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曼的故事》徐曼的故事分节阅读4

    自从最后一个自大的男人从床榻上消失,萧楚男没有再跟男人发生肌肤之亲。而发生过的也沦为错觉,因为根本不曾发生。萧楚男感觉到身体里面的躁动不安,确定是未曾有过的体验。黑夜里,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想象出徐曼的曼妙身体,试图猜测手指在上面滑动会有怎样的感觉。当她不得不使用自己的身体实验时,身体表现出诚实,每一寸肌肤和每一个毛孔的**都被激发了出来。她口干舌燥,黑暗中半张着嘴巴,舌尖在唇间撩动,双唇湿润后瞬间又陷入绝望的皴裂,她终于认识到,润唇膏原来是缺乏爱情滋润的备用品。萧楚男无助地仰卧在柔软的席梦思上,一会儿又无奈地蜷缩起身体,侧向一边。无论怎样躺着,徐曼的容貌总在眼前闪现,即使闭上眼睛,仍然清晰可见。即便按照女人之间的苛刻标准,徐曼的美丽也不容置疑。萧楚男想不明白,男人们怎么会放任徐曼这样的尤物在人世间流离失所。她更加想不明白,这个世界怎么会沦落到女人如此思念一个女人?萧楚男被缠绵的思念一再挽留,但不觉得痛,相反有一种获得感,仿佛人生籍此而充实。她只是觉得有些荒谬,因为在身体莫名的骚动中,发现了下面的空空如也,不知道身无长物的情况下,拿什么奉献给自己的爱人。萧楚男第一次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怀疑。在触摸到那个豆状物时,她相信一定是由于老萧和李淑风急于求成和揠苗助长,才使得遗落南国的红豆没能长成参天大树。她在缅怀中体会到,大部分人误解了和谐社会的规则,求同存异不可能缩短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唯有存同求异,人们才会走近彼此。然而她竟然意识不到,徐曼是一个跟她如此不同的女人,仅仅因为相似的性别,她就以为她与她之间存在无法企及的距离。

    徐曼与吴晓兰反而比较接近。在徐曼的印象里,吴晓兰是一个乖巧的小女生。从她第一次跟随姐姐来见徐曼,直到后来代替姐姐出面,看起来都还像依偎着母亲。她很少说话,即便说话也无法打破她自身的安静。徐曼属于天生的冷静过人,加上锐利的目光,两个因素在她身上混合而成一种胜券在握的气质。看来成为律师,是徐曼无法拒绝的使命。由于胡志勇的背叛而引发的小案子里,徐曼成为吴晓梅的代理律师,但她更像是为吴晓兰工作。徐曼自己清楚这一点,因为她觉察到,吴晓兰的那份安静,比她的冷静更具有摄人心魄的魅力。吴晓兰的安静浑然天成,而她的冷静浸染了太多职业的浓墨重彩。徐曼清晰地记得,吴晓梅倾诉一个怨妇无尽的忧愤时,吴晓兰几次挽起姐姐的手臂,试图舒缓那个因为忧愤而颤抖的身体。这样的情景让徐曼深受感动,同时惊诧不已:那么心疼人、知冷知热的吴晓兰,怎么会表现得风淡云轻、气定神闲?徐曼向法庭举证的所有照片,事先经过分门别类的整理,根据时间、地点、人物及背景建立了一套索引。而这件出色的工作,是由吴晓兰完成的。

    “晓兰,你是做档案工作的吧?”徐曼当时这样猜测。

    “跟档案有些关系,我一直做人力资源管理。”吴晓兰解释说,“我服务的那家公司并不大,这么多年,经我手进进出出的人太多了,所有员工的资料,我都建了档案。可能没啥用处,但都保留着。”

    “怎么会没用?我很少遇到像你这么细致的人。我想,公司一定离不开你。”

    “徐律师,你太抬举我了。除了老板,我是最老的员工。但不是公司离不开我,是我自己不愿意换工作。我这人没什么大本领,凡事只知道等待。”

    “我妹妹就是太傻了!”吴晓梅接过话茬,对徐曼说,“你看她等到现在,连一个男人也没等到,活活把自己剩下了。你说晓兰吧,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性格特别温顺,咋就快三十了还嫁不出去哪?”

    “姐,就别操心我的事了。让徐律师想想办法,帮你把姐夫留住再说吧。”吴晓兰不紧不慢地说。

    春节期间,姐妹二人登门答谢徐曼,如预告的那样。吴晓梅拎着两个精美的礼品盒,内装冬虫夏草之类的滋补品,吴晓兰提了一个硕大的水果篮,搭配了巧克力和蓝罐曲奇。她们坐了一会,徐曼茶水招待。临走时,徐曼跟吴晓兰说:“晓兰,你一个人,我也一个人,改天我约你一起吃个饭吧。”

    “好呀,好呀!”吴晓兰高兴地应承,似乎期待已久。

    一个星期后,徐曼招待了武昌鱼和脆炒藕片,不知道合不合客人的口味。她还不怎么了解吴晓兰,做不到投其所好,只好退而求其次,侍候上自己认为最好的菜肴。那一次吴晓兰讲了最多的话,依然不改安静的形态。吴晓兰还是处女,但谈了好几次恋爱,每一次恋爱都不超过三个月,因此得到一个诨号——三月小姐。每一次的恋爱,吴晓兰都是认真的。她洁身自好,但绝不是圣女,不拒绝人间烟火。她一直都在等待,从来没打算欲迎还拒,然而没有一个男人给她迎接的机会。她无从理解,跟她谈情说爱的那些男人,究竟遇到了怎样难以名状却又无法克服的障碍,致使每一次恋情都在限定的时间内无疾而终。吴晓兰独坐行政经理办公室,但听得到外面的窃窃私语。有一次她干脆把几个文员叫进办公室,和颜悦色地对他们说:

    “你们一定是心情挺好的时候叫我‘三月小姐’吧?‘三月姑婆’、‘三月师太’、‘三月剩女’估计都是备选的称号。劝你们别把心思花在我身上好不好?把手头工作做好,等哪一次我突破了三个月,请你们一起k歌行吧?”

    那几个文员除了觉得吴经理有些不近人情,并没有其它坏印象。吴晓兰公正廉洁,公司老板都对她俯首帖耳,她一贯照章办事,从不欺凌下属,又如此豁达开明,下属们听了吴晓兰的话,快意地笑了起来,此后越发敬重起她来。只是他们始终等不到一起k歌的机会,而且有迹象表明,吴晓兰很可能已经突破了时间魔咒,却没有履行承诺。不过他们倾向于认为:头说过的话肯定没忘,暂时不方便抛头露面而已。直到临近晚秋,吴晓兰的脸庞仍然盛开着夏天的灿烂。那天她送一份文件让董事长签批,赵老板瞄了一眼文本,便龙飞凤舞地划拉上签名,然后说:“小吴,我看这次差不多了吧?能带来让我看看是谁吗?”

    “赵总,恐怕不方便让你见人。反正你放心,我嫁不嫁人,都不会离开公司。”吴晓兰回答。

    “我说小吴,咱就算再怎么着急,可不能给人家当小三呀!”跟忠心耿耿的吴晓兰对话,赵老板从来直言快语。

    “赵总,我吴晓兰要做小三,早就做了,等不到今天。再说,就算做小三,我也得争取做你的小三,你说是不是?”

    赵老板听了哑口无言,继而爆发出爽朗的大笑。

    吴晓兰确已突破三月小姐的魔咒。那个春节期间,徐曼又邀请吴晓兰到家里吃饭,因为上次吃饭时,吴晓兰说自己不会烧菜,很想品尝家常菜味道。还说官司既然了结,她要称呼徐曼姐,而不是徐律师。这次家宴,徐曼决定说说自己。“晓兰,我离了婚才回到武汉,一晃几年了。前夫是大学同班同学,可我发现自己并不爱他。可怕的是,不是他不好,而是我对男人没有兴趣。晓兰,我这样说,怕是吓到你了吧?”徐曼直截了当地做了开场白,然后停顿下来,眼望对方。吴晓兰眼眶瞬间湿润,先是几声抽泣,随后泪如泉涌。徐曼自己一时被吓到了,但明白了一切。她站起身来,轻轻地走过去,双手放在吴晓兰起伏的肩膀上,同时将无限的怜惜,包括对她姐姐悲剧命运的同情,以及一直以来莫名的歉疚,一并传递到吴晓兰身上。

    “徐曼姐,” 吴晓兰哽咽着。“我心里一直好怕,以为世界上只有我才是这样的人!”徐曼站在吴晓兰身后,隔着餐桌椅的靠背,一只手从她肩膀上伸过颈项,手心托住下巴,指肚刚好贴在嘴唇上,另一只手滑过吴晓兰光洁的额头,手指插入秀发里。吴晓兰抽泣中轻咬住徐曼的手指,头顺势靠在徐曼的胸口上,相偎相依。

    后来她们坐到沙发上,吴晓兰脸上挂着泪痕,但心里淤积的苦痛已经倾泻而出。她索性甩掉拖鞋,双腿移到沙发上,躺卧在徐曼的怀里。她像个孩子一样,一只手伸出来,勾住徐曼的脖子,“徐曼姐,我真的太开心了。有你在,我不会害怕了。”她这样说着,眼睛里又闪出晶莹的泪花。徐曼被深深地打动,情不自禁地拥紧她,埋下头寻找一对烈焰红唇。两个女人的头发,散落一起,犹如娇羞的帷幔。分不清谁的泪水,恣意流淌,渗入缠绵的口舌,添加初吻的味道。

    “徐曼姐,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喜欢上了你。” 吴晓兰把脸贴在徐曼的手掌心里,“我老想见到你,恨不得我姐的案子拖得时间再长一些,那样我就有机会找你了。”

    “真是个傻妹子!难怪你姐说你傻。你现在不是一样见到我吗?”徐曼抬起一只手,收拢起垂落的头发,真切的脸再一次贴近怀中的吴晓兰。

    作者有话要说:  从经济学意义上说,真实的信息节约了交换的成本,可以提高经济效率。一个人讲真话,虽然需要勇气,但也有莫大的好处。

    ☆、又一次告别

    萧楚男在思念中独自煎熬。王助理继续向她透露徐曼的行踪,始终不解其中风情。清晰的日程表,只是让萧楚男日复一日的思念更加清晰,也更加孤苦无助。这个时候她才幡然醒悟到,多年以来,她结交的所有朋友,同时也是对手或敌人,竟然没有一个闺蜜可以倾诉私房秘语。此时的萧楚男,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她的豪宅内设有小型酒吧,酒架上摆满各种进口红酒。她没有打开其中的任何一支,因为无法忍受酒红色的婉约和浪漫。作为一个剽悍的武汉女人,她需要酒麻木(武汉话中,喝酒到一定水平就叫“酒麻木”),一瓶二两的枝江才能够让她抵达如此的境界。想到不该引起清洁工的误解,至少避免无谓的猜测,萧楚男第二天早晨出门时,总是随手带走所有的空酒瓶。她仍然会站在办公室的窗口瞭望,用目光追随徐曼的脚步,在心灵的悸动里,奋力捕捉咫尺天涯的温暖。同时也明白到,就算忠实粉丝没错过偶像的任何蛛丝马迹,他们还是无法真正走进偶像的世界,纯粹的仰慕和轻易的满足,并不能增加他们自己生命的重量。萧楚男感到莫名的愤怒,并非迁怒于徐曼,而是完全针对自己的愤怒。她不再向王助理询问徐曼的动向,甚至暗示他不必跟她透露任何消息。夜晚喝下第二瓶枝江后,萧楚男的神智变得更加清醒,她本来就不是为了知道徐曼此时此刻身处何方、所为何事,而只是无可救药地思念一个人,无法抗拒地屈从于自己难以言状的爱戴。

    春节期间,徐曼礼节性地在微信上给萧楚男拜年。看的出,是徐曼书写的个人文字,中心意思是感谢萧楚男的知遇之恩。萧楚男之前说过要去徐曼家探望,得知徐曼已经搬离父母家独住,便觉得失去了前往的借口。所以她只是回复了徐曼的微信,不失主任姿态,再次表彰了徐曼为衡量做出的卓越贡献。徐曼和萧楚男分别都回父母家吃了年夜饭,也都花上一两天与亲眷们嬉戏玩耍。但她们都更愿意在自己的屋里度过难得的假期,一个没有纠纷、没有庭审、无需协商的安静日子。况且,一个难舍知己的枝江,一个新添贴心的粉黛。

    萧楚男是业界的宠儿,但无心的宠爱无意中害了她。除了理性思维,她不知道人还能怎样使用头脑。她明明清楚自己的心思,又不是掩耳盗铃的人,无法否认自己对徐曼的万般思念。她了解内心的强烈渴望,收到身体的无声诉求,甚至觉得她要做的事,早在母亲子宫里就已经萌生了意愿。然而,她迂腐地认定,所欲之事虽法无禁止,但不符合常理。不符合常理,就是不符合法理。而不符合法理,便缺乏正当之理由。

    萧楚男仿佛走在无人的街道,独自忧伤:

    “想要给你的思念,

    “好像风筝断了线,

    “飞不进你的世界,

    “也温暖不了你的视线……”(张学友歌曲《吻别》)

    与其说萧楚男走不进徐曼的世界,不如说她迷失了自己的存在。依稀可见的地平线,晨曦中铺开涂抹人生的画卷。她卷入这人生,成为画中人,却无法确定自己的方位。有时她觉得,被错误地安置在了某个地方,而她原本属于另一个世界。或许,她一生的奋斗,就是为了回归故里。她不是望而却步的人。她是女人,但她是女中豪杰。她早已身披甲胄,单枪匹马地闯入了那个世界。最机敏的哨兵,无法预防她的铁骑,最坚固的防线,无法阻挡她的进攻,最保守的成见,无法漠视她的锐志。可是,她仍然沮丧地发现,那个异己的世界只是无奈地与她握手言欢,却从来不曾缴械投降,从来不曾真正接纳她,从来不曾放下透彻骨髓的傲慢。可悲可叹的萧楚男,终于还是有些狭隘,尽管所有男人加起来都没有她心胸开阔。她认识不到:其实,一人即一国,有她的主权和不可逾越的边境线。她的信仰、偏好和行事之道,她的哲学和生活方式,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主权。她无需哪个国家的认可和签证,她能够并且可以,骄傲地向整个世界展现个人的独特存在。

    那个春节,成为徐曼与吴晓兰的甜美假期。她们抱着探索未知世界的谨慎态度,以前所未有的巨大勇气,共同克服难以想象的困难,去尝试建立某种秘不外宣的生活方式。吴晓兰成为徐曼的价值尺度,在她身上,徐曼第一次揭开了女性的神秘面纱,从容见证了女人的美丽,字斟句酌地阅读本色人生的华彩篇章。晓兰一头乌黑秀发,徐曼的手指像铧犁趟过,发丝如同麦浪欢快地掠动,继而埋没她的指尖。徐曼惊奇地发现,晓兰的每一个发孔,有三根以上的发丝扎根一处,难怪头发会那样浓密。晓兰的脸颊如此圆润,仿佛没有边界,让徐曼感觉到不可触摸的柔和。那对温厚的嘴唇,永远处在欲语还休的状态。上唇经过巧夺天工的设计,中间处恰如其分地增加了厚度,使之包含对另一片嘴唇的眷恋,又在人中末端形成一个趣致的浅窝,盛得下醉人的似水柔情。笑起来时,上唇拉伸成一条海岸线,露出珍珠一般的上排牙齿,徐曼无法分辨唇际与鼻翼之间的距离,宁愿放弃所有挣扎,让自己搁浅在如玉银滩。

    耳鬓厮磨里,徐曼发现晓兰还是那样的波澜不惊,那样的安静,一如往昔。她试图在她身上发现生理性的奥秘,沿着柔和的光影追寻,却始终没有终点,或者不明就里地又回到了起点。她一度暗自思忖,短促而分明的人中线,会不会就是天然恬静的象征?继而她否决了这个结论,因为不可能取得广泛的验证。不过,她确凿无疑地验证了晓兰描述自身性格时说过的话。这个姑娘具有非凡的耐性,凡事等待,哪怕帷幔之中、床榻之上。徐曼素来行事果断,而且眼光犀利,否则必然会陷入踟蹰不前的窘迫境地。没有拒绝,也没有鼓励,你要如何行动?徐曼多少明白了,晓兰被戏谑为三月小姐并非没有缘由,她的宁静高出了**,成为正人君子无法逾越的障碍。意识到这一点,使得徐曼即将深入腹地时,不免有些踌躇。晓兰的胸脯恰似刚刚发育的少女,小巧玲珑而坚如磐石地静卧在那里,显示出坐怀不乱的品质。曾经的婚姻生活,丝毫帮助不到徐曼。可资借鉴的男人形象早已烟消云散,连她与男人之间唯一的纽带,都被杨广志残酷地切断。娇娇只知道生母已经离世多年,好在欠缺的母爱由继母及时递补。回归自我的徐曼,唯有依靠自我。她的爱欲激发了身体,身体的行动突破了谨慎。缠绵亲吻中,晓兰的轮廓变得模糊,间歇中的絮语同样模糊,徐曼在模糊中感到期待和渴望,因而亲吻渐趋热烈。爱抚中徐曼察觉到晓兰的腹部因为紧张而收缩,身体急速下沉,像是要躲避,又像是为未来腾出空间。她引导晓兰的手到自己身上,那双手怯生生地接近,就像小女孩不情愿地被引荐给大人的朋友。徐曼的柔软温和犹如访友的慈祥面容,迅速消融了小女孩的胆怯。晓兰开始主动迎合徐曼的亲昵,当徐曼在她胸脯上游动时,她小声地发问:

    “徐曼姐,我的是不是太小了?”

    徐曼低下头,用舌尖的拨弄和轻轻的吮吸代替了回答。晓兰瞬间心旌神摇,终于不能自持,呼吸变得急促,嘴里艰难地吐出:“徐曼,曼姐……”

    晓兰双手一下子抓住徐曼的肩膀,指节弯曲成钉耙形状,幸好她没有预留指甲的习惯,否则必定会嵌入徐曼的肌肤。徐曼先是感觉那双手拉拢她的身体,让彼此更加贴近,继而又觉出要推开她,但不是让她偃旗息鼓,而是马不停蹄,奔赴下一个要塞。徐曼侧身躺下,亲吻中放任自己的手长驱直入,悄然接近那一处似曾相识却又完全陌生的要塞。匍匐在柔软的草地,她的指尖触摸到兰花的形状,犹如含苞待放。徐曼突然想到晓兰还是处女。

    “晓兰,你终究还要嫁人结婚的吧?该把最美的花朵留给你喜欢的男人。”徐曼说。

    “没人要我。我也不想嫁给男人。徐曼姐,你就是我的男人。”晓兰回答。

    “晓兰,我做不了你的男人,我只是一个女人。”徐曼冷静地说。

    “徐曼姐,我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了你。你能帮我成为女人。”晓兰说。并且抱紧了徐曼。

    徐曼从对话中约略感到她和吴晓兰立意上的微妙区别。但估计不到,会在不久的将来成为拆解她们的歧路。纠缠的身体,暂时消弭了任何区别,况且形态上也没有本质区别。晓兰的青春激情温暖了徐曼的手和脚,使她在冬季的武汉不觉寒冷。她忽视了晓兰话语中包含的形式意义,直到后来才逐渐明白自己的角色。而在当时,徐曼相信帮一个女人成为女人,并不需要为此成为男人,因为女人能验证女人,女人能充实女人,尤其是女人能保持女人。当然,她知道操作上存在技术性困难,但不难解决。人类在这方面积累了充分的经验,发明了各种情趣工具,以应不时之需。离开父母租房独居之后,徐曼从潘多拉商城网购了电动跳丸,还有一个仿真的器具。跳丸只使用过几次,因为她摆脱不了想象中假田小蕙之手,忍受不了自己对自己的鄙视。那个器具则太过逼真,她还没有完全打开包装就立即重新封装了,因为厌恶竟然没有想起来丢掉。此时此刻,她突然想到晓兰或许需要这样一个象征性的男人。

    “晓兰,等我一下。”徐曼下了床,找出了那件器具。

    晓兰并未觉得疼痛,但确信自己成了真正的女人。徐曼将沾染了血迹的器具放进一个塑料包装袋,然后爱惜地帮晓兰清洁。疲惫的晓兰安静地躺在床上,任由徐曼拾掇她的身体。徐曼随后回到床上,无限温存中,两个女人相拥而眠。第二天上午,徐曼先起床准备两人的早餐。待她在餐桌上摆好碗筷,要去叫醒晓兰时,晓兰已经洗漱完毕。徐曼见到一张容光焕发的青春面颊,晓兰感动地扑到徐曼的怀里,两人一阵热吻。用过早餐,她们一起出门,去晓兰经常光顾的一家美容院做头发。走出公寓楼,临近小区大门,徐曼将包含仪式感的那个包装袋,按照垃圾分类的标示,丢进了“不可回收”的分类箱中。

    “你看,晓兰,这比摆脱一个男人要容易得多!”徐曼说。

    这是离婚后,徐曼又一次地挥手告别男人。只具象征的意义,却是真正的告别。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说,人与人之间最根本的冲突是生活方式上的差异(过去说抵制资产阶级生活方式,防微杜渐),那么,只有不留痕迹的形式告别才是真正的告别,或叫做决绝。

    ☆、爱是唯一的道理

    萧楚男代理了一桩涉嫌家族内仇杀的刑诉案件,案件严重且案情十分复杂,事主是广东人,家乡恰在徐曼离开的那个城市。萧楚男觉得徐曼参与这个案子再适合不过,于是跟徐曼陈述了基本情况,问徐曼手头是否有无法脱身的代理官司,她希望徐曼跟她一同前往广东中山调查取证。徐曼回答说可以安排,并且非常高兴有机会与主任一同办案。随后徐曼电话里告诉父母,她需要离开武汉一段时间,刚好出差去中山,看望一下数年未见的女儿。老两口听了激动万分,急切地打听具体的出发日期,以便为外孙女准备好礼物。徐曼当天给田小蕙发了一条微信:

    “小蕙,因为一个案子的调查取证,我要跟律所主任一起去趟中山,我可能还要在那里呆一阵子。咱们见面聊。徐曼。”

    田小蕙立即回复了徐曼,说想死她了,发了一大堆由拥抱、亲吻、鲜花、心碎和红心组成的表情符号。紧接着又发来一条微信,“飞机还是高铁?高铁吧!广州到珠海的城际轨道已经通车,在广州南站接驳,直接到中山北站下车,到时通知我车次,我去接你们。”

    “嗯。看我们主任咋安排吧。等我消息。我回去的事,先别告诉娇娇。徐曼。”

    晓兰晚上听徐曼说要回中山,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却没说什么话。临睡前她窝在徐曼怀里,幽幽地问道:“徐曼姐,你不会跟前夫复婚吧?”

    “晓兰,你咋会这样想?人家早就再婚了,有了自己的孩子,两个人过得好好的。再说了,我不喜欢男人才离婚的,我爱的是女人,是你。这你知道的。”

    “那…徐曼姐,你啥时候回来武汉?”晓兰又问。

    “现在还没去呢,哪里说得准回来。估计元旦前怎么也回来了。我把钥匙留给你,你要愿意住我这里,你就过来住。好吗?”徐曼一边用手抚摸晓兰的脸颊,一边说。

    徐曼尽量安抚内心不安的晓兰,那天晚上给了她更多的温存。而晓兰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热烈,仿佛第一次见识到徐曼的诱人**。她的动作笨拙而生疏,但她坚持不懈,不顾羞耻地讨好徐曼。她拿出徐曼重新购买的纯工具性□□,小心翼翼地深入徐曼的身体。徐曼获得了巨大的满足,同时感觉到一股挥之不去的惆怅。她觉得难为了晓兰,不免对身体的贪婪感到羞愧。

    初冬时节的某天,萧楚男和徐曼乘坐g1109高铁前往广州,四小时后下午一点多抵达广州南站。她们无需出站,直接由站台走换乘通道,由电动扶梯送至候车大厅,接驳两点整发车的城际轻轨,三十九分钟后将到达中山北站。一等座车厢里只有几排座位,徐曼上车后一言未发,一直侧脸望向窗外。坐在身边的萧楚男,几次感觉到她肩膀的轻微抽动,这才想到自己或许不该让徐曼重返伤心之地,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而她从来不曾运用肢体,做出探询、抚慰或扶持他人的动作,眼睁睁看着百感交集的徐曼,束手无策。那一刻萧楚男认识到,自己原来是一个多么可怜的人!一直以来到处争强好胜,自以为横扫三镇无敌手,到头来孑然一身,想爱却没有能力去爱。她以为跟徐曼的共同出行会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半个月前徐曼答应参与案件取证,萧楚男兴高采烈了同样长时间,并且用荡漾的法国红酒替代了愁苦的湖北枝江。她下定了决心,绝不做观念的奴隶,让陈规俗套见鬼去吧!什么常理?什么法理?爱是唯一的道理。她要在出行的路上,或者不那么方便,那么就在另一个城市,只有两个人的地方,她要告诉徐曼,向她倾诉衷肠,让她知道她多么想念她,多么爱她。此时此刻,当她坐在徐曼的身旁,眼见她的忧伤,就算一个陌生人都应该表示一下关切,哪怕一个温和的询问,哪怕递上一片纸巾,哪怕挪移一下臂膀让伤心人有所依偎,可是她什么也没有做,一样也做不到。萧楚男不禁怀疑自己对徐曼的暗自倾心,是否像取胜一场官司一样,只是出于征服的**和盲目的自大?她拒绝委身于男人,是否需要一次象征性的争奇猎艳,以便向男人们出示证件?那么她自己究竟是什么人?萧楚男对徐曼的情谊,因为疑窦丛生而变得五味杂陈,因而愈加令她不知所措。

    徐曼在出站口见到了田小蕙,她的憔悴令徐曼感到无比震惊。为了避免厚此薄彼,田小蕙并没有拥抱徐曼,反而礼节性地去帮萧楚男分担行李。徐曼暂时也不方便对田小蕙嘘寒问暖,只是先介绍萧楚男与田小蕙两人相识。田小蕙送二位客人下榻酒店,问是否需要安排已经过时的午餐。萧楚男说在高铁上吃了午餐,下午她想在酒店休息一下,调查取证工作明天才开始,让徐曼跟难得见面的闺蜜自行安排,不用管她。见主任如此善解人意,徐曼便把行李放在房间,然后跟田小蕙去了上一次二人会面的咖啡馆。

    “小蕙,快跟我说说,你怎么了,为什么看起来那么憔悴?”徐曼刚进入包间坐下,便迫不及待地发问。她没有问女儿娇娇如何,是因为平日里田小蕙跟她做了汇报。多数情况下三言两语:“娇娇长高了,挺健康的;”“昨天见到娇娇了,喊了我一声小蕙阿姨;”或者“娇娇一切均好,勿念。”

    “徐曼……”田小蕙眼眶里流出了泪水,“你要是还在中山就好了。”

    “小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徐曼惊诧中站起来走到田小蕙身边坐下,用一只胳膊揽住她的肩膀。田小蕙抱住徐曼失声痛哭,肩膀剧烈地抖动。尽管不知道缘由,见到田小蕙如此苦楚不堪,徐曼感到心疼不已。

    “我们家老丁,一直故意折磨我。” 田小蕙哭过之后开始诉说,“我提出离婚,他说啥也不肯同意,还跟我这样说:‘怎么说你还算一个像样的母亲,等我儿子长大了,我想啥时候放你走,你才能走!’”

    “他咋能这样?老丁平时看起来不像是这么无赖的人。你们到底是咋回事?”徐曼大惑不解地问。

    “我和他结婚后,一开始过得挺好的。孩子出生后不久,老丁被提拔为科主任。我说不清从哪天开始,老丁就变了样。先是吃吃喝喝,差不多天天醉醺醺地回到家,后来又玩起了麻将,经常从麻将台上被叫去手术室。我倒也挺佩服他的,做手术从无差错,那些患者还千方百计地托人找他主刀。我也知道,没几个医生会老老实实地下班回家,都在瞎折腾,吃喝玩乐蔚然成风。全社会都这样,改革开放后人们都疯了。我有时劝老丁,我们自己是做医生的,怎么也得爱护身体吧?老丁听了就很烦,‘你瞎操什么心?我又没耽误什么事!你有本事,你也玩呀。’你说他这叫什么混账逻辑?

    “这种生活,慢慢的我也厌倦了。老丁可倒好,乐此不彼。玩够了回到家,想起那事就扑过来找我,根本不管我累不累、愿不愿意。有几次我不理他,他就说我性冷淡。他说的也没错,我确实对那事越来越没兴趣,夫妻生活也就越来越少。后来他到深圳一家医院交流访问,三个月时间,搞上了一个小护士。小护士要死要活地非要嫁给他,我跟老丁说,那我让位给她,免得他左右为难。老丁跟我咋说?他说那个傻护士想多了,他就是玩玩她而已,他一个大牌医生,怎么可能娶一个小护士当老婆?老丁的确是脑外科的一把刀,医院领导宠着他。这事后来便不了了之。没想到,风流成性的老丁从此还放开了手脚。不把我放在眼里也就罢了,跟本院的一个有夫之妇勾搭上了,一时传得沸沸扬扬的,他倒有本事没被捉奸在床,人家拿他没办法,那些正派女医生躲得他远远的,他还自鸣得意,毫不在乎。我看这个世道真奇了怪了!那些小护士跟老丁可好了,争着抢着似的投怀送抱。你都想不到,老丁能做出啥事?”

    “还能有啥事?不就是那些偷鸡摸狗的龌龊事!”徐曼愤愤地说。

    “老丁竟然把一个小护士领到家里,就睡在我们曾经睡过的那张床上。这事被我无意间回家撞上了。我跟他吵的心情早就没了,跟他说:‘老丁,咱们毕竟夫妻一场,彼此留点尊严好不好?你跟我把婚离了,你愿意找谁找谁去,爱咋玩就咋玩,跟我没关系。’我想不到的是,老丁可以厚颜无耻地回答我,‘田小蕙,你不是眼睛好吗?我让你看看,什么不是性冷淡!’”田小蕙说起来,气得身体直发抖。

    “男人太低级了,没一个好东西!”徐曼知道这样说并不客观,但对她来说,男人的好与坏并无区别。“小蕙,赶紧跟老丁离婚,这还拖个啥?”

    “我们的婚姻早就名存实亡。自从他搞上深圳那个小护士,我就跟他分居了。一个门出入,形同路人。我对男人失望透了,不觉得有啥损失。现在老丁死皮赖脸地不肯离,你说我咋办?中山这么小个地方,难道还闹上法庭去?”田小蕙说。

    “小蕙,”徐曼喝了一口冷掉的咖啡,“你听我说,老丁就是抓住了你爱面子的心理,说不定还以为你不是真的想离婚呢!你要决定了离,一纸诉状上去,我就不信离不成。你想好了,我给你找律师。或者这样,过两天,我找一下老丁,看他肯不肯协议离婚。”

    “行。我听你的,徐曼。”田小蕙觉得该关心一下徐曼了,于是说道:

    “徐曼,我一直没敢告诉你,那个杨广志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离婚回武汉,他竟然跟娇娇说妈妈生病死了,让我也必须这样说,否则就不让我接触娇娇。你这次要见娇娇,还不能母女相认,我怕吓着孩子。所以我才不得不告诉你这件事。娇娇明年就要上小学了,哪天你跟我到幼儿园看她一下吧。徐曼,我觉得挺对不住你的。”

    徐曼难过得潸然泪下。“小蕙,你没有对不住我。这么多年,要不是你看护着娇娇,我都不知道怎样活下去。是我自己对不起女儿,我甚至不怪杨广志说我死了,尽管他那样铁石心肠。没关系的,只要看到娇娇好好的我就安心了,她叫我阿姨,我也不在乎。”

    “徐曼,当年你突然离开中山,把我彻底弄懵了。真是想不到,你咋就跟杨广志一下子离婚了。我搞不清原因,也不方便问。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一个人过吗?”田小蕙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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