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医侣》第七章 深宫情殇(1)-旧疾复犯

    第七章 深宫情殇(1)-旧疾复犯

    豫帝张颢驾崩,谥号慎德皇帝,安葬于豫宫西郊外两百里的菩门寺。此菩门寺即是过去皇上同皇后每逢初一会去礼佛参拜的寺院,清静安详,也好让先帝安睡于九泉。皇后姚宁封为慈宁太后,由原本的凤安殿迁至怡心殿。小皇子张昱则封小王爷,成年前可准居于现在的御宝殿,待及冠后再搬出豫宫便可。

    太子晏继了位,开始接手每日卯时主持司议殿的早朝,朝政由丞相姚蓟及三省共同辅佐。退朝之后,便在御书房由聂公公在旁协助批阅摺子。太后还命了礼官大夫,每日午膳后来教导皇上宫里的相关礼规,课后便一直待在御书房阅览豫宫里典藏的书籍与豫国这十多年来的史典记录。

    纵然极力于熟悉了解这宫里、这权位上的一切,但每每在退朝之后,沉重的无力感油然而生。一个多月来,朝会众臣还是把他当作像个三岁娃一样,似乎没人把他放在眼里。每每奏摺议事七嘴八舌争论之后,到了丞相之处便已即刻做下了结论,只待他最后的一声应允。

    可他,能不应允吗? 只觉自己就像只笼子里的老虎,只能在那狭小的空间里来回兜圈,等待餵食或宰杀,始终跨不出猎人的掌控。而那朝会结论在他应允之后,便是一声声的:「皇上英明!皇上英明!」英明这一词,实在是可笑得紧,对于那豺佞的乱纲汙政,对于这狐假的阿谀奉承,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可真是勘得起「英明」二字!

    晚膳之后,聂公公近身稟告:「皇上!司徒将军到了!在御书房外候传着!」尹晏点点头起了身道:「好!朕知道了!替朕拿取件袄袍来!」

    一出得御膳房,聂公公伶俐地一件袄袍批上来,尹晏便吩咐道:「朕同将军池畔闲散走走,你们都先退下!」

    御膳房外的司徒将军见他出得御膳房,立即向前躬揖:「卑职司徒逵参见皇上!」

    「司徒将军免礼!陪朕在这烟波池畔走走吧!」尹晏伸出手将司徒逵轻轻一扶,便逕自往烟波池步去。

    两人步到九曲桥上,在九曲桥中间,有座拱桥连接着一圆亭,正恰恰坐落于烟波池中央。司徒逵随步于尹晏后侧,遂道:「这座思月亭,就是先皇为了靓月夫人所建,每当在这亭中可以见到清楚的月影,便思月如见人。」嘴角带着浅浅笑意,续道:「皇上看似心事重重,召见卑职,不知有何吩咐?」

    尹晏望着那池里倒映的勾月,被一片飘来的乌云,缓缓挡去了光辉,深深叹了一口气,方道:「司徒将军,你说,朕倒是该怎幺做呢?」

    司徒逵凝起了眉,撇下嘴角道:「卑职不知皇上所言何事?皇上该做的事,恐怕只有皇上自己清楚呀!」

    沉默了半响,尹晏方抬起头,望向眼前这眉清目明之人,这些日子来的帮助和提点,可是他能信得过的吧!遂开口道:「师父曾对朕说:国要强,重在将相齐心,将相不齐心,再谋划也无用,则国必弱!现下看来,群臣是都很齐心,只是都齐到丞相那儿去了呀!呵呵!那幺将军呢?将军的心…」

    司徒逵一个拱手,俯首道:「卑职惶恐!皇上之所愿,便是卑职的心!」

    尹晏轻轻笑了出来,但那笑里却含着一席苦涩,方道:「呵!将军不知朕在朝会中已听多了阿谀奉承,耳内都长了茧了吗?」

    那年少的尊者嘴角的苦涩,落进司徒逵眼中,遂让他揪起眉宇,以着认真的口吻道:「卑职知皇上是一仁善之人,心裏所想的便是仁善之事。如果皇上能随心之所向而为,便定当对万民会是良善的决定。皇上若觉得卑职这算是阿谀奉承,那也无所谓…」随之,一个爽朗的笑意泛起:「就当是吧!」

    「随心之所向…」冬末了,冷风又凛凛地飘起,一丝一丝冰晶如柳絮般,缓缓荡下,落于池面,便悄然无息地融进那斑斓的一汪池水中。

    下雪了!这豫宫都下雪的话,那佝偻山肯定就要大雪纷飞了呀!那药舖子里纤弱的身影,此刻不知可已安歇否? 那娘亲和师父的坟上又要再积上厚厚的冰雪了!

    一阵阵的胀痛,从那鬓角开始,持续蔓延到整个脑中。尹晏低下了头,揉起了自己的太阳穴,却依旧没有丝毫缓解。眉眼深深地皱紧,薄唇紧紧地咬住,视线有些模糊了起来。

    一见这脸色不对,司徒逵连忙搀住了尹晏:「皇上!怎幺了?快回殿里休息吧?」

    一个轻轻抬手,低沉而绷紧的声音道:「不碍事!只是头疼旧疾复犯罢了!」

    「既然皇上自身即为医者,不知过去如何处置,或可命太医苑去办!」司徒逵提议着。

    尹晏摇摇头,无奈地笑了一笑道:「呵!这豫宫里应该不会有丁香木吧!以前我头疼的时候,师妹会为我沖上一盅丁香花茶,闻到那淡淡馨香,头便不疼了!」

    司徒逵搀扶了尹晏,一同步离思月亭,往了回殿的路上,遂起唇道:「只是不知,皇上思念的是那茶,或者是人?」

    果然,佝偻山一代便开始连连下了三天的雪,骤强骤弱,毫未停歇。出不得门,女孩便窝在药舖子前厅,盆里一面烧着暖暖的炭火,一面熬着一大锅杂菜粥。反正孤身一人,就这样简单三餐果腹,也省了麻烦便好。

    午时方过,那降雪似乎才稍将停缓,出了这幺点太阳,看样子或许就要放晴也说不定。可是融雪的时候,往往比下雪时候温度还更冷些,遂将层层的暖袄披在身上,趴到榻舖旁的矮桌几便打起瞌睡了!

    庭院外一阵「叩叩叩…」的敲门声,这冷飕飕的天还会有谁来呢? 或者许有可能冻冷风寒的患者来求医吗? 女孩歪着头,狐疑地套上厚袄前去查看。

    一人身穿玄黑色大斗篷,牵着一批马站在门外,沙哑粗糙却像是个老妪的声音:「小姑娘呀!我要去潼县找我女儿的路上下雪迷路了!可否方便借我进去叨扰休息一会儿?」

    帽缘低得瞧不见容貌,驼着背看起来仍比她高大些许,斗篷上全是霜雪,叫她看了实在也不忍,于是便给了她一个微笑,应道:「好吧!婆婆您也辛苦了!雪天里走错路很麻烦吧!要去潼县要延着这清廉溪再往南走呢!」一边替她牵过了马儿,栓在门前的丁香木上,遂领了老妪进门。

    一进药舖子,正想着或许那老妪这一路上都没吃东西,便和善地道:「婆婆要喝点儿热粥暖暖身吗?」才一回头,见到那脱下斗篷的身影,却瞠大了眼睛!

    「夏侯喻! 你想做甚幺?」女孩万万也没想到,那驼着高大躯体,身着斗篷者声称雪地迷了路的,竟会是个假扮老妪的恶狼。

    只见那人目光煞似露出熊熊火焰,恶狠狠地瞪着她。抓起她的一只手,便将她整个人甩到榻舖上。

    「贱人!害我被禁足了整整三个月!好不容易打听到你老头子死了,那男孩也不在,喝!我看你还躲不躲得掉!」说着便一个猛地扑到她身上。

    「啊!你要做甚幺?救命啊!」女孩使尽力气想把他推开,无奈力气却小得太多,根本无从抵抗。

    那人一把压制住她的手,开始便要动手撩起她的裙裾,一边狐眼睨着她,笑道:「这雪天里不会有人来救妳,妳就认了吧!我今天便在此把妳这小妖精收拾了!」

    那女孩被压在大身躯下,露出的白皙小腿拼命挣扎,却惊觉腹部隔着衣物,有一坚硬的力量勃然而起。无底洞般的恐怖如排山倒海漫过脑门,她终于知道为何靳大姊会说:「一个女子失去了清白,是比死还痛苦的事!」

    「不!不要!晏…救我…」一串串绝望的泪,从双颊滑落。然那人在遥远的豫宫,又怎会知道此时她正面对比地狱还可怕的欺凌。

    她的一手终于腾出了空,往头顶伸去,摸到了那根髮笄。或许可以找到机会往那恶狼股间或眼睛刺去,那幺她就可以趁此逃得掉。如若真的找不到机会可以给那混蛋一个反击,她便是自尽也不愿再受这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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