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理吧!男神(出书版)》推理吧!男神(出书版)分节阅读41

    “亲爱的,做你该做的事。”

    他听见轻柔的话语声,看见詹妮弗站在克莱尔身边,互相牵着手。她还是那么年轻漂亮,就像他们十年前刚刚认识时一样,金发披肩,眼睛蓝得像天空和海。

    “别担心,别害怕,做你应该做的事去吧,你一直都是我的勇士。”詹妮弗微笑着对他说。

    卫瑟眼中浮起摇摇欲坠的泪水。他伸出双臂,忍不住要扑过去拥抱她们,但她们的身影在空气中消失了。

    赫尔曼握住他的手腕,说:“我们还得继续往前走。这个世界马上就要彻底崩塌了。”

    碎片纷纷扬扬,如水流一般从身边过去。他们逆行其间,在此经历的事情,都在重新演绎,所遇见的人,都发生了离奇的变化……

    6

    卫瑟仿佛从一场漫长的、恍如隔世的梦中醒来,眼前有一束光线在跃动。

    “卫瑟,告诉我,我是谁?”

    卫瑟眨了眨眼,看清面前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的女医生,说:“西维利亚医生……”

    “很好。”西维利亚将笔形手电筒插入口袋,握住他的手,柔和地说,“现在告诉我,你的姓名、年龄。”

    “卫瑟·特纳……三十二岁。”

    西维利亚镜片后的眼中泛起了欣慰的亮光,继续问:“你的妻子叫什么?”

    “詹妮弗·佩雷斯。”卫瑟垂下眼睑,掩盖逐渐湿润的眼眶,“她已经离开我整整一年了。我们有个七岁的女儿,叫克莱尔。”

    西维利亚从椅子上起身,打开病房的门,对外面的一干人说:”我们成功了!这真是太棒了,虽然我还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但它的的确确发生了。”

    好几个人鱼贯而入,站在卫瑟面前,为首的是个三十多岁西装革履的男人,梳着背头。

    有一瞬间,卫瑟几乎把他看成了瑞森。但他并不是,他是——

    “肖恩探员?”他认出了对方。

    肖恩似乎很高兴,朝他微笑点头:“太好了,卫瑟,你终于清醒了。不枉费我扮演了个十恶不赦的恶棍,你知道,那些台词虽然都是我揣摩瑞森的心理后自己设计的,但说出来,还是有种令人作呕的感觉。”

    他的搭档路易斯探员说:“至少比我好些,我的角色是个书呆子讲师,情商低到令人发指的那种。其实我一直怀疑,你给我设计那么愚蠢的台词,就是为了趁机整我。”

    “我有吗?”

    “当然有。”

    劳恩穿着一身郡警制服,胸口佩戴着六角星的治安官徽章。但卫瑟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是这家医院的另一名医生。“我向他们主动请缨的,因为一直以来我就想当个警察,而不是医生。”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卫瑟笑了笑。

    男护士麦克从房门外探进来半个头,惴惴地补充了句:“我的‘值班警员’就两句台词,说得还行吧?”

    西维利亚回答:“没关系,就算你说得再蹩脚,沉浸在妄想中的卫瑟也不会起疑。因为在他虚构的精神世界中,只会看到自己想看的,听见自己想听的,用自行其是的规则帮你们补缺补漏。”

    卫瑟发着怔,似乎还有点弄不清楚状况。

    “虽然有些话,说起来很困难,听着令人心碎,但我是你的主治医生,不得不说。你在精神上受了很大的刺激,两次。”西维利亚轻叹口气,对他说,“第一次是在一年前,你的妻子詹妮弗的失踪,后来被确认死亡。”

    “是的……她一直反对我为瑞森工作,说她整天担惊受怕,希望我脱离那个沼泽地,我被她说动了,于是我们收拾东西,带着克莱尔连夜去了西海岸。我以为我们一家三口逃得远远的,就能摆脱瑞森的魔爪,但我还是低估了他的偏执与残忍……那天詹妮弗在参加完朋友的葬礼后,突然失踪,我以为她只是心情不好,想出去走走,可她一直没回来我报警,疯狂地到处找她,但从那天之后,我就再也没能见到她,直到……”

    直到警察在一座荒废的林中木屋的地窖里,找到一具被囚禁后枪杀的女尸,通知他去认尸。

    詹妮弗躺在冰冷的金属台面上,心脏中了一枪,手脚有绳索捆绑的伤痕,一头漂亮的金发被铰得七零八落。她的视网膜烧伤了,验尸官说,是因为她在黑暗中被囚禁太久,在临死前骤然接触到强光。

    看到她的尸体,他就知道是瑞森下的手——瑞森以鲜血与死亡来报复手下的背叛,这是他一贯的手段。

    他陷入了无比的悲痛与愤怒,想要寻仇,却不能不顾及幼小的女儿的安危。他知道如果瑞森非要找到他们,那么他就能找到他只能带着克莱尔,再度逃亡,东躲西藏。

    直到fbi的探员肖恩找上了门。

    肖恩告诉他,联邦政府准备逮捕、起诉恶行累累的瑞森,但缺乏强有力的证据。知道内情的帮派中上层人员,也没有人敢背叛瑞森,出庭作证。“为此他已经从法律的裁决下逃走了三次,这一次我一定会将他绳之以法!”肖恩说,“我需要你的帮助,卫瑟,我知道你为他服务多年,手中留存着不少可以将他定罪的铁证。”

    他想也不想就一口拒绝了。克莱尔,她还那么小,他得保证她的生命安全。为了反抗瑞森,他已经失去了妻子,不能再失去唯一的女儿。

    但肖恩并没有放弃,屡次三番地来找他,试图说服他。

    天知道这个风声是怎么走漏到瑞森耳中的。

    “第二次,是在两个月前,你的女儿克莱尔失踪了。你非常惊慌、恐惧、痛苦不堪,生怕她也遭遇不测。詹妮弗死亡留下的阴影,也因此而被重新激发,你终日神思恍惚,开始产生错觉,幻觉。然后你收到了一封匿名信,里面装着一把被割下来的头发,和一枚少了眼睛的兔子发夹,还有张纸条,写着‘她像她妈妈’。这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你的精神彻底崩溃,陷入了自我封闭的妄想中。”西维利亚说。

    在妄想的世界中,为了逃离失去詹妮弗的痛苦,卫瑟把世界的时间调拨到了八年前。那是他们私奔后的两年,他设定自己金盆洗手摆脱了瑞森与詹妮弗朝夕相处,有情饮水饱,那时克莱尔还没有出生,也就不会经历后来的痛苦。

    他以为可以在这圆满的妄想世界中,一直无知地幸福地生活下去。

    “幸好肖恩探员找到了你,把你送进我们医院进行治疗。你知道,当我刚刚接触你时,简直是束手无策。你的妄想世界自成体系,有着十分强大的防御机制,无论是药物治疗,还是精神引导,都对你毫无用处。就在我准备放弃你,转手给另一位医生时,事情忽然有了转机。”

    卫瑟不禁望向邻近的病床,那上面空无一人。

    “是的,赫尔曼,一名患了创伤后应激障碍的退役士兵,成了你的邻居。他的主要症状表现为解离性失忆症。劳恩医生认为他是在战场上受到了巨大的压力或者极深的精神创伤,但根据我的了解和诊断,这只是个爆发点,在更早一些的时候他的精神创伤就已经形成了。果然,我发现他曾有个感情很好的妹妹,在三年前,她在酒吧打工时被一个男人诱拐,不顾家人反对跟对方私奔,最后被警方发现死于破伤风——那个男人甚至连送她去医院治疗都不肯,就这么把她丟在异国他乡,逃之夭夭。他的妹妹,也叫詹妮弗,是一个棕发褐眼的清秀女孩。”

    西维利亚感慨地说:“你知道这有多巧,并不只是因为一个名字,叫詹妮弗的女孩多了去了。真正的契机在于,赫尔曼有着跟你妻子一样的发色和眼睛颜色,你在面对他的时候,会稍微恢复一点正常的意识,甚至会与他短暂交流于是我计划了个相当大胆与费力的治疗方案:用一种催眠与角色代入法相结合的精神分析治疗法,利用赫尔曼对你的微弱影响,请他参与进你的妄想世界,把你从里面带出来。

    “我用催眠帮你设计每个场景,创建各种建筑、工具,正如你看到的棺材其实是一个大纸箱子,但没关系,只要给一点暗示,你就会用想象自动修正它,你的大脑觉得那是口棺材,那么你眼中看到就是棺材。但我没法做到的是,请这么多合适的人员,随着你的妄想内容的变化,来和你做相应的交流。这还得感谢肖恩探员,这个方案得到了他的大力支持,他拉了不少人来,甚至为每个角色都设计了身份与台词,并亲身上阵,扮演最邪恶的那个角色。”她朝肖恩微笑眨眼,以示感谢。

    肖恩十分绅士地朝她点头还礼,对卫瑟说:“我也一直在努力,想要在扮演时提醒你,那只是妄想,并非现实。但我还是太业余,台词里有不少纰漏。”

    现在回想起来,卫瑟才有所感觉。

    这些努力扮演好各自角色的非专业“演员”们,也有露出破绽的时候。比如在他的妄想世界中,与詹妮弗刚刚在一起两年,两人还没有结婚,一直称呼她为“我女朋友”,而主治医生与瑞森却脱口说出“你妻子”,但他当时被妄想所左右,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并没有察觉出来。

    甚至连他自己也因为潜意识的投射,而无意中吐露过真相:看到伐木场的移动房,他说“不是关押人质的好地方”;他觉得那座木屋似曾相识,并轻易找到地窖入口。

    这正是因为他开始苏醒过来的那部分大脑,在絮絮低语:你早已经历过这一切,知道妻子曾经被囚禁在木屋里,而女儿现在又被当作威胁你的人质。也正是因为这逐渐的苏醒,让他把对妻子遭遇的悲痛,与对女儿安危的担忧糅合在一起,变成了棺材里的尸体,与木屋地窖里的骸骨。

    而那些演员们,也在角色代入的同时,尽其所能地给他提示。

    西维利亚说:“我们的大脑虽然在坚硬颅骨的保护内,但依然比果冻还软弱,因为精神没有掩体。”

    “瑞森”说:“或许不对劲的并非这个世界,而是你自己。”

    这些话,都是试图在点醒他,希望能引导他走出妄想与虚构的世界,从自我封闭与自我沉溺中醒来。

    然而最后,还是赫尔曼,真正将他拉了出来。

    “赫尔曼呢?”卫瑟问。

    西维利亚回答:“他比你更早清醒,找回了之前遗失的记忆。但那对他的打击依然很大,他说需要找个地方静一静。我就让他先出去了。”

    肖恩递给他一个相框,里面是一家三口的照片,卫瑟、詹妮弗,还有克莱尔。“我想再次恳请你,卫瑟,为了她们,为了更多曾经受害与将要受害的人们,勇敢地提供证据,帮我们将瑞森绳之以法。”

    卫瑟在众人的屏息以待中,沉默片刻,问:“你们能把克莱尔安全救回来吗?”

    “我们已经派出突击队了,一定会把她安然救回来。我发誓。”肖恩说。

    “我愿意用我的一切……祈求克莱尔安然无恙。而瑞森,无论他是想以此威胁我,还是报复我,我都不会再让他逍遥法外。我已经恐惧了这么多年、逃避了这么多年,然而这些都没有用,只有把邪恶彻底扳倒,才能得到真正安宁的生活。”卫瑟下定决心似的站起身,穿过房间,打开门。

    赫尔曼站在门外,金发在阳光中跳跃着光芒,靛蓝色的眼睛比天空与海更加湛然。

    “我们上吧!”他笑着对卫瑟说,伸出一只布满硬茧和伤疤的手。

    “嗯,我们上吧。”卫瑟点头,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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