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孙默》公子孙默分节阅读4

    ☆、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

    “慢!”沈俊立刻打断,“府里少的是绸缎,但你们在我院里找到的不过是米面和半包点心,单凭这,四姨娘就想把人带走?”

    “你们当然不会那么蠢,盗了绸缎必然是换成现钱再买些米面回来。”四姨太一脸你休想糊弄我的神情,“不然,你这买米买面的钱又从何而来?”

    说罢,四姨太不由分说一使眼色,第三位小厮立刻上前制住小安子,后者满脸惊恐不断的乱踢乱蹬,边还带着哭腔拼命呼喊‘少爷救我、少爷救我!’,一旁的小元子见状急忙上前捶打小厮,试图解救小安子自由,三人当即扭打在了一起。

    四姨太一蹙眉,又使了个眼色,另外三位婢女当即也一拥而上跑过去帮忙。

    寒冬腊月,破败小院顿时乱作一团,就只见泥雪乱溅,雪水乱舞,满地的踩踏脚印子,但见小厮、婢女六人扭作一起,你撕我咬、你拧我拽,撞断了一条条枯枝,踩碎了一根根败丫,其间还夹着阵阵哭喊呼救声、尖叫称痛声,只不多时六人便扭滚着摔倒在雪地里,顿时又是一阵哭爹骂娘,噼里啪啦的好不混乱。

    四姨太皱着那张雍容华贵的脸躲到一旁,这会儿也有些不耐烦起来,再使了个脸色,扛着米面的两位小厮立刻将手里的米面胡乱往雪地里一丢,撸起袖管也冲了上前。

    就在这时,沈俊忽然眼底闪过一道寒光来,当即三两步走到四姨太跟前,出其不意一把紧紧拽住后者右手腕,四姨太脸色一变,掌心捂着的手炉‘啪’的一声掉落雪地,砸出个坑来,四姨太当场花容失色立刻就尖叫了起来。先前扭打在一块的八人猛的齐齐回头,见状,急急忙忙又都一个个的赶紧爬起身跑过来救驾。

    一场混战就此就变成了场拔河比赛,只见三男三女呼哧呵哧拉着四姨太拼命往南拽,小元子、小安子两人也卯着劲拉着沈俊死劲朝北拽。四姨太喘着粗气直翻白眼,脸色都快憋成猪肝色,眼看着就快厥过去。沈俊也是紧紧咬着牙关,王八咬着鲜肉似得就也不撒手。双方拔来拉去,僵持不下,倒是把那位小德子当场给看傻了眼,就见后者一脸的不知所措神情,就那么愣在原地跟尊石雕像似的只顾着在风中凌乱。

    但,双方毕竟实力相差悬殊,只不多会,沈俊终于坚持不住,紧抓的手松了开,主仆三人当即被甩飞,然而就在刚倒地的那一刹那,沈俊突然只觉得胸口一阵翻涌,紧接着当场便‘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污血,污血飞溅开来瞬间染红院前一片雪地。

    小元子、小安子立刻哭喊出声来,两人簌簌落泪不止,连滚带爬着赶紧上前几步扶着沈俊慢慢站起身来。四姨太一方八个人显然也没料想到会出现这么个状况,当场也都愣住了。

    沈俊被左右搀扶着艰难站起来,嘴角仍还挂着血丝,他捂着胸口处缓了缓疼痛,哑着嗓子道:“看来四姨娘今个儿是铁了心的要把人给我抢走了?”

    四姨太惊魂未定的,连小腿肚子都还有些发软,这会儿被婢女们搀着,想起刚才沈俊突然发难的凶恨相心里也觉得后怕的紧,当然她心头也有愤恨怒意,但看着那一地的鲜红血迹四姨太又有那么几分顾忌。

    “人、人我肯定是得抓了去的。”四姨太喘了喘,半是恼怒半是后怕着道,“人赃俱获,就是说道天边这理子终究也在我这头!真要是不服气你大可去找老爷理论,我倒要看看老爷他是站在你那边,还是站在我这边!”

    沈俊心想找那孙老头理论你特么当我是猪么!

    “这事只怕我爹是做不了主!”沈俊脸色阴沉着道,“四姨太,今个儿我就跟你明说了吧,这米面和点心是昨夜我当了母亲两件首饰换来的银两买的,这事‘钱来当铺’的老板伙计都可作证。”

    四姨太脸色微变,以她对孙家大少爷的了解,对方应该不会故意扯出这么道谎来。

    沈俊沉着张脸看向站在远处的小德子,继续道:“至于这狗奴才如何构陷主子,又是如何恶意栽赃小安子的,这事只怕还得去趟县府大衙找县令大人坐堂亲断才能明辨清楚!”

    四姨太顿时就懵住了,她没想到不过就是件府内失窃小事,私下处置便好,沈俊居然会想要去找县令大人断案,而且还底气十足。她心头难免对小德子生出几分怀疑来,而就当四姨太用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向小德子时,后者当即‘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四姨太,大少爷,饶命啊!这事可千万不能送往官府查办啊!”小德子战战兢兢跪在雪地里,满脑门冒汗,“小的是受了库房先生指使,这才会诬陷小安子偷盗库房布匹,原本这事就跟大少爷,跟小安子是一点关系也没有啊!”

    四姨太颤着手指朝小德子,“你,你,你……”

    沈俊面无表情的看着小德子,似是早已猜到对方的伎俩。就只听小德子倒豆子似的老老实实把一切都给抖搂出来。

    “数日前库房少了匹上等绸缎,库房先生害怕老爷知晓后责难,又不舍得自掏腰包补足缺损,于是便授意小的到四姨太面前诬陷说是小安子偷盗去的。”

    说到这,小德子抬头看了沈俊一眼,赶紧低头又道,“库房先生说、他说小安子有例在先,四姨太定也不会怀疑此事有假,且大少爷向来不得老爷宠爱,如此一来,这布匹缺失之责最终必然就会算在小安子身上……库房先生他还许诺事成之后犒赏小的一两碎银。”说罢,小德子猛的甩手开始一遍遍自抽耳光,边道,“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小的财迷了心窍,小的该死!……”

    四姨太当场给气的已是无话可说,抬腿狠狠踹了小德子一脚,直将后者踹的趴倒在雪泥地里一身泥污,随即转身就欲离开。

    “四姨太,这事可还没完呢!”沈俊突然高声喊道。

    四姨太猛然一顿,回头煞白着张脸看朝沈俊,愤愤着道:“既是此人构陷,便将小德子交由你处置便是,你还想如何!”

    沈俊冷笑一声,缓缓上前,道:“我说过了,这事老爷处置不了,你我也都处置不了!还得是去县衙找官大人评评理才是。”

    四姨太连着后退几步,边道:“不过就是件小事,为何……”

    “四姨太怕是误会了,我指的可不是那布匹缺失的鸡毛小事。”沈俊又道。

    四姨太蹙着眉头,脸色难看至极,“明人不说暗话,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俊指了指雪地里那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冷笑着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四姨太率众来我住处寻衅滋事,推搡之下伤我至吐血,这事可不能就这么善了了!”

    四姨太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但见沈俊步步近逼,寒声再道:“这事就是说到天边终究理子都在我这头,我便是在这孙府再不受人待见,但在外人看来也还是这孙家大少爷!何至于被你这般欺侮重伤!”

    四姨太顿时面露慌张神色,身旁那三男三女也是面面相觑,不敢正对沈俊的愤怒目光。只听沈俊再道:“你不过区区四姨太,我敬你才唤你一声‘姨娘’,但你却无半分‘姨娘’仪德,不分青红皂白胡乱发难予我,伙同小厮侍女六人害我倒地吐血,如此毒妇却仗着老爷宠幸如此作威作福,便是我一纸诉状告到县令堂前,想来县令大人也会为我伸冤做主!”

    “到时,四姨太木枷铁锁挂身,少不得得被衙役牵着游街示众一番,便是我爹为保全孙家颜面救你脱离牢狱游街之灾,只怕碍着情面日后也会一纸休书赶你出府!”

    四姨太听完沈俊这么连着长段的威逼恫吓言辞,顿时连站都站不稳。扯着身旁婢女的胳膊,满脸惧意道:“你、你到底想怎样!”

    “四姨娘是聪明人。”沈俊缓了缓阴沉脸色,“家丑不可外扬,若此事能好好解决,孩儿也不欲真就闹将到官府衙门里去,以免家族蒙羞,但你们这大清晨蛮闯而来,翻箱倒柜坏了我这小院不少值钱东西,还洒了这许多米面和‘墨观楼’的点心,且我重伤一场也得请大夫医治,这前前后后恐怕得花去不少银两……”

    四姨太脸色是变了又变,就跟开了家五彩铺子似得,闻言,她赶紧从侍女怀里拽过钱袋子,像握着烫手山芋似得扬手就甩到沈俊脚边。

    “这破房子破院的无非就是些破罐破碗,有甚值钱东西!这钱袋里足有白银二十五两,赔你这所有损失绰绰有余!”

    说罢,四姨太扭头转身就往外跑,不一会就跑没了人影,身后小厮婢女见状赶紧也一窝蜂似的灰溜溜的跟逃了出去。

    沈俊俯身拾起钱袋子拿在手里掂了掂,随即扯着嗓子冲朝院门方向朗声高喊道,“四姨娘慢走,记得下次有空再来玩啊”

    院墙外顿时响起道‘噗通’摔倒声响,就听见小厮婢女们一阵惊呼,紧接着便又传来四姨太骂骂咧咧的训斥声,如此只不多时,连训斥声也变小了,沈俊这才确定那七人终于是已走远。

    回头看了仍跪在小院雪地里自扇耳光的小德子一眼,沈俊寒声叱道,“还不快给我滚!休在这脏了本少爷的眼睛!”

    闻言,一脸慌张的小德子赶紧连滚带爬着飞速直奔院外跑去……

    ☆、克父克母

    当天,小元子又慌慌张张着跑去水周街把林郎中给请到小院来替沈俊看诊。所幸沈俊并无大碍,之前吐出的那口污血带出这副躯壳常年累月郁积在体内的愤郁之气,一旦排出体外反倒对身体有着莫大裨益。最终,林郎中也只是在前一晚开的方子基础上另添加两味益补药材便就领了诊金告辞而去。

    主仆三人平白无故受了这么一顿羞辱,但最后总算是都如数奉还了回去,虽说是洒了些米面、点心,还惹得一场虚惊,不过到头来却也赚到一大笔银两,如此细细算来倒也不亏。

    但,沈俊心里总也觉得不甚痛快。

    这会儿沈俊坐在床沿,手里捧捂着四姨太落下的手炉取暖,两眼看着小元子、小安子两人欢欢喜喜的烧火造饭,他心里却在想着如何才能彻底扭转自己现在身处的不利处境。

    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想在孙府来个咸鱼大翻身,当务之急就得先改变孙家老爷对自己的观感印象,只是这前提却必须得先弄清楚那孙老头为何偏就如此不待见他这位孙府大少爷。

    沈俊心里头对这副身体的原主有着不少种猜测。

    比如说原主嗜赌如命?但从原主宁死也不肯当换卖亡母首饰治病来看,似乎也不太像是赌徒心性,毕竟若是嗜赌到了一定程度,那卖儿卖女都不会眨一眨眼睛,更何况是这两件破首饰。

    或者,原主性格偏激太过桀骜不驯,与孙家老爷不对付?但这似乎也还值得商榷一二。若果真孙家大少爷是那种恶霸纨绔,看谁不爽上前就是一顿拳脚相加的霸道脾性,如此,府里人畏惧他都来不及,又何至于沦落到连府里下等小厮都敢构陷的境地。

    又或是孙家老爷厌恶原配夫人,连带着也对原主冷眼相待?原主惹过什么官司?做生意害孙家赔过大笔银钱?……

    沈俊左思右想却总也想不出个头绪来,忽然他眼角余光一闪,紧接着嘴角便微微扬了起来,当即朝一旁的小安子招了招手。

    “安子,你过来。”沈俊唤道。

    “好嘞!”小安子脆脆的应了一声,立刻小跑着几步蹿到沈俊跟前,睁着双亮亮的大眼睛问道,“大少爷您有什么吩咐么?”

    沈俊笑了笑,“少爷我心里有些烦闷,陪我聊聊天可好?”

    “聊天……好啊……”小安子抓了抓头发,表情有些讪讪着道,“但是小的嘴笨怕聊不来……”

    闻言,不远处正烧火造饭的小元子忽然‘噗呲’一笑,揶揄着笑道:“原来你这小鬼头还知道自己嘴笨啊?难得难得哟!”

    “你……”小安子一副气鼓鼓的样子瞪着小元子,片刻,撇撇嘴又耷拉着脑袋看向自家大少爷。

    沈俊扬着下巴指了指旁边的破木凳,笑道:“没关系,你就给我说说最近咱们府里都出了些什么大事小情就行,权当是给我无聊解解闷子。”

    小安子顿时眼前一亮,立刻又脆声应了句‘好嘞’,说罢,连忙搬着破木凳坐到沈俊跟前。

    “大少爷想听哪儿的?”小安子一脸八卦相,“要不……小的就先从四姨太那边说起?”

    见沈俊不动声色的微微点了点头,小安子赶紧又把小凳子搬靠前了一些,紧接着便脆声说道:“四姨娘先前不是在老爷面前替六少爷讨了间铺子么,小的听说那间铺子可是连着有三个月都在亏钱咧,据说咱们老爷可挺是不满呢。”

    “噢,是么……”沈俊心头暗暗记住有六少爷这么一号人,嘴里却是故意拖长了声音,说道,“那老六他……”

    小安子立刻抢过话来,道:“六少爷脑袋有问题连生活自理都做不到,又怎会晓得如何做生意!还不是四姨太雇人帮忙打理着,可四姨太一妇道人家也不懂这些弯弯道道的,里面猫腻可贼多着呢,那铺子能不亏钱才怪!”

    原来孙家六少爷居然是个大傻子!

    沈俊心头一阵讶异,微微点了点头,脸上表情却是纹丝未动。

    小安子献宝似的继续说道:“不过,东苑的二少爷和四少爷倒是一如既往颇得老爷欢喜,除了有二夫人吹的枕边风外,两位少爷最近确实结结实实也为咱们孙府在这昌阳城挣来不小脸面。”

    昌阳城,东苑的老二老四,二夫人的儿子,孙老头的心尖宝。

    沈俊将这些一一都记在心底,随即貌若无意状开口问道:“老二老四怎么就给家里挣来面子,你倒给我简略说说看。”

    闻言,小安子似乎是略微迟疑了一下,眨着双大眼睛小心翼翼的看着沈俊,小声道:“大少爷您向来不都最烦听到东苑那边的事情么……怎的今个儿突然就……”

    原来孙家大少爷与东苑二夫人有矛盾!

    沈俊顿时心有了然,抬手捏了小安子脸蛋一把,后者表情明显一愣,就只听沈俊淡淡着道:“既是给家族长脸的事,说来本少爷听听也无妨。”

    “哦,好嘞!”小安子似乎这才缓过神来,当即搬着木凳又朝沈俊那边靠近几分,边说道,“二少爷新近替老爷在云冭县办了家纺织厂,听说经营的极为红火。”顿了顿,又道,“这可是二少爷第一次独当一面出去打拼,这事传到咱们昌阳县,可为咱们老爷长了不少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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