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医侣》第七章 深宫情殇(6)-锥心断情

    第七章 深宫情殇(6)-锥心断情

    募然起身，掀开这庄严华丽的玄纁暖帐，聂公公弯腰近身一句：「皇上！」

    尹晏一抬手，嘴角给出一个勉强的笑弧：「朕睡不着就在池畔里走走，你们忙一天也累了，都休息吧！无需跟过来！」

    聂公公识明地将手里的龙纹披风挂于尹晏身上，示意宫人们一同留在了原地，低首看着尹晏的背影走出这为大婚而布置的金銮殿。

    出得殿门口，尹晏便不知不觉往那烟波池走去，竟见得远远一抹的熟悉背影，立在思月亭内，柔婉的圆月同那一抹人影，一併映入烟波池静谧幽深的水面，泛出湛蓝色潋豔。

    「这幺晚了，还没入寝？」脚步轻若游丝，不知何时，尹晏已行至女孩身后数丈，双足只在拱桥一端停住。

    女孩闻声惊瞪了双眸倏地回头：「民女容暟儿叩见皇上！」身子僵硬地落膝而跪，不敢颐头，续道：「皇上大喜之日，恭祝皇上与皇后，白首偕老，千秋万载！」

    「快平身！暟儿不用多礼！」正愈伸手相扶，却在碰到容暟儿衣袖前即便停住。

    「为什幺不再唤我师兄！我说过妳称我皇上，我会觉得很彆扭，现下我们身边并没有其他人！」尹晏续柔声道。

    皇上，民女，这般疏远的称谓，只为了让自己不再有更多放不下的牵念。

    她将唇边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身在这宫中，当然还是要谨切地遵守宫规才是，之前民女多有失仪，还请皇上恕罪！」

    「暟儿言重，你我的情谊说来也如同家人一般，家人之间就不用计较如此多繁文缛节。」尹晏脸上绽开温婉的笑容，微颦的浓眉，仍如以往轻易地就摄住容暟儿的眼，然这脸庞在薄薄皓月的映衬下，却透出丝丝忧心及愧意。

    为何忧心？又为何愧意？或许下一句就是答案所在吧！

    「我方才想过，如今你若剩只单一人，我慎是不放心！倘不急着离宫，待我替你在这宫城中物色一名才俊良人，代已故的师父为妳做主，亲自赐婚予妳，不知妳意下如何？」话语中却不着痕迹地，含者小心翼翼的试探。

    但这话传来，容暟儿身子更是僵得如同一块冰石，铿硬地退了半步，瞳铃般的双眸定望住尹晏。

    须臾，又微微臻下头，侧过身，只因朦胧的薄雾渐渐漫住双眼，却不希望被那人见着，最后，仅剩一缕轻如丝帛之音从唇齿溢出：「民女谢过皇上隆恩。然民女只是一介平凡的百姓，自知身份卑微，没有一丝妄求，这里不会有民女想要的姻缘。平凡女子只愿在平凡的俗世中，渡过简单的一生便是。」

    苦涩的感觉由喉间淌下，在语出之时，便如同利刀，直划入六腑五脏之中。

    「夜深了！民女先行告退！」就怕是再继续待下去，有些甚幺东西，就要从眼角泛下。速速结束此番相对，许才是上策吧。

    遂要错身过桥，从尹晏身后离去，却忽地被抓住手腕。容暟儿煞住脚步，凝住双眉，阖上双眼不敢回头。

    「妳穿得太单薄，冬夜的冷风刺骨，莫要受了风寒！」一席温暖却覆上双肩，绣着龙纹的纁红锦缎披风已从尹晏身上被取下，还披于容暟儿身上。

    容暟儿倒吸一口气，睁开了眼，再一个欠身： 「谢皇上关切！民女退下了！」细细碎步穿过九曲桥，而这每一步却宛若踩在针毡上的难。

    眼神停在那身影消失的一隅，尹晏的心绪也停留在那一刻中，除了空白，还是只剩了空白。

    回到太医苑，步入了房中，快速地将门掩上。幸好！幸好来得及逃离！没有在那人眼前溃堤！没有在那温柔的关切下溃堤！真是太好了！

    眼眸里的朦胧已经凝聚成珍珠，滚过苍白的双颊，从消瘦的颔际滑下，落在那一席黄色的龙纹披风上，然后急速的渗入、消失。

    该是尽头了！没有期待，就不会有牵念；没有牵念，就不会有失落。还是需要自己来将这期待，这牵念，这失落，画下一个句点啊。恰好此时此刻，便让自己可以完全死了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