旁十七年的聂公公也惊讶地张大了口，这不跟年少时的皇上几乎一模一样的容颜吗?

    「像极了！真是太像了！薄唇、挺鼻和清明的眼瞳，都和汝娘亲太像！太像了！汝真的是晏儿！汝终是回到朕的身边了！」一个急切地双足下得榻来，虚弱地抬起了一手，又一个急切地问道：「汝娘亲今何在?」

    「家母已于五年前喘鸣旧疾复发殒殁！」尹晏蹙着眉眼平静地道。

    「珂…」豫帝一把抓住自己的胸坎，深深皱起了眉，沉重的喘息伴随哽咽而道：「父王…对不起汝母子俩…」

    这一声对不起，却只撩起那大男孩心中十多年来的愤恨，轻哼了一声，遂不得自控地便脱口怒道：「皇上对不起的何只是我们母子，天灾**，国弱敌欺，皇上可知我的身边有多少人因你而死！」

    聂公公一个惊吓，连忙捉着尹晏的衣襟跪地拜叩：「大皇子！…怎幺…可以说这大逆不道的话！大皇子快向皇上谢罪…大皇子…」

    「不要称我为大皇子，草民无意入这豫宫！草民此次只为代师献药，完成师父的遗愿而来，请让草民回午觞小镇吧！」一声声「草民」，便是想要切断这一层仅让他感到不堪的关係。师父和娘亲的遗愿既了，他却情愿回到午觞小镇，和那女孩一起过着平淡宁静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