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楚澜走出殿门,昭帝立在殿中出神许久,苍白的脸颊忽然涌起血色,厉声喝道:“来人,给朕拿来一套铠甲,再拿来一柄宝剑。”
小宦官匆匆的跑进来,不知昭帝此话是何意,待在那迟迟未动。
昭帝面目狰狞的吼道:“再磨蹭,朕斩了你!”
小宦官这才迈着飞快的小碎步,往宫里的武库跑去。
一盏茶的工夫,小宦官捧来一套黄金铠甲,一柄寒霜宝剑。
昭帝从他手中夺过铠甲掷在地上,抽出宝剑猛地往上一挥,半道上又收了回去,然后一脸的悲愤,手中剑轻轻斩在铠甲上,连道印痕都没有留下。
小宦官虽猜不透昭帝的用意,但不妨碍他在心中讥讽昭帝,当年先帝重病在床时,犹能开两石之弓。这个天子剑都不会用,柔弱的很啊。
昭帝突然转过剑锋,直指着小宦官,犹豫了片刻将宝剑丢在地上,兴趣厌厌的说道:“把这里收拾干净,朕不想再看到这些东西。”
“奴婢遵旨。”小宦官跪在地上,将铠甲和宝剑归置好,迈着小碎步走出大殿。
昭帝走到御案前,拿起御笔在纸上写下楚澜二字,在脑子里把和楚澜的对答过了一遍,自言自语道:“你以为朕不想要宝剑,朕是在等一柄足够锋利的剑,可是这天下的工匠皆是庸辈,无一人能入朕眼。
你根本不懂朕,朕何尝不想斩破铠甲,可是贾凤手中有朕心爱的人,朕怎么能够伤害心爱的人。”
昭帝抓起纸张缓步走到宫灯架子处,摘下灯罩将纸的一角放在烛火上,干燥细腻的纸张瞬间燃烧,橘黄泛着幽蓝的火苗,映照着昭帝苍白的脸。
出了勤政殿之后,小宦官忙跑到凤鸣宫,将昭帝的所作所为汇报给大太监陈卫。
陈卫在心中寻思着,昭帝的行为很反常,以前诏见名士都是相谈很久,今天是怎么回事,不过谈了一炷香的工夫。
这个名叫楚澜的人,到底跟昭帝说了什么,会不会引起宫廷巨变,牵连到贵妃娘娘和公主殿下,陈卫决定到妖后那里,要为昭帝隐瞒一些话。
陈卫来到贾凤的寝殿外:“太后娘娘,老奴陈卫求见。”
“进来吧。”贾太后懒懒的说道。
陈卫低着头走进殿中,皱巴巴的脸像是春花般灿烂:“太后娘娘,刚才昭帝身边的小宦官来报,说是昭帝令他拿来一套铠甲,还有一柄宝剑,面色可怖意欲杀他。”
听到此消息,贾太后顿时来了兴趣,盘着腿坐在凤榻上,两道细眉勾起眼角的皱纹:“小皇帝发怒了,敢向哀家的人动手动手了吗”
“没有动手,昭帝兴趣厌厌的将兵器扔了,小宦官还说,他隐约听到昭帝要邀请那个什么澜参加春猎。”陈卫期期艾艾道,“这个澜什么是何人,昭帝似乎挺重视他。”
“是楚澜,你个糊涂的老东西。”贾太后笑道。
陈卫拍着脸颊,笑嘻嘻的说道:“老奴确实糊涂了,昭帝为什么邀一个草民参加春猎”
“小皇帝长大了,哀家也猜不透他的心思,你去将妃娜叫来。”贾太后又嘱咐了一句,“不要急,路上慢点。”
“老奴明白。”陈卫眼中闪过一丝冷笑,低着头退出贾太后的寝殿。
李欢刚从皇城出来,就看见清风在翘首以盼。
“家里有事”李欢疑惑的问道。
“没事啊!”清风上下打量着李欢,见自家公子没少一根毫毛,遂笑道,“公子,你咋这么快就从宫里出来了呀”
“天子太小气,不管饭也不赏赐。我留在那干嘛”李欢耸耸肩道。
“嘘!”清风左顾右盼,见没人才放下心来,“公子这是皇城边上啊,你怎么敢说这种话呢”
“放心,他们看不见也听不见。”李欢的眼睛瞟向那个小黄门儿,“你要不信,可以骂那个太监两句试试。”
“我没事骂他干嘛”清风不解道。
“我进宫的时候,这家伙看不起本公子。”李欢皱眉道。
“嘿,这个没种的家伙!”清风双手叉腰道,“一条阉狗而已,公子没必要跟他置气。”
“我没跟他置气呀!我只是让你明白,咱们俩说话他是听不见的。”李欢摊开手道。
“好吧。”清风没一点脾气,好奇的问道,“公子,你和天子都说了些什么呀”
“你现在的好奇心可真重啊,你又不是我妻子,没事查什么岗。”李欢负手往前走去,“你越想知道,本公子就越不告诉你。”
清风撵了上去,贱笑道:“我也有一条消息,公子要是不愿意听那就算了。”
“学会顶嘴了还。”李欢顺手往腰间摸去,才想起今天进宫之前,把佩剑留在家中了,“快说什么消息,是不是小北带来的”
清风笑道:“没错,公子一定喜欢这条消息,这个人对公子来说极为重要。”
见清风还在卖关子,李欢伸手一捉,揪住他的耳朵道:“再敢卖关子,我就把你的耳朵变成招风耳。”
“疼!”清风捂着耳朵道,“公子快松手,我不敢啦!”
“是西北传来的消息!”
“西北!”李欢眉头一皱,小玥去了西北之地,是她吗
“金水城东华公主攻占了金水城。”清风兴奋的说道。
李欢眼睛一亮,竟然是小丫头攻下了金水城,这两年一直没有她的消息,隐忍两年终于动手了,没想到以勇武著称的司马氏,要靠一位女子来拯救了。
“走,快回去。”李欢心绪难平,他要向燕小北问清具体情况。
妃娜屏退左右走到凤鸣宫中,眼神一飘朗声道:“太后,妃娜求见。”
“快进来。”贾太后的声音飘到宫外。
妃娜走进去对贾太后行了一礼,俯首道:“太后,来的时候我已经听了陈总管讲述,天子此举虽然异常,但不难看出他有心无胆,想要试探太后的容忍,却又不敢动手,在他眼里楚澜这把剑还不够锋锐。”
“妃娜,怎样才能让昭帝认为楚岚这把剑够锋利呢”贾太后急切道。
妃娜淡淡说道:“让楚澜名动京师,让大臣结交楚澜,得让昭帝认为楚澜有能力帮助他,这样才能实施咱们的计划,一举除掉司马皇族。”
“怎么造成这个假象呢”贾太后的目光凝在妃娜脸上。
“如今京都内外都在称颂太后圣明,太后何不趁此摆一场宫宴,诏见京都的名士进宫赴宴,当众对楚澜施以恩宠,则可让他名动京都,重臣争先结交。”妃娜气定神闲道。
“善。哀家对楚澜也挺好奇,正好趁此机会见见他,妃娜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贾太后顿了顿,“卫国公和北通侯与楚澜走得近,这次宴会也叫他们过来。”
“太后圣明,朝中重臣和名士欢聚一堂,让他们一起称颂我们大炎盛世。”妃娜嘴角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嘲意。
贾太后忍不住点头,灵机一动道:“还有司马琴,也让他过来赴宴,让他和楚澜的关系缠绕的更深一些。”
“妃娜,哀家有些担忧,这楚澜会不会成为咱们的心腹大患。”
妃娜冷声道:“今天在泰安宫外,我和他见了一面,一个跳梁小丑而已,太后想要杀死他易如反掌,不过长得倒是挺清秀。”
“妃娜这样说,哀家就放心了。”贾太后轻击手掌道,“难得妃娜你会称赞人好看,不如哀家给你做个媒,将这楚澜赐给你。”
妃娜脸色一变道:“太后莫要取笑我,我愿一辈子在太后身边服侍。”
“哀家知道你心气高。”贾太后揉着太阳穴道,“不过你自海上来,历经万重劫难帮助哀家,哀家想让你在我大炎扎下根。”
妃娜正色道:“太后,我已经把自己当成大炎人士,我从来没想过嫁人的事,我唯一的心愿,就是辅佐太后君临天下。”
李欢飞也似的回到楚宅,一把抓住燕小北的肩膀问道:小北你是从何处得到的消息
燕小北有点儿受宠若惊,腆着脸道:“这事说来也凑巧,属下奉堂主之令,前去打探刘滢的消息,堂主,你先松手。”
李欢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松开手轻咳一声道:“你继续说。”
“昨日我到了济宁县,正往兰家庄去,半道上碰到一伙土匪,他们劫杀了一名朝廷信使,然后拿走了信使身上的钱财和佩刀,并且把马匹牵走,我想着朝廷信使身上应该有重要信件,幸亏土匪对信件不感兴趣,让我找到了这封急报。”
李欢接过那封急报,这急报是经转两州之地传到司州境内,是百里加急,李欢仔细的看了一遍:贼人东华率兵攻破金水城,金水郡守魏行当场阵亡,金水全郡皆降。
李欢合上急报,轻叹一声道:“乱世将启,昭帝懦弱不值得辅佐,清风、小北准备好,咱们要走了。”
“公子,燕王府的仇怎么办呢”清风恨恨道。
“我本想辅佐昭帝斗败贾凤,但是今日见了昭帝,我发现他不过是一个怯懦的普通人,这种人无法成为合格的君王,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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