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归》于归分节阅读138

    夏夫人已经见过了,晚间再去太叔府上即可,出了宫门,便直奔姜节家。

    姜节对申王的感情略复杂,闻说卫希夷给他献了不少土地,一面为申王疆域的扩大而高兴,一面又有些埋怨:“怎么给了这么多?她自己还过不过日子了?”庚慢吞吞地又摸出一份地图来:“那献给风师的,还给不给了?”

    姜节:……这是什么熊孩子?!

    有了姜节这个内应,许多难题便迎刃而解了。这也在庚的算计之内,申王收了卫希夷的好处,当然要给她大开方便之门。比起尚未曝光关系的太叔玉,姜节与卫希夷师出同门,让他去夸奖卫希夷,即便夸错了,也是他们自己的恩怨。

    姜节也不客气,庚一讲,他便全明白了。装作十分尽力的样子,跑了许多地方,然后有一天夜里,驾着车,以一种逃命的姿态闯进了太叔玉的家里。然后便听到府里一片混乱之声,祁叔玉与夏夫人连夜入宫,求见申王。

    再然后,关于“祁叔与越君原来是兄妹”的消息,便不胫而走了。

    也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盖因太叔玉第二天便派人去了龙首城。原本他自己要亲自动身的,却因申王阻拦,改而派了心腹之人前往。那一厢,夏夫人也跑到娘家老人那里,询问旧时之事,又寻找昔年瓠城遗族、虞王宫中旧人一类。

    到得夏初,女杼便亲自到了龙首城,同行的还有风昊、风巽与卫应,太叔玉早早得到消息,与夏夫人携着儿子们亲自迎接出城。甫一见面,太叔玉便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拜倒在地。夏夫人搂着两个儿子,哭作一团。

    女杼是最能撑得住了,捧着太叔玉的脑袋,轻轻地说:“转过头去。”

    太叔玉不明就里,依旧听话照做。女杼拇指轻抚他的耳下颈侧,那里一道微微变形的长弧。夏夫人泪眼朦胧里,张大了嘴巴:“这都知道?”

    当众找到了印记,才将事情砸实了。

    女杼轻唤卫应:“阿应,过来,拜见兄长。”

    一番认亲,其乐也融融。庚抱着胳膊偷便地看,自己真是越来越心软了,看到这样的事情,居然觉得感觉了,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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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厢其乐融融,王宫中,申王正头疼。女媤听说要将她的儿子封在南方,抱着儿子要投湖。

    申王是真的不明白了,王后都对他冷了好几个月的脸了,他容易吗?为何女媤不能领情?小姑娘家家的,真是……太别扭啦!

    女媤可不吃他板着脸的这一套,只哽咽着说了三个字:“若是你……”

    若你是南君,会放任这样一个“外孙”在眼前蹦跶吗?申王就吃女媤这一套,细细一想,那必须得把这“外孙”给他掐死。留着都是耻辱!所以,给幼子的封地,还得在中土挤!

    也所以,后面的宴会上,申王当众宣布的诏书,便只有一份。

    姜节写好了文稿,请申王过目,申王怏怏地道:“总是听到别人的好消息,你说,你这个师妹,运气是不是太好了些?我让你写份诏文,都能给她找出个哥哥来!为何我的运气却不好?”

    姜节格一格地卷起竹简:“做到了王,运气还不够好吗?”

    “呃,也是……我是气糊涂啦,你说——”姜节是与诸王没有利益纠葛的人,申王对他开了口,下面不能说的抱怨便接踵而来了。从治水诸人不一心,到如今也只是开了个头,姜先已经在南方做出成绩来了。到老年得子,却又面临着封地的问题。

    即便是王,抱怨起来,也与这个年纪的普通老人没有太大的区别。

    姜节默默地听完,问道:“何不召太子商议?”

    太子嘉?

    申王白了他一眼:“他?我已许久不曾见到他了!”

    “王有了新人便忘了旧人,”姜节一针见血地指出了,“无怪许久不曾见太子了。”

    “是他不肯见我!你说,他为何躲我?”

    姜节诚恳地道:“大约是怕您让他主动让贤,让位于幼弟?”

    “胡说!”

    “王心里也是明白的,新夫人不要南方的土地,您就得在中土给他挤出地方来。诸臣之地,如何能轻动?少不得要从自己的国土中分封,分与幼子,太子能得到的便会少。您已经在做损害他的事情了,他如何能喜?”

    “我还没死呢!”

    “那又何必着急?”

    申王有些颓然地道:“我真是糊涂了呀……”

    姜节同情地看了申王一眼:“王的心里,可曾视诸子如一?”

    申王沉默了,他得承认,近来确实很喜欢幼子,但是!“我从来最重太子。”

    “那便让太子知道。”姜节皱皱眉,“王,事到如今,王该想想,什么最重要了。王近来,失于急躁了。”

    “风昊一来,你的话也变得刺人了。”

    “刺醒了吗?”姜节冷静的问。

    “有了靠山的人,就是不一样了。”

    姜节微笑了一下:“醒了吗?”

    “醒了,醒了!”申王没好气地说,“去见你老师吧!哎呀哎呀,有靠山的人了!哎,等等!”申王叫做了姜节,命宫使随姜节同去,押了两车珍玩,送与风昊。

    次日,申王的后宫炸开了锅——申王将尚在襁褓的幼子封在了南方,女媤抱着儿子想跳湖,陈后气得要回娘家。

    陈后是真的生气了,自己儿子打小身体就不好,拼死拼活,好吧,凑了个好姑娘,拿了些城池,拿回来了,申王居然还……拿来封了女媤的儿子!虽然,现在女媤的儿子也是陈后的儿子,申王也确有权处置这片土地,但是,申王这不声不响的,一点招呼也没有打,太欺负人了!

    当然,回娘家之前,她先去了太叔府上,见女杼。她要为儿子求婚!给儿子找个不好欺负的老婆!

    第112章 帮忙的

    王与后有了小纠纷,必须会对臣下造成影响,对此,太叔玉是有心理准备的。然而,这个影响可不包括把自己亲妹子给卷进去啊!不过,这不影响太叔玉对陈后心思的猜测。

    陈后的心思就差写在脸上了——找盟友!

    太叔玉认为自己得佩服一下这个女人,陈后以前在他心中的评价,不过是中规中矩,不蠢,要说有多么的英明神武,那也说不上。考虑到有许后这样的,则陈后也算不错了。对比自己的亲娘,太叔玉便觉得陈后又有所不足。这一回,陈后找人这样准,令太叔玉微微吃惊。

    通过联姻找盟友,是相当普遍的一件事情,许多人的婚姻,都是这样。或许起于一时心动,最终缔结婚约,却必然有这么一个考量。陈后选了卫希夷,是相当明智的。姑娘自己的本事不说,周围的关系也织成了一个网,虽不似已经存在数百上千年的部族通婚那般密,也联了不少人。

    最重要的是!卫希夷才兴起,看似基础薄弱,关系少也有关系少的好处——姜先便是她最重要的关系之一,不会被轻易舍弃。并且,太叔玉也收到了来自南方的书信。

    即便是误打误撞作出的选择,则陈后在这件事情上的运气,也是极好的。

    不过,这些事情暂且用不着他开口,且要看女杼的。

    女杼正跟风昊他们闲聊,听姜节说着申王的八卦。冷不丁陈后来了,她诧异之下,礼貌地迎接了陈后。

    陈后比女杼年轻一些,哪怕女杼并不显老,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也能看出年龄的差距来。只是年轻的那个面带仓促焦虑之气,倒是年长的那一个看起来平和滋润。

    申王后宫的是是非非,女杼稍有耳闻,她本厌恶这些事情,但是随着女儿越走越高,先前的儿子又认了回来,这些事情便躲不掉了。既来之,则安之,女杼在被陈后猛地抛出了联姻的建议惊讶了片刻之后,恢复了冷静思考。

    也没什么好思考的,卫希夷都派人送了信来了,女杼现在还能说什么?要是闺女手脚快一点儿,这会儿搞不好她已经能当外婆了。卫希夷能写信来,姜先就不会写信给他亲娘?

    女杼心里透亮,此事无论陈后出面不出面,闺女都已经决定了的事,此时并不适宜去拿乔。她也不打算一口答应了陈后,陈后看上去并不冷静,此时仓促答应,未免显得自家看轻了自家。

    女杼客气地问陈后:“王后怎么突然想起来这件事情来了?”不拿乔,也要稍稍提上一提,书信该早就到了吧?怎么……对吧?

    陈后这次坦率已极:“偃槐、容濯的使者,只怕已经在路上了,容濯要开心疯了。我因要走,必要先来见夫人一面才好。本该等两个孩子来的,如今这龙首城,我是片刻也呆不下去了。”

    女杼心里的小疙瘩解开了,转而开解陈后:“王不像是糊涂的样子。”

    陈后愤怒地道:“阿先取来的土地,纵然已经献给了他,也没有他这样一声不吭便封出去了的!”

    哦……

    在座的都是什么人呢?以风昊为首的一门怪才,女杼、太叔玉、夏夫人、庚……没有一个是笨人,明白了陈后的双重不满。一则为儿子委屈,二则为自己委屈。

    话说到这样,太叔玉是不能不出声劝慰的:“王后,王并不是不重视唐公。”

    “他更重幼子嘛!”

    “咳咳,王后就这样走了,唐公岂非……白辛苦一场?”太叔玉的话里,带着些别样的意思。

    陈后听了出来:“祁叔是说?”

    太叔玉等人本来看姜先,总觉得他缺了点什么,及听庚讲了他近来之变化,渐觉得他也不算差,有了些认同。且卫希夷打定了主意的事儿,他们自然只有纵容的。既然是未来的妹夫,青年男女彼此有意,双方的父母也不反对,太叔玉自然要为他们也打算一回。

    姜先提议的治水之事,太叔玉也早看出其中的端倪。目下天邑牵头的治水,千难万难,没有做出成效来,太叔玉却看出了苗头——最终谁能做成这件事情,谁就有了称王的资本!

    祁叔玉是必要将这个机会拿到己方手中来的,他也有竞争之意,然而衡量了一下,以为未必能成。不如转而推有经验且做出些成效来的妹子,单推妹妹,或许不成,如果拉上姜先,再有陈后帮忙,岂非水到而渠成?!

    妹子和姜先放在一起,不是祁叔玉偏心,是人眼光都会放到妹子身上。这便宜,必须得占!

    太叔玉诚恳地道:“唐公临行之前,提议治水,如今在南方与舍妹做得有模有样。天邑诸公却吵吵嚷嚷,不能成事,反归咎于唐公,王后怎么能坐视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陈后有一个好处,看到有能力的人,她肯承认,也肯请教。前者在卫希夷身上得到了很好的体现,后者此时也凸显了出来。陈后虚心地问:“祁叔有何可以教我?”

    祁叔玉这才慢吞吞地说出一番话来。

    “唐公南下,王有所援助,这援助,与三百里之国相比,孰轻孰重?”

    陈后心里算了一下,摇摇头:“虽是蛮偏僻之所,有城池田地人口,三百里之国,不为轻。”

    “王须得给唐公一些补偿呀。”太叔玉慢慢地放出了自己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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