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白布条将苏娇的伤口细细的包扎好,金邑宴用指尖轻轻的抹去那浸出白布条的药粉,微凉的指尖抚在苏娇最细嫩的肌肤之上,触感异常强烈。
“好,好了……”苏娇努力抑制住那脱口而出的娇呼声,赶紧收回了自己的腿,将那裙裾快速掩上,也挡住了金邑宴那愈发炙热起来的视线。
白嫩的肌肤被遮挡,金邑宴的眼中显出一抹可惜,他捻了捻依旧带着一股细滑触感的指尖,眼尾轻勾的看向面前的苏娇。
被金邑宴这般盯着,苏娇有些不适的动了动身子,但是刚才那一阵的疯狂逃跑早就让她乏了力,此刻她只微微动了动肩膀,就感觉整个人酸乏的紧,连一点力气都使不上,而且一日未食什么东西,苏娇的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
看出苏娇的窘态,金邑宴从地上起身,伸手抚了抚她的额角道:“你在这处等我,我去给你找些吃食来。”
苏娇蹲坐在地上,乖巧的点了点头。
看着苏娇仰头看向自己的这副乖巧小模样,金邑宴轻轻的捏了捏她的脸颊道:“好好呆着,不要乱跑,尤其是……不要下楼。”
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歪着小脑袋下意识的反问了一句,“为什么?”
金邑宴摸了摸下颚,声音调侃道:“瘸子就不要乱跑了。”
“你才瘸子呢!”苏娇气呼呼的回嘴,刚想起身却发现自己身上确实还带着伤,但是当她抬首之时,金邑宴高大的身形正巧从窗口飞掠而下,渐渐消失在她的眼中。
垂下脑袋,苏娇伸手抚了抚自己不知何时开始乱跳的心脏,缓慢的呼出一口气,嘴角浅淡的勾起一抹笑意,那双盈盈杏眸之中满满都是羞涩意味。
这个人不吓她的时候……还是很好的……
靠在身后细长的屏风之后,苏娇揉了揉酸涩的眼角,有些昏昏欲睡,但是却被楼下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
猛地一下睁开了双眸,苏娇被吓得一个机灵,她四处看了半响,没有发出金邑宴身影,这才瑟缩着身子更往那屏风角落处躲了过去。
楼下的声音渐渐平息下去,苏娇轻轻的呼出一口气,她微微挪了挪身子,正巧看到自己脚下有一层木板缝隙,那缝隙手指大小,嵌在角落处,将楼下所发生的情景完全展现了出来。
这红楼半全木而制,这长久以来被虫蛀出一两个虫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苏娇用手指将那细缝处的灰尘轻轻往旁边扫去,然后将整个身子都趴在了地上,一只杏眸贴着那细缝努力的往下看去。
只见楼下清晰的显出一个宫装女子的身影,从那女子华贵的头饰来看,苏娇一眼就确定了这是刚才她在那御马场上看到的丽妃发髻上的头饰,还有那宫装也和丽妃的一模一样,所以这下头的人是丽妃吗?她不是应该在御马场吗,怎么在这处?
苏娇困惑的皱起了细眉,更将小脸贴到了地板上。
楼下的丽妃坐在一张案几前,面前是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她伸出手一手托茶碗,一手掩唇轻抿了一口,面色有些僵白的吐出一口气,双眸微闭,似乎是在酝酿着什么话。
缓慢的将手里的茶碗放回到面前的案几前,苏娇能清晰的看出丽妃那颤抖的指尖,差点将茶碗倒翻。
楼下十分安静,好似刚才那一阵激烈的吵闹就只是苏娇的错觉一般。
终于,当苏娇等的身子都差不多快僵直了的时候,丽妃终于又开了口道:“这孩子,你准备怎么办?”
谁准备怎么办?什么孩子?
听到丽妃的话,苏娇脑中立马便反应出来这两个问题,她略微惊讶的睁大了一双杏眸,才意识到原来这丽妃的对面还坐了个人。
苏娇微微侧了侧身子,朝丽妃对面的位置看去,但是由于角度限制,她怎么也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只隐约看到一只男人的手按在案几上,那手上布满疤痕血痂,扭扭捏捏的印着一片深褐色,看着便让人感觉十分恶心。
“生。”那人的声音苏娇有些熟悉,但是一时之间她却是有些想不起来。
听到男人的话,丽妃有些激动地起身,声音尖利:“可是这是你的孩子,而且皇上近月根本就没有临幸过我,会被发现的,到时候我该怎么办?”
“那不生?”男人似乎一直都很平静,好似作壁上观一般的看着丽妃像只跳梁小丑似得在自己面前乱窜。
“可,可是这是你的孩子啊……”丽妃结结巴巴的开口,面容有些呆滞,似乎是没有想到男人的态度会这么冷淡。
抚了抚手中的茶碗,男人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嗤笑,“生也不是,不生也不是,你想本王如何?”
听到男人的话,丽妃一下瘫坐下来,她双手捂着自己的腹部,定定的看着面前那碗冒着氤氲热气的茶水,整个人苍白的过分。
而趴在楼上的苏娇听到刚才那男人自称“本王”,终于是想起这个熟悉的声音是谁了,可是据说这豫怀王不是重伤不愈,正躺在床榻之上接受太医的诊治吗?怎么会在这时候与丽妃私会于红楼?而且最关键的是,听这意思,丽妃肚子里还怀了他的孩子,这一人是皇帝的儿子,一人是皇帝的妃子,按罪论下来可是欺君的大罪啊。
一把捂住自己的口鼻,苏娇震惊的瞪大了一双杏眸,这种宫闱秘事,怎么尽让她给撞上了。
“那,那你说该怎么办?”丽妃颤巍巍的开口,一双盈盈水眸看向金豫之时带着深深的依恋之情。
“落胎。”金豫一刻未思,便直接道。
“可,可是……”丽妃还想再说什么,但是当她抬首看向面前的男人时,那掩在双眸之中的热泪却是无可遏止的喷薄而出。
面前的男人已然不复往常的爽朗温柔,他的脸上身上覆盖着的都是那难以抹去的丑陋疤痕,那双原本清冽的双眸也变的昏沉暗黑,好似那地底的深潭水,触及之时冷暗刺骨。
可是不管如何,这个男人,还是她爱的那个人。
丽妃那掩在宽袖之中的双手紧紧握在一处,她暗暗垂下了脑袋,任脸上滚烫的热泪簌簌而下,落在自己铺开的裙裾之上,留下几点浅淡灰痕。
“我知道了。”
听到丽妃那轻如蚊吟的声音,金豫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他看了一眼那冒着热气的茶水,语气放缓了几分道:“你身子不好,多喝些热茶。”
“嗯。”丽妃点了点头,伸手端起面前的热茶又喝了一大口。
看了一眼那去了一半的茶水,金豫眸色暗沉的起身道:“我不宜久待,先走了。”说罢,金豫也不等丽妃反应,直接便撩袍转身离开。
看着金豫那一瘸一拐走远的身影,丽妃的视线落到他那未动一口的热茶上,捂住自己绞痛的腹部,身子慢慢滑落下去,嘴角轻轻的扯起一抹笑。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世间之事,大抵如此罢了……
第127章 127
宽敞的红楼之中,一半为红木,一半为硬石,春日的暖阳从石缝之中细碎的印照而出,丽妃蜷缩着身子侧躺在木地板上,双手紧紧的按在自己的腹部,身下铺洒开的裙裾处红艳艳的显出一大滩血渍。
“彭!”的一声,房门被从外踢开,丽妃努力的睁开那双迷蒙的双眸,就见一群宫卫兵压着一个男人面容严整的从外走进。
“带走。”为首的领头人只看了一眼丽妃便大手一挥道。
看着那身穿冰冷铠甲的宫卫兵上前押解自己,丽妃哑着嗓子厉声道:“大胆,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那领头之人看了一眼丽妃,嘴角扯起一抹嘲讽笑意道:“丽妃娘娘,奴才当然您是谁。”说罢,那领人之人也不再多言,直接让人架起丽妃便出了红楼。
苏娇透过那缝隙,看着丽妃滴滴答答的落着身下的血,被那两个宫卫兵粗鲁的往外拖去,一路上裙裾曳地,那血渍铺散开来像是最艳丽的花簇一般,释放着她最后的绝艳。
突然,被架到那红楼门口处的丽妃用纤弱的身子撞过身侧一个宫卫兵,那个宫卫兵本就没有将丽妃这个弱小女子放在眼中,突然被她这猛力一撞,下意识的便松开了那抓着她胳膊的手掌。
丽妃趁着这个空隙,身子一偏,像只飞扬的鸟儿一般从那红木栏杆处弯腰折下。
艳丽的宫装被风吹得鼓起,那繁复的珠钗玉环发出清脆的叮咚轻响,丽妃绝艳的容颜定格在那嘴角轻弯的笑意之上,随后便是一阵闷响,苏娇虽然没有看到,但是却完全能想象的到丽妃摔落到那碎石遍布的红楼之下,是怎样一副惨状。
领头之人匆忙走到那栏杆处,看到丽妃被摔得几乎面目全非的尸首,沉吟片刻道:“罢了,反正是将死之人,不过这私通之罪,可不是一死了之那么简单的。”说罢,那领头之人看了一眼那被宫卫兵抓在手中的侍卫道:“这人,你们可要抓好了,不然回去交不了差,吃苦的可是你们自己。”
“是。”那两个抓着侍卫的人更加用力的将那醉酒的侍卫按紧了几分,那醉酒的侍卫大致是被按的紧了有些不舒服,但是却仍旧没有醒来。
看着这沉迷未醒的侍卫,领头之人嘴角扯出一抹讽刺笑意,醉着也好,这样去的时候也好少受些罪,不过这替罪羔羊也真是巧的紧了,去哪偷懒喝酒不好,偏要跑到这红楼里头来,也怪你自个儿倒霉吧。
“将那下头的尸首收拾一下,一道带走。”
“是。”
一群人气势汹汹的来,又浩浩荡荡的走了,苏娇缩在那红楼上头,目光定定的落在下层处那渐渐凝结起来的血渍之上,忍不住的轻叹出一口气。
这宫闱之中的女人,哪里有全须全尾安安分分的活到老的,真正能走到最后的,也只有那么少数几个,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丽妃的结局,苏娇便是忍不住的联想到自己的身上来。
虽然说那金邑宴在皇帝的面前保证了今生今世只她一人,可这世上的事情又哪里是绝对的,而且,而且如果以后他当了皇帝,后宫佳丽三千人,这可是最平常的事情,到时候,哪里还有她的位置,她这个旧人早就不知道被忘到哪里旮旯角去了。
想到这里,苏娇那张小脸不自觉的又狠皱了起来。
“怎么又脏兮兮的。”金邑宴手里提着一个食盒跨窗而入,一眼就看到了苏娇那刚刚擦干净的半张白嫩小脸上又沾了一层细灰。
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猛然回神,伸出指尖轻轻的抹了抹自己的脸颊,果然见那莹白指尖处沾着点点细灰,还有一些细碎的红漆。
杏眸微眨,苏娇的视线落到了刚才那偷窥的细缝上,果然见那处被她的小脸蹭出了一块干净地方。
略微有些羞赧的用宽袖抹了抹脸,苏娇看向面前的金邑宴道:“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呵……”金邑宴轻笑一声,将手里的食盒递到苏娇的面前道:“自然是要等戏落幕了,才能回来。”
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猛地一下瞪大了那双杏眸,她突然想起刚才金邑宴走时对她说过的话,原来他早就知道楼下会发生什么事,所以特意嘱咐她不要下楼。
“那丽妃的事情……不会是你做的吧?”苏娇看着撩起长袍落座在自己面前的金邑宴,微微凑过脑袋小心翼翼的道。
没有回答苏娇的话,金邑宴只一边打开面前的食盒,一边道:“亲自动手这种事情,哪里有借刀杀人来的惬意?”
用惬意来形容杀人这件事情,大致也只有她面前的这个人了……
苏娇暗暗的俳腹了一句,但这话却是万万不得说出口的。
“哦。”淡淡应了一句,苏娇探头看了一眼面前被掀开的食盒,只见里头放着好几个白玉盅,下面三层分别放着素食,荤食和糕点。
虽然刚才丽妃的事情有些触目惊心,但是苏娇觉得,作为经历了大风大浪的人,这点事情自己还是抵得住的,而且最关键的是,她的肚子真的很饿。
伸手端过一个白玉盅,苏娇慢慢的掀开上头南瓜形状的翠玉盖头,那氤氲的热气混杂着轻甜的香气便一下弥散开来,那勾人的香气萦绕在她的鼻息之间,让苏娇忍不住的狠狠的吸了一口那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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