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太后娘娘,请恕微臣不便行礼。”柏子玉微微颔首。
太后脸色不变,道:“柏相身子不好,应该免礼的。柏相在宫中住的可还习惯?”
“多谢娘娘厚爱,微臣很好。”
“听闻,柏相身边一个叫萧宇的侍卫去了,还说什么,和钰王有关系?柏相啊!恕哀家多嘴一句,不过一个小小的侍卫,还能贵重过一位王爷不成?让钰王多赔你两个,何苦非逼着皇上关押钰王呢?难不成,还能抵命不成?”
“杀人偿命,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太后的话,微臣不敢苟同。”柏子玉温声道,不骄不躁,一派淡然风度,就是这样的风度,才使得旁人对他如此着迷。
可太后最看不过柏子玉的这种表现,就是这样的一张脸,勾的他儿子一个个神魂颠倒,君不君臣不臣,还连累的她的钰儿被他的兄长关押,受尽苦楚!
“哀家亲自开口也不成?”
“不成!钰王穿着黑衣半路截杀萧宇,行踪诡秘,目的不明,今日能枉顾律法截杀旁人,他日岂不是也敢针对皇上?针对太后?若不加惩处……”
“大胆!”太后猛地拍了下桌子,“柏相是定要我儿偿命了?!”
“微臣不敢,悉听皇上处置。”
“你在皇帝身边一天,皇帝就不会不听从你的指示!柏子玉,你信不信哀家杀了你,以保我沈氏皇族百年声誉!”
“太后,微臣乃朝廷重臣,有从龙之功,普天之下,能下令杀我的,只有皇上一人。”柏子玉不骄不躁,轻声道。
太后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你给我滚!”太后一手扶额,怒喝道。
“微臣告退。”柏子玉轻声道,让身后颤抖的快要连轮椅都推不稳的小太监带他出去。
此事不过片刻,便传到沈沅耳里,沈沅愣愣的看了许久的窗口,目光中难得的闪过一丝脆弱,却又消失于无踪,仿佛只是幻觉。
“你到底是恨我了。”沈沅轻声喃喃道。
我们到底,还是走到了今天。
沈沅看向跪在殿中的太监,道:“传朕口谕,太后身体不好,需要静修,旁人不可打扰。”
宫人连忙领命而去。
☆、第 52 章
柏子玉终于见到了小折子,据说是沈沅让他来送食盒的。
前朝有人进贡了雪鱼,浑身如雪白,肉质极其鲜美细嫩,长在雪山之上的雪水化成的湖泊中,因为其速度迅猛,个头又小,极其难捕捉而闻名于世,是上等的贡品,平常贵族高官,都不得私下吃这种食物,只能御供。
即使是如此,皇宫之中,也极少见到雪鱼的踪迹,一般的皇子皇妃,若非得宠,可能连见到的机会都没有。
但柏子玉面前的食盒里却放了三条,小折子谄媚的让众人下去,恭敬的道:“这是圣上让奴才送过来的,雪鱼不油腻,又滋补,圣上劝柏相多用些,御膳房里还有,若是喜欢,不够在要。”
“替我多谢皇上。”柏子玉脸色淡然,目光不经意的滑过散发出清甜香气又没有鱼腥味的鱼汤,轻声道。
“不知公公可知道我府上的事情?多日未归,柏某很是挂心呢!”
“柏相不必担忧,这正巧了,前些日子奴才出宫办事,正看到柏相府上的人,柏相府上的人还向奴才打听柏相现在如何了,奴才自然如实相告,这不,柏相府今日给奴才送了一封信,说是希望转交给柏相,奴才没敢多想,更没多话,二话不说就把信拿来了。”
柏子玉看了小折子一眼,“圣上不知?”
“哎呀!您看奴才这记性,都给忘了都,要不?等下奴才去说?”小折子试探着道。
“不必了,圣上国事繁忙,这点小事不必在意的。”柏子玉跟小折子要了折叠好的信打开来看。
信里毫不避讳的跟他报告各种情况,首先,萧宇没找到,他也没联系纪阁,但是他们哥几个在,纪阁绝不会乱!其次,他们听闻柏子玉病的更严重了,很是担心,正派人去寻找传说中的灵药,然后顺便告诉他,皇宫之中有密宝,如有必要,主人可求皇上赠药,万务保重!不要轻易的发火动气,千万保重身体。
柏子玉没有说话,将信纸放在蜡烛上烧掉。
纪阁……靠不住了!
柏子玉脸色未变。
没有他的命令,没有萧宇的命令,自己主动联系他,而且如此堂而皇之,谁替他们做的主?!不怕坏了他什么事情吗?而且,求皇帝赐药?柏子玉闭了闭眼,都是废话!
辛辛苦苦送进来一封信,满纸的废话!
若非纪阁有了二心,那便是这只是一个□□,但无论哪个,柏子玉此刻心情都不好,因为这正是他们敢于自作主张的表现。
正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他也从未奢望纪阁就特立独行,团结合作,全阁都是兄弟姐妹,还都对他忠心耿耿。
但柏子玉的名号放在那里,他以为整个纪阁就不会散,不会有人起异心,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或者,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吗?是他的身份引起了怀疑,还是因为萧宇不在了?众人慌乱之下给了某些人可乘之机。
柏子玉脸色不变,但是只要他在一天,他就是纪阁的主人,无论是谁想摸摸纪阁阁主的宝座,现在都得给他趴着,等他利用完,谁管这么多人吃喝拉撒?!也就是柏玉公子那个傻蛋!
到时候,任由纪阁的人争权夺利又有何妨?
“小折子,你帮我送封信出去。”柏子玉低声道。
夜晚,御书房灯火通明,小折子颤颤巍巍的将信纸奉上,不过片刻,御书房传来砸东西的声音,“柏子玉!”沈沅满是怒气的怒吼传了出来。
信封上说,钰王杀萧宇,不除钰王,他决不罢休,让纪阁随时待命。
皇帝不可信,注意防范,注意安全。
沈沅本以为真的像是柏子玉说的,是凤七所为,正打算派兵去捉拿凤七,关到皇宫之内,让他为柏子玉治病,却原来,只是柏子玉想要杀钰王给他放出来的□□吗?!
为何不信任他!他说过,但凡他要,钰王又如何?只要他开心,他可以想办法杀了钰王,只要他……
沈沅捂着胸口闷坐在龙椅上。
“圣……圣上……这信……奴才去毁了。”小折子颤抖道。
“不必!给纪阁送去。”沈沅冷声道。
沈沅终于去见了柏子玉,他以为,他至少会像是之前所想,等柏子玉在皇宫之中自在一点,习惯一点,满腔愤懑都随着时间流逝消散不少的时候,他才会再出现。
果然,他还是高看自己了。
宫殿之中,灯火通明,柏子玉微笑的坐在轮椅上,灯下美人,越发人美如玉。
沈沅还没说话,柏子玉可以已经开口道:“皇上是为了信而来吗?”
沈沅一言不发。
“太心急了,我还以为,至少能在通过小折子惹怒你几回。”
“为什么?你早就知道小折子是朕的人,还敢通过他传信?”
“传信的不是我,而是纪阁。”
沈沅如此聪明,自然一点就透,没有人喜欢自作主张的下属。
“没了萧宇,纪阁果然不是你能拿捏住的,子玉,纪阁到底是江湖门派,其中一半人忠心的,其实是萧宇,萧宇不在,如何不乱?你若想整治,我帮你。”
“现在纪阁只有我和萧宇的人在斗,尚且在我控制之内,皇上进去,是想来个三足鼎立吗?”
“那你告诉我,你要我如何?你说你要杀凤七,好!朕去!你说你要放钰王!好!朕放!为何你还要私下做这些动作?!如果你的目的是钰王,何苦非要瞒着朕,朕什么都愿意为你做,你知不知道?!你到底还要我怎样?!”沈沅宛若一只困兽,声嘶力竭的嘶吼着,不单单是今天,无数次了,他想为他做点什么的时候,柏子玉总是各种猜测他的打算,最后,柏子玉还是用了自己的办法去解决那些事情,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甚至,随时变成一枚可供操纵的棋子。
“那皇上呢?皇上要我如何?我为皇上平定天下,却连自己心爱之人都护不住,我想心死如灰归隐山林,却连自己的所处所在都无法自决,皇上要我如何呢?”
朕要你陪我在这皇宫之中,百年终老。
沈沅动了动嘴唇,没有说出口。
“不说远的,不知微臣回京这么久,六部的折子何在?为何我一份没有看到?”
“你病了,需要静养。”
“原来是□□了啊!”柏子玉喃喃道。
“朕说你需要静养!”
“是,圣上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我要杀凤七,你不会去做,我不让你动纪阁,你未必不做,我要你放钰王,你搞不好什么时候还是要杀他,皇上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吧!何苦非要做出一副这种都是为了我的样子。”
沈沅站在那里,怒气几乎冲上顶峰,上前一把将柏子玉拉了起来。
柏子玉:心好累,每个人武力都比他高,他明明已经恢复健康了,凭借他前世的那些招式,也不应该没用到这等地步啊!
“柏子玉,你……”
“我如何?皇上要杀我吗?”柏子玉毫不避讳的站直身体。
“这才是你的目的?”沈沅突然如泄气的皮球。
“不!我要凤七死,要钰王死!为萧宇报仇!而我,会好好活着。”柏子玉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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