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的怨东怨西,可心里就好像塞着一块大石,堵得慌也闷得慌,要把那薄薄的胸膛硌出血来。他向来自视甚高,也一直装作无所谓,但终究是骗不过自己的——他喜欢肖承祚,想肖承祚想得快发疯。
思及此处,又不禁叹了口气:
自古英雄葬情关。
忽然看见不远处那空了许久的宫殿里太监宫女进进出出,纳闷问:“那是什么地方,怎得忽然热闹了?”
秀心看他手指指着的地方,一笑,“那是中正宫,地方偏,名字也刚硬,嫔妃们都不愿意住,于是就空了下来。今天早上听说瑞王爷进宫来了,大约是收拾给那位的吧。”
“瑞王爷,哪个瑞王爷?”蔺出尘皱眉,他对于这些王爷公主的向来生疏。
“还能有哪个瑞王爷——就是那‘诗书礼乐八斗才,锦衣玉面逍遥王’啊。”秀心掩嘴一笑,眼珠子一转,“这瑞王爷,人品好,文采好,相貌也好,王府的门槛都踏平七八条了!”
蔺出尘一愣,不解,“相貌好和门槛有什么关系?”
“都是些说媒拉纤的人呀!”
蔺出尘闻言也笑了,“怕都是些三人成虎的事,天底下哪有这样好的人?”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要不主子就带些东西去拜会一番?”
“对啊主子,我和霜笛都想去见见这传说中的瑞王爷!”雪琴正巧上楼来,听见秀心的话就挪不动步了。
“你自己想看也就罢了,凭什么拉上我?”霜笛跟在她后面,闻言就嘟起了嘴。
蔺出尘看这两个小丫头吵吵闹闹倒也不觉得聒噪,或许是心里太冷清了,耳朵就喜欢喧嚣。倒是秀心看不下去了,拿出统领的架子来,把她俩打发去准备晚膳了。
“不过主子,话又说回来,瑞王爷和陛下关系好得很,去拜会一下也有利无弊……”
蔺出尘自然懂这个道理,可莫名就是不想去求别人,只好道:“再说吧。”
而与此同时,中正宫里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肖承祚亲自去了一趟,带了好些吃食,与肖承禧有说有笑。
酒过三巡,穿黄袍的人已有些许醉意。他忽然想到蔺出尘就在不远处的阁楼上,多日不见,也不知是好是歹。这样一想,就按捺不住心底里那团闪烁跳动的火,不禁站起来,推开了窗。
“皇兄,这虽然没到三九,风也冷得很。”肖承禧跟上去,想将窗户关上。
却没想到肖承祚用了些力气,死死扣住了窗框。那双绚烂如豹、时刻神采飞扬的眼睛此刻却有些茫然落寞。他抬起头,任那刀子似的冬风吹在脸上,眼睛却一瞬不瞬地望着远处一座高楼:
摘星阁。
瑞王爷侧头看着他,忽然也一愣——这皇帝不正经了多少年了,几时有这样的柔情。
肖承祚没回话,但他的眸子里却暗流翻涌,炽热,无奈,悔恨,希望都在一片深沉里翻来覆去——
但最后都归结于一个长叹。
他掩上窗,嘴角依旧是那抹玩世不恭的笑,“想事情出了神,来来来,继续喝!”
肖承禧没作声,给他斟了一杯酒,低声吟道:“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对面的人似乎是听见了,重复了好几遍“不会相思”,闷头喝了一杯又一杯。
转眼间月至中天。
那晚,肖承祚喝得酩酊大醉,摇摇晃晃地扶着喜贵回了玄明宫。
瑞王爷看着那个跌跌撞撞的背影,对自己的心腹太监平安喃喃道:“看见了吧,帝王背后的山愁海恨……”
肖承禧虽然不知道那皇帝是喜欢上了谁,但隐隐觉出事情不简单。他是个文人,逃不出那点悲春伤秋,一想到那辗转相思不得见,登时心里就不痛快了。转头吩咐道:“去取本王的琴来。为那苦命的佳人抚一曲长相思,也算不负情深。”
宫里人手脚麻利,不一会儿就送上一张七弦琴。肖承禧接过了,调弦试音。他一扬手,琴声如风入松林,滔滔不绝。
长相思婉转缠绵,很有些藕断丝连的意思。冬夜凄清幽寂,琴声回荡在渺远的夜空里,令闻者断肠。
这琴声也传到了蔺出尘的耳朵里。
那个人正一壶薄酒,一件素衫,靠在栏杆旁。冬风寒冷,他好像无知无觉,只是凝眸望着玄明宫。他听见琴声,忽然想起往日种种情深似海,一时间百感交集。眼眶一热,泪水在里边儿打转。
他慨然长叹:“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月明人倚楼……”
蔺出尘一时意气,也没留神。他说话的声音不轻,四野寂静,顺着风声就被肖承禧听见了。
肖承禧收了琴声,抬头望去,就看见那高高的摘星阁里倚着一个人。那个人穿着白衣,很薄,衣袖在风里飘飞漫卷。灯火阑珊,看不清眉眼,可就凭那倚栏的风骨,能想象是一个超尘脱俗之人。
蔺出尘也注意到那人正朝着自己方向张望,站起了身。他其实知道对面的人是谁,毕竟能在中正宫里抚琴的也绝不会有第二个,可他不想徒生事端。于是转身掩上了门,留给肖承禧一个清瘦的背影。
肖承禧皱眉,问道:“那座阁楼叫什么?”
“回殿下的话,那是摘星阁。”
“住的是什么人?”
“呃……奴才不好说。”
“有什么不好说的?”
“是与玄明宫有关的。”
肖承禧闻言也哑了声,玄明宫是宫中的禁忌,谈到就要避讳的。只是他心中涌出某种好奇,希望一窥那人的面目。
☆、一见却如故
那天早上,秀心正收拾着一楼桌上的茶杯,忽然听见门外有脚步声。她一回头,惊得手里的托盘“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蔺出尘正坐在房间里擦他那把肖衍礼赐的剑,听见响动也是吓了一跳,连忙三步并两步地从楼梯上下来。看见门口的人,他也是一愣。
心说,“原来这天底下的传言竟有真的!”
门前是一袭白衣的肖承禧,他随意披着件雪貂裘,显出一股子慵懒的贵气。他看见秀心手里的茶全洒了,连忙走上去扯了她的衣袖,温声细语:“是本王大意了,没烫着吧?”
秀心一抬头,就看见那双好像浸了一汪水的桃花眼,晕晕乎乎,“隔,隔夜的茶,凉的。”
蔺出尘一看也乐了,宫中上下都知道秀心是出了名的胆大心细。这宫女是喜贵一手带大的,为人沉稳得很,板起脸来蔺出尘都没辙,没想到今天见着瑞王爷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肖承禧见那宫女没事,又回头好好打量起这下楼的人来了。他看身形就知道这是那晚倚在栏杆边的人,可又有些许意外。这个人长得很清秀,那种干净如纸,坦荡如昼的清秀。蔺出尘自然没有肖承禧好看,可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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