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咎点头说:“他成名是因为擅于用毒。”
“可惜不如我。”风七得意扬扬道。
李咎说:“你……”
二东家打断了他们说:“李少庄主动武坏了规矩,二位恐怕得出赌坊去了。”
风七说:“等等,我贏来的东西呢?”
二东家指着角落道:“你尽管带走。”
风七赶紧跑过去,手忙脚乱地解麻袋,一边解一边喊:“师娘啊师娘,我来救你了!”
“师……”他突然顿住,麻袋里没有他师娘,而是一个光头小尼姑!小尼姑眉目如画,是一见难忘的美人,但她不是刀红绫。
“噗。”李咎发出了一声轻笑。他其实不该笑的,因为风七快哭了,但他实在忍不住。
风七把小尼姑从麻袋里抱出来,解开她身上的绳索,又把她嘴里的破布拉了出来,问:“你把我师娘藏哪儿去了?”
小尼姑怯生生地问:“你师娘是一位红衣姐姐吗?我没有藏她,她在我们庵堂里住了一晚,然后自己走了。”
“她不在深水赌坊?”风七问。
“不、不在。”小尼姑都被他吓着了。
“那她的救命萤怎么会在?”风七追问道。
“救命萤是、是红衣姐姐给我,说、说万一我遇到危险,就放、放出去,有人自然会来救……救我……”小尼姑的声音越说越低,最后简直低不可闻。
“……”风七跪坐在地。
“噗。”李咎又笑了一声。
“好了。”他笑道,“跟我回半陶山庄吧。”
风七已经不记得他是怎么从深水赌坊出来的,又是怎么坐船回到岸上,等他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在大路上走着,前面是李咎,后面跟着小尼姑。
他问小尼姑:“你的庵堂在哪里?”
小尼姑说水月庵,据此地只有十多里。
风七说:“你走我前面,我要趴在你背上哭一哭。”
小尼姑立即红了脸,李咎笑道:“你别逗她了,她是出家人。”
“我不是逗她,我是真的想哭。”风七仰头叹息,“师娘耍我玩呢。”
李咎终于有机会问出萦绕心头的问题:“你喝下那么多碗毒药,为什么一点儿事都没有?”
风七道:“其实很简单,我肚子里有万毒蛊,什么毒药喝下去都先喂了蛊虫就算中毒,过了片刻蛊虫也替我解了。”
“万毒蛊?”
风七说:“万毒门入门第一件事就是吞蛊,以示效忠师父。吞了蛊虫虽然百毒不侵,但每半年要找师父拿一次解药,否则蛊虫会咬脑而出,把人活活痛死,所以大家对师父又敬又怕……”
李咎停住脚步道:“这种人你还喊他师父?”
“嗯?”风七不明白道。
“他根本不把你们当弟子,他把你们当奴隶!”李咎怒道。
风七说:“不用你管,这是我们自己家的事。”
“南疆万毒门是吧?”李咎冷哼,“好,我也去看看。”
“切”,风七说。
“你们……不要吵了。有一只……”小尼姑泪汪汪地说。
李咎被风七的态度激怒了,揪住他的领子,风七努力挣脱道:“你干什么?”
“你们这些万毒门的人做事不讲道理,为了,只不知道从哪儿飞出来的苍蝇,竟然杀了我的三叔!”
“不是苍蝇,是救命萤!你三叔一定窝藏了跟这小尼姑一样的无辜女子,死了也不冤!”
小尼姑说:“你们不要吵了……刚才有一只……”
“我这次抓你回去,非关你五十年不可!”
“哈!五十年?我肚子有万毒蛊根本活不过四十岁,你有种就关呗!”
“什么万毒蛊,邪门歪道!”
“不要吵啦——!”小尼姑咆哮。
“……”风七和李咎正撕扯在一起,被她的突然爆发吓了一跳。
“有一只虫子落在我手上了。”小尼姑又恢复了怯生生的样子,把右手递了出去,手心里赫然是一只救命萤。
“又一只……”李咎扶额道。
“从哪儿飞来的?”风七欲哭无泪道。
“那边。”小尼姑随手一指。
风七捂脸蹲下道:“师娘,你真的是在玩我……”
过了片刻,他站起身道:“救命萤给我,我要去找师娘。”
“不行。”李咎说,“你答应跟我回半陶山庄的。”
“你管不了我,我要去找师娘!”风七放开救命萤,跟着它就走。
“不行!”李咎拦住他道,“跟我回山庄!”
风七拔腿就跑,李咎飞身就追,两人一个跑,一个追,眨眼间就没影了,把个小尼姑留在了原地。
小尼姑喃喃道:“我不认识回庵堂的路……”
过了一会儿,李咎回来了,微喘着说:“小师太,我送你回水月庵。”
小尼姑问:“那位小施主呢?”
“他跑不了的,我等会儿再去收拾他!”李咎咬牙切齿道。
第六章 油画系文艺男青年之烦恼
我因为英语总考不过级,暑假里被迫留校补课,除我之外还有另外两人。我们仨搬进同一个寝室,没有网线,没有电视,终日只能清淡,后来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一副麻将,生活才有了些许的意义。
可是如上所述,我们只有三个人。
后来的数天内我一人分饰两角,左手扔了牌,给右手碰,右手扔了牌,左手起杠。再后来他们就不肯跟我玩了,说我老是诈和,而且能看两家的牌——这不是废话么?
有一天我被派去打水,回来看见同学徐中驰负手傲立在宿舍楼门口,四周静悄悄的。徐中驰冷峻地看了我一眼,脸上还是那副自恋、自信、曲高和寡、行走在时代最前端、毅然要扛起历史十字架的凝重神情。
我打招呼说:“哟!”
徐中驰的目光扫向我,顿了顿,又直插天际道:“你看。”
我顺着他的手指头看:“什么?”
“流星。”他说。
我又看了一会儿,看见隔壁宿舍楼的外墙角落里写着“随地大小便者死全家”。
我就上楼回了寝室,对麻友核儿说:“徐真人从脑科医院回来了。”
核儿说:“我早看见了他的道行似乎又精进了些。”
另一名麻友阿朱问:“徐真人会打麻将不?”
核儿点头说这倒是个课题,对我说“桃儿,快去请徐真人。”
桃儿是我的外号,因为我姓桃。
徐真人果然是个中高手,但是他的状况不太稳定,好的时候能和我们连打几圈,坏的时候拉着我的手默默流泪喊“紫鹃妹妹”。我很同情他,毕竟失一次恋就能到这个程度的人不多,再说他坚持治疗三月后还记得回校补课,身残志坚的精神值得我们学习,组织上要关心和帮助。
后来徐真人也抛弃我们了,他说他要写一部关于宇宙终极奥秘的巨著,开篇至少八万字,所以一刻钟都不能浪费。我们抱着徐真人的腿号啕大哭,徐真人内心十分不舍,但最后还是决然地回宿舍去了,怎么敲门都不开。
在空荡荡的宿舍楼里再找出一个无所事事的人是多么不容易啊!正当我们准备发明一种三人麻将时,核儿回来说楼道顶头那间刚搬进来一个人,还是个科学家。
“是真的科学家,他在欧洲什么研究所工作,刚回国。听说是家乡发大水把房子淹了只能住我们学校了。”核儿在八卦世界“浸淫”多年,消息不会有错。
他们又派我去找那个科学家,因为我身材尚可,气质尚佳,脸蛋也没那么狰狞。我敲科学家的门,敲了半天没动静,正趴在门缝上看的时候,里面有个声音突然问:“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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