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焉能辨我是雌雄》女主焉能辨我是雌雄分节阅读29

    相里只是低头，在她肩颈处蹭了蹭：“用你最有利的武器，毫不留情地打败她吧，让她再也无法忘记你的模样。”

    “等到下一次相遇时，穿着漂亮的衣服，带着完美的笑容，站上最高的舞台，以胜者的姿态出现在她面前吧。”

    “让她知道，她失去的是世界上最优秀最美好的女儿。”

    最后一句话说完，秋深已泣不成声，眼泪一滴一滴落在相里环着她的手臂上。这么多年以来，她都是把对母亲的思念和期待偷偷藏在心底，从来没跟谁袒露过心迹，因为从来也没出现过这样一个人，无条件站在她这边，好的坏的全部接受，不躲避不评价，只是给她一个可以休息停靠的怀抱。

    因为太久没有好好哭过，秋深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全都发泄出来，瘫坐在地上不停地哭，最后连自己被人搬到床上也不知道，手紧紧抓着相里的衣服不肯放手。

    “好像有点丢人”太晚了的后知后觉。

    相里笑了笑没说话，只是摸了摸她的头顶。

    “为什么不认我呢？”秋深从相里怀中露出个小脑袋：“是因为我不漂亮吗？”

    相里用手一下一下给秋深梳理着头发，又装模作样地捏了捏秋深的脸：“挺漂亮的啊。”

    “是吧！奇怪吧！好奇怪啊如果是我的话看见女儿这么漂亮早就高兴死了呢”说完自己吐了吐舌头：“还是算了别扯了吧”

    “秋深啊”还是那个意味深长的开头：“你不气你妈妈吗？”

    “当然气啊，没看我都气的用小提琴自虐了么。”声音随即软下来：“那能怎么办，她是我妈妈啊。”

    她可以对秋深不闻不问，秋深却做不到置若罔闻。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子女都无法不爱父母。

    “小爱你每天都给妈妈打电话的吧。虽然你们也没聊些什么，但我每次听到的时候，都觉得好羡慕。虽然有时可能会烦，但你有肯跟你说话的妈妈，我却连我妈妈的电话都不知道。”

    自从小爱死后，相里母亲的精神状态就十分不好，时时刻刻把相里当成小爱自我安慰，在学校的相里放心不下，每天傍晚都会打个电话确认。只是没想到这样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整日整日都在不经意间伤害着秋深。之前看秋深单纯无邪善良活泼的样子，相里就想当然地认为她是备受呵护长大的。如果他能早一些知道这些事的话，是不是就可以多避免一些伤害。

    “小提琴讨厌吗？”

    印象中秋深面对着小提琴时的表情总是痛苦，再加上michelle的事情，无法想象她这两天在练琴时有多么煎熬。

    “讨厌什么的倒算不上，可是也喜欢不起来。毕竟妈妈就是因为小提琴离开我们的，我时不时也在想，如果没有这么个破盒子，妈妈是不是就不会走了。”

    对秋深来说，小提琴是她和母亲唯一的接点，是她所能抓住的最后一个蜘蛛丝。可是只要一看见小提琴，脑中就会难以抑制地冒出这样的想法：如果不是小提琴，父亲就不会妻离子散。

    “我高三的时候，偶然间在电视上看见了妈妈，虽然她变了很多，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妈妈不再是李米洁，而是michelle，是波士顿交响乐团的首席，也是julliard的客座教授。所以我才一门心思想要进julliard，虽然有点晚，但从没想过放弃，整天整夜恶补小提琴，逃课去练习，爸爸不让我拉琴我就等他睡着了偷偷拉，手臂没有一天是舒服的。人们总说当你在用心追逐目标时，内心是充实快乐的。可我不那么觉得，现在让我回忆起来那段日子，也只是痛苦。”

    “后来我去参加了一场全国比赛，赢了的话就能得到留学资助，考进julliard的可能也会大一些，所以我就拼了命的要赢，甚至连走后门的想法都有过，后来才知道评审都是外国人，人家根本不吃月饼。”

    “还有英语我也是下了好大功夫的，当时又要练琴又要背单词，逼得我连标注都用的英文写，每天听着听力睡觉，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耳机绕着脖子好几圈，没死掉也真是命大啊哈哈。”

    相里把秋深抱得更紧了些：“嗯，秋深很聪明。”

    “当然，我可是托福考了112分的女人！”

    “那你和你爸爸”其实这个是相里最担心的问题，听李壮实说起来秋深的父亲好像对秋深学琴的事情十分反对，父女关系有些僵。

    秋深摆了摆手，还是那个带着点沾沾自喜的语气：“我爸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虽然表面上看着不乐意，说不定到处跟别人炫耀我呢！喂，别看我这样，在我们家也是个宝贝！掌上明珠级的！”

    “好，掌上明珠。”那个好字是拖了长音的。

    提到父亲，秋深努力控制着情绪，最后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失落。

    “我一直觉得很对不起爸爸，我太不孝顺了。”

    “没有啊，秋深做得很好。”相里把下巴抵在秋深头上，指腹轻轻摩擦着她后脑的头发，“你爸爸一定很为你骄傲。”

    养育了这么善良可爱，又坚强勇敢的女儿，哪里还会舍得生她的气呢。

    秋深的眼睛因为这句话再次湿润。空气不知何时起变得有些燥热，即使如此秋深也没有松开手，枕着相里的手臂当枕头，安心地闭上眼睛。

    “不要走啊，等我睡着再走，不然我睡不着”声音越来越小。

    关了灯的宿舍不知道是几点，只有从米白色窗帘透过来的月光，相里在这样的微光里张着眼睛，视线集中在一处。

    “秋深啊”

    “嗯？”

    “你在车上问过我的，那半个月做什么了。”

    “那个啊”明显带着睡意。

    “再等等好不好，我一定会告诉你的，但不是现在。”

    “我就是问问，不用放心上”

    本来那天她就是心情不好，为了回避问题才会那样问的。没想到相里还记着这件事，反倒让秋深觉得愧疚起来。

    “不，我会告诉你的。”

    「总有一天，把一切都告诉你。」

    「所以在那之前，秋深啊，再等一下好不好。」

    安静的房间里传来平稳的呼吸声，秋深已经好久都没有说过话。刚才和相里的对话，也都是在意识模糊状态下进行的。

    “秋深啊”相里叫她。

    “对不起。”

    “嗯？”

    拉了很长的尾音最后戛然而止，相里知道接下来说的话只有他自己能听到。这样反而更好，如果会被她听见，那么他一开始就不会选择说出口。

    相里的指尖小幅度移动，感受头发蓬松柔软的触感。然后他低头，轻轻地把嘴唇贴在秋深头顶。

    “我好像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貌似又要沉重几章了

    ☆、这画风怎么莫名清奇？

    稍稍有点阴沉的午后，李壮实双手放在口袋里，低着头缓步移动着，直到街口才停下脚步看交通灯，顺便发现了马路对面的一个人。

    虽然只有过一面之缘，但李壮实对这个人印象深刻。不管他本人怎么否认，但直觉告诉他就算不是整个，这个顾萧朗也绝壁是他半个情敌。

    所谓情敌相见分外眼红什么的。

    并没有好吗。人家顾萧朗发现他之后，等绿灯时直接走过来友好地打着招呼。

    “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感觉李兄没有以往那么的意气风发。”

    李壮实不甘示弱：“彼此彼此，顾兄看上去也没有那么爽朗清举。”

    反正都被看出来了，正好自己也没处发泄，顾萧朗毫不忌讳大方承认：“我失恋了。”

    “真巧我也失恋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岂有不一起喝一杯的道理。天还大早，萧朗找了家喝下午茶的地方跟李壮实喝闷酒。酒过三巡算是完成铺垫，两个大男人开始互诉心声互倒垃圾互相恶心。

    “我明恋了二十年的女人走了。”

    “我暗恋了二十二十就算二十天吧，我暗恋了二十天的女人把我甩了。”

    “我家小哎呀反正有那么个人，又可爱又会撒娇，连哭起来都那么漂亮。”

    “我女神婀娜多姿蕙质兰心气若幽兰。”殊不知两人说的某种程度上算作一个人。

    顾萧朗一只手撑在下巴上，刚开始只是听说李壮实失恋了想来听个热闹，现在却完全没有了那个心情，提起小爱之后不管怎么努力情绪也高不起来，明明社会生活满分八面玲珑的顾萧朗此刻却放着对面的客人自饮自斟，不礼貌地一言不发。

    看来他还是太高估自己了，即使狠下决心去见了相里，却还是做不到若无其事地与他人畅聊过往。

    大概今后相里爱三个字，就成了扎在顾萧朗心里永远的刺。明明每时每刻都在怀念，却再也不会提起。明明无时无刻不尝试着忘记，却对这场终生劫难心知肚明甘之如饴。

    ——记得当时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

    顾萧朗根本不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相里爱时是什么情景，因为那时两人都太小。相里家和顾家是世交，在相里姐弟还在妈妈肚子里时，就已经隔着肚皮跟顾萧朗打过招呼了。顾萧朗也是后来才听大人们提起，那会儿才只有两岁，话还说不全的萧朗每天就只会踮着脚趴在婴儿床边，时不时鼓起勇气戳戳小爱睡着的脸。

    还有因为太过相像而被各种认错的相里姐弟，顾萧朗却怎么都能分出来。

    再长大些事情就变了模样。相里爱不再是那个天天扯着萧朗哥哥的衣角跟在身后的小女孩，而是会撒娇会闹小脾气，会让顾萧朗心甘情愿妥协的人。兵荒马乱的青春里，他帮她背御宅屋，给她留着自行车后座，哄她开心为她打架，好像在那些耗不尽数不完的时光里，他们一直是在一起的。

    然后记忆一分为二，美好与残酷相对而立。回忆总有一天会模糊在白色的晨雾里，一同消逝的，还有她明媚微笑着的模样。害怕忘记的不安和愧疚，会宛如无边无际的深海吞噬日光，最后那个人能带给他的，只有痛苦。

    自始至终，更为可怜的都是独自留下来的那个。

    在相里爱消失前的那天，萧朗曾经带着花去看望她。

    跟所有怀着公主梦的小少女一样，相里爱喜欢花喜欢礼物喜欢惊喜，顾萧朗就想尽可能一一满足。他拿着一束小雏菊走进病房，却没看见相里爱的人影，等了一会儿才见她无精打采地走进来，连他在这里都没发现。之后的对话满是疑点，现在想来，相里爱应该就是在那之后计划着离开的。

    当时相里爱看见顾萧朗，完全没有平时的欢喜，只是闭眼叹息，径自坐到床上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