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眉,“王柔上吊死了。”
这可把对面人吓得不轻,冉玉真瞪着眼睛,怔怔然问:“死了?”
“死透了,这会都该埋了。”
“陛下,王柔在这个节骨眼死了,凌波宫的事必然有隐情。”
“有隐情又如何?”肖承祚神情淡漠,好像那是件鸡毛蒜皮的小事,“朕不想再记起与他相关的任何一件事,以后也别拿他来烦朕,你明白了吗?”
“皇上,这……”
“你从今往后就当他是死了!”肖承祚气极,一拳砸在桌上,那些瓷做的笔筒笔架叮叮当当地响。
冉玉真连忙跪下了,连头都不敢抬,一叠声道:“皇上息怒!”
肖承祚喘着粗气,看了一眼自己那发红的手指,闭上眼:“退下吧,朕乏了。”
冉玉真慌忙退了出去,只道眼下不是时机,让那朱云继续查凌波宫的事。
虽肖承祚发下话来要把蔺出尘当个死人,但毕竟那位还是喘着气的,中正宫要腾出来,冉玉真就把人安回了摘星阁。
蔺出尘站在那摘星阁前百感交集。他知道肖承祚没派人抄里面的东西,也没削他的官,面子上他还是东宫太子丞,也还是摘星阁之主。
只是毕竟不同了。
他不过是一个落魄玩物,囚在摘星阁中,不得出方圆一里。
轻叹一口气,推开那扇金漆的门,那三个小姑娘头上的珠花金簪都不见了,穿着素面的水红色的绉纱裙。
“主子!”霜笛和雪琴扑过来将他抱住,哭得他衣襟上星星点点的泪痕。
蔺出尘拍着霜笛的背,这姑娘才十五六,怕是被吓坏了,温声细语:“好了,好了,这不回来了么?”
“主子,姐姐们都说幽宫里可吓人了,听说您被关进去,我连觉都睡不着。”雪琴抽噎着,拼命拿袖子抹眼泪。
蔺出尘叫她说笑了,“没什么吓人的,不过是个荒草园子。”
霞歌走过来,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递到蔺出尘手上,“主子,那天奴婢路过春风廊正碰见太子。殿下说瑞王爷交代过他不能来见你,就让奴婢把这贴身的团龙玉佩给主子您,将来若是有什么事,也不至于受人欺负。”
“难为衍礼一个孩子这样周到……”蔺出尘接了那玉佩,环顾四周,“你们往后也不用叫我主子,患难与共,贫贱不移,蔺出尘谢过诸位大恩。”
“哎,使不得,使不得!”那四个姑娘赶紧去扶他,霞歌道:“我们虽是女流之辈,却也知道礼义廉耻,如今主子蒙受不白之冤,又怎能弃之不顾?”
蔺出尘闻言鼻子一酸,站起来,轻声说:
“你们放心,只要蔺出尘有一丝脸面,定不会让你们受人折辱。”
☆、雷雨又入魂
自从蔺出尘被拖出敬天门去,肖承祚好像又回到了几年前那般模样。他沉迷酒色,三天换一个人宠,也罕见有清醒的时候。一时间宫里鸡飞狗跳,凭空冒出来李贵人、张贵人无数。肖承祚经凌波宫的事,心也是碎透了。他难得交付出一片真情,却不料换得这样的结局。他从前和蔺出尘也生过许多矛盾,但终究相爱相思着,也自然应那衣襟上绣着的——勿失勿忘。
可是这次不一样了,那个人瞪着眼睛,神色寒冷如冰雪,一字一顿:“我蔺出尘是什么样的人,不是陛下决定的。”他那时口中吐出的每一个音节,都好像一把刀,把肖承祚刺得遍体鳞伤。
那个蔺出尘,那个温温柔柔的蔺出尘,竟然会这样对他说话!
肖承祚不敢相信,现实却偏偏斩钉截铁。他此时觉得酒是最好的东西,醉了就忘了,可偏偏那个人的笑,那个人的唇,那个人的脊背,一遍遍出现在他的梦里,要他惊醒,要他悔恨,要他如堕深渊。
情是一个咒,以魂为字,以血为誓。
肖承祚在玄明宫里,怀里搂着他自己也不知道名字的女人。这皇帝茫然四望,玄明宫里漆黑幽深。他就像一匹无助的孤狼,负着累累看不见的伤痕,在心底里咆哮嘶吼:
“谁也好,谁都好,快让我忘了那个人!”
可他越是这样想就越是做不到。
女人一只素手拈起一个小巧玲珑的金杯,递到他唇边,娇声道:“陛下请用。”
那胭脂花粉的气味撞进鼻腔里,使他头脑里一阵刺痛。
他不想要什么柔若无骨的腰肢,也不想要什么邀宠献媚的话语,他只怀念那个人瘦削单薄的肩背,和略带着薄茧的骨节分明的手。
“怎么,陛下不喝?”那女人抿嘴一笑,将手拿回来,“那臣妾喝。”
“你算什么东西,快去把蔺出尘叫来!”
他差点就要脱口而出,却又想到是自己说的再也不提那三个字。
“陛下,臣妾好热……”那女人不安分地扭着腰,松开上衣的带子,直往他身上蹭。
肖承祚只觉得索然无味,并且忽然自心底里泛起一阵厌恶。尝惯了山珍海味的人,怎么咽的下糟糠谷皮;披惯了绫罗绸缎的人,怎么穿的上褴褛粗布?蔺出尘于他就是这深宫里一道光,除却那道光,别的都是污浊黑暗。
“走开。”自他嘴里说出的话语无情如铁。
那女人怔楞一下,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陛下,怎么了?”
“滚。”肖承祚皱眉,将人从自己身上推下来,起身往后殿去。
那女人被他吓了一跳,也顾不上衣衫不整,慌忙跑出去了。
肖承祚叫内侍抬来一桶热水,上上下下洗了好几遍,确定没那些脂粉味了才躺到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他思念蔺出尘,却不代表已经原谅了他。肖承祚有时觉得自己当真是扭曲,他一面忌恨蔺出尘当日字字绝情、凌波宫之事手段狠辣;一面却又对那副皮囊牵肠挂肚,恨不得压在身下叫那个人死上几回。
他早就中了毒,入了魔,恐怕再不久就要做出闯进摘星阁那样的事情了。
肖承祚啊肖承祚,你玩世不恭,游戏人间,何曾料到终有一天会过不去情关?
不得解,窗外却隆隆下起了雷雨。
肖承祚苦笑,这京城的天气也忒奇怪,秋天里总要下这么几场雷雨。自从两年前,他抱着蔺出尘入睡以来,从前雷雨天做噩梦的事也不再发生。他自然不会再厌烦那电闪雷鸣,只是想起摘星阁的那个人心里就不是滋味。
如果两年前那个雨夜,自己没有着了魔似的找上那个人,是不是也就不会有今天的纠缠不休?肖承祚依稀回忆起来,那天晚上,他自梦中惊醒,看着这偌大玄明宫空空荡荡,忽然生出一种悲凉。这种悲凉来得无凭无据,却叫他措手不及。他那个时候,几乎是挣扎着要抱紧蔺出尘,因为那个人的眼睛很明亮,很干净,像是和煦的风让他安心。他还记得那个时候,蔺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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