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无同人)任是无情亦动人》(方无同人)任是无情亦动人分节阅读13

    梦中的无情,眉头微蹙,睡得很不安稳。

    四周安静极了,唯一的声响,是无情清浅的呼吸;唯一在动的,是漫撒在阳光下细小的尘埃。

    握着他的手,方应看在心里一叹。

    冰凉的指尖一动,方应看就看见那蝶翼一般颤动的长睫缓缓张开,无情醒了。

    幽黑的眸光闪烁,阳光落入其中,似有琉璃般的光彩。

    眼睫眨了眨,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这里并不是自己睡着前所在的医院病房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于是他的眸子动了动,疑惑地转向方应看,方应看捏了下他的手、告诉他:“这里是我家。放心吧,现在没人会来打扰你。”

    纤长的羽睫抖了抖,似乎是在努力回忆自己睡着之前发生了什么。再次看向方应看时,无情的目光竟是柔和软弱的,他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问道:“蔡京……死了?”

    见方应看点点头,他阖上眸子,深吸了几口气,然后缓缓抬起左臂,覆住了自己的双眼。

    他薄唇的唇角微动,竟扯出了一抹笑意,笑意渐渐加深,牵扯着喉咙里发出“咯咯”的笑声。可是,他就这样笑着,笑着,然后哽咽,清浅的眼泪无声地滑下来。

    方应看不自觉地伸出手,拉开他的手腕,露出那双打碎了晶莹的眸子。

    泪水从眼角一滴一滴地滑落下来,穿过黑色鬓发,掉在枕头上留下一小片濡湿的水迹。

    他没有见过他这样的表情,隐忍的、哀伤的、无望的,似是走在了一条没有终点也没有岔道的路上。所有的表情都像是在说:

    我回不了头了。

    无情侧头想避开了方应看的目光,方应看却固执地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转头看自己,手指抚上去抹掉泪水。

    等无情的情绪稳定一点,他静静地看着他,问道:“下一个是谁?是我还是赵桓?”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无情却震惊了,他眸光闪动:“你……你竟知道……?”

    方应看点点头:“我见过你世叔,他只对我说了三句话。他说,你本名叫成崖余;你的父亲是成鼎天。”

    方应看从一开始就觉得无情的身上隐藏着秘密,至少是一个改变他的经历或故事,想查却苦于连他的真实姓名都不知道,恰在这个时候,诸葛正我请他喝茶,给了他这条最重要的信息,后面便是按图索骥,水到渠成的事了。

    成鼎天,年纪大一些的人都知道,二十几年前他担任政府内阁财政大臣,用雷霆手段挽救了当时低迷的经济,任上曾有过出色的政绩。然而,天妒英才,在获得连任后不久,因家中意外失火,他与妻子、连同六岁的独子一同葬身火海。

    方应看一说出这个名字,无情露出一种僵硬而淡漠的表情,可方应看明显能感觉到无情的手指尖在他手心中颤抖一下,然后想逃,却被他更牢地握住。想抽回手但不被允许,无情垂下眸子,窗外的阳光散落在他的肌肤上,两人交握的手心里,他隐约感觉到,身边的这一切都是有温度的。

    于是,他苦笑着回答:“为什么会是你呢?当年的事情是你父亲做的,说到底你也不过和我一样,是权力和利益斗争的受害者而已。”

    沉默半晌,无情动了动,示意方应看自己想要坐起来。方应看便扶着他,让他靠坐起来,并递上一杯温水。

    无情喝了两口,捧着剔透的玻璃杯垂眸静坐了一会儿,再次抬起的眼眸中,沉静到可怕,仿佛刚刚出现的那一丝柔软是观者的错觉。

    “当我用枪指着蔡京的头,他立马吓软了身体,一动也不敢动。”无情用平静无波的语调描述起前一晚发生在六扇门的事件,仿佛在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我告诉他我是成鼎天的儿子,你能想象他那见鬼一样的表情吗?呵,我只是看他一眼,他马上什么都说了。”

    他的目光转向方应看,仿佛在说:你看,死亡面前,人多懦弱。

    “他说,我父亲是当时的王储赵楷的左右手,他和方歌吟,哦,也就是你的父亲,为了扶持赵桓不得不率先除去我父亲。于是,他们三人精心策划了那一场毁灭一切的大火,将一次处心积虑的谋杀成功伪装成了意外,掩过世人的耳目。”

    现在的王储赵桓十几年前为了和亲兄弟争夺王储之位,与几个亲信密谋除掉政敌,这样的事情如果被曝光,将会是一场震惊全国的大案。

    “后来舆论知道的那些——无论是政府几个重要职位的更迭也好、赵楷失德被废也好,不过都是当年政治斗争里必要的环节。”无情的表情淡淡的,但是叙事时头脑清晰、逻辑严谨,这更加说明他之前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完全是装给警察看的。

    他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是人都有弱点,蔡京这样的人,弱点就是太害怕失去已经拥有的东西。所以,我只要让他看见,我扣着扳机的手指轻轻一动,不需要浪费子弹,他自然会在恐惧和性兴奋中突发心肌梗塞。”

    方应看静静地看着他,虽然猜到蔡京之死可能和无情有关,但亲耳听他有条不紊地叙述出来,才真正感受到这个人有着非同一般的强大心志,刚刚那一丝转瞬即逝的脆弱,和现在的步步为营,完全判若两人。如果不是他一直这样安静地坐在他面前,谁会相信这是同一个人呢?

    “真相也许对我毫无意义,但我还是希望看到、握住它本来的样子,而不是披着谎言的外衣。”

    方应看忽然想起几个月前他对他说过的这句话,此时眼前的这个人,孤单的背影、单薄的肩膀、柔和的眉目、轻软的语调,他就用这副样子,走在探寻他所谓的真相的路上,从未回头,连侧目也不曾有。

    真相。

    这也许就是他们之间最大的不同。无情执念太深、是近乎病态地去追逐,而自己……

    方应看在心里微微一叹,告诉无情:“我父亲车祸发生后不久,我在他房间里发现了一本手记,就在出事前一个月,我父亲在字里行间流露出消极避世的态度,大胆猜测,应该是有脱离赵桓集团的意思吧。所以至今,那究竟是不是一场‘意外’,我仍然无法确定。”

    无情看着他,似乎想说什么,却被方应看抬手打断:“但是,那唯一可能被称作证据的手记在我看过一遍后,直接丢进了火堆。”

    无情一震,方应看非常坦然地回望着他:“在错误的时候,知道太多,是一种负担。”

    方歌吟死后,赵桓和蔡京对有桥集团是留是弃的态度让当时的公司风雨飘摇,如果方应看捏着一本手记和一个自己yy出来的真相不放,那最后的结局可想而知。

    无情轻舒一口气,垂了眸子想了想,然后他对方应看说:“这几天问询笔录一定不断,你抽空送我回去吧,别忘了你眼前的我,是个杀人犯。”

    方应看站起身抽无情的手里抽走已经凉了的玻璃杯,拍拍他的肩:“你现在唯一该做的就是好好休息,用你劝我的话就是:别想那么多,顺其自然。”

    说着他朝门外走去,拉开门的一瞬,忽然听无情轻声问:“世叔跟你说的第三句话,是什么?”

    方应看回头看着他扬起的眸子中目光灼灼,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了在六扇门见到诸葛正我的时候,他手里正在侍弄的那盆开到美艳的牡丹花。

    他垂了下眸子,眼角明明没有弯,但眼中却带了几分的笑意:“这个……就等你好了再告诉你。”

    ☆、第 16 章

    果然和无情预料的一样,接下来的半个多月,警察成了他除了方应看外最频繁接触的人。

    而这半个月,无情一直住在方应看家,每次他提出回去,都被方应看打了哈哈或者顾左右而言他。

    其实方应看家这栋小别墅是个不错的休养之所,无情住在这儿,花费脑细胞打发走那些隔三差五跑来骚扰他的警察后,他可以坐在春日下、庭院中好好地“蓄力回血”。

    于是,在蔡京死亡二十六天后,穆鸠平翻开结案报告的文书,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然后提笔打算签字。

    “哎哎,我说老大,就这样结案么?死的可是我们国家的财政大臣啊!”手下的警员抱住他的手。

    穆鸠平非常鄙视地瞥他一眼:“那还能怎么着?啊?”他抖抖手里的几页纸,一巴掌削在这个小弟脑袋上,“死因这么清楚,急性心肌梗塞,死者本身岁数大,还患有高血压和冠心病,在这种地方玩**,猝死的事还少么!”

    小弟一脸委屈:“可是……性|||交猝死……这结论,死者家属能善罢甘休么!”

    “我看你真特么一德国汽车!”穆鸠平当了二十多年的刑警,也是一步步从一个懵懂小弟走过来的,骂归骂,但是很多道理他还是有心为年轻人解答的,“首先,这案子唯一的嫌疑人就是他找的那个mb,这些人只认钱,谁见过人命啊,你没看见那人都吓傻了么!其次,死在这种地方毕竟不光彩,闹出去是丢政府的脸,压下消息还来不及谁会想四处张扬。最后,这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没了权力和利益,谁会管你家属是不是伤心愤怒?怎么样,满意了么?我可以签字了么?”

    小弟懵逼地点点头,穆鸠平正要落笔,他突然反应过来了似的:“等一下!”

    穆鸠平吓了一跳:“又怎么了?”

    小弟搓着警服的衣角:“队……队长,德、德国汽车是什么?”

    穆鸠平:“……真是笨死(benz)!”

    果然猪一样的队友比神一样的对手可怕很多倍。

    王宫。

    赵桓将结案报告从头到尾翻看一遍,“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让在场的所有人心里一惊。

    他挑了眉问站在眼前的地方警署署长:“就这样?”

    地方警署署长是个肥圆的谢顶男人,一看就是那种滑得如泥鳅一般的官场不倒翁。他经历过的牵涉政府官员的案子也不少,但从赵桓刚刚的表现看,这次王储殿下会这么上心,这是他没想到的。于是赔笑着:“殿下,这起命案我们全署上下高度重视,负责调查的刑警分队也是我们署里的精英团队,他们经过近一个月的深入侦查……”

    赵桓不耐烦地打断他:“就得出一个猝死的结论?”

    署长掏出胸口口袋里的手帕擦擦汗:“额……是……是的,蔡……死者死前服用过含西地那非的特效药,法医经过尸检给出了急性心梗的死亡检验鉴定报告,本身涉案人员也少,调查问询收集来的口供也和现场勘查的情况一致,实在是……实在是不能以谋杀定案……”

    赵桓冷着脸,不说话,屋中的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

    他的得力手下、国家首席大臣兼财政大臣竟然莫名其妙地死在六扇门这种地方,刑警调查了一个月给出的结论是自身原因导致的猝死!这叫他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他像泄了气的皮球,摊坐在柔软的高级座椅中,随手拿起结案报告不甘心地又翻了翻。再看现场描述时,他皱着眉问:“这个mb是现场唯一一个目击者、也是最大的嫌疑人,你们调查半天就没发现点什么异常?”

    胖胖的署长露出很为难的表情:“六扇门是个超高档消费的风月场所,对客人向来只问钱包不问身份,死者死前接触过的那个mb哪见过什么尸体,早就吓得丢了魂儿一样,这一点去现场的兄弟们,啊不是,警员们都亲眼所见,后来还被送到医院折腾了好几天才勉强能回答警察的问话。”

    赵桓一手撑着额头,明显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最终,他挥挥手,警署的署长如释重负一般,敬了个礼告辞了。

    署长走后,任怨从旁边的一个小隔间里悠悠走出来,拿起桌上的结案报告,认认真真地看起来。

    蔡京死的第二天,赵桓就派人去找任怨,这个蔡京生前可谓最亲近最倚重的人。两人交谈后,赵桓觉得任怨是个人才,便留在自己身边。蔡京的事情上,他听从了任怨的建议,等警察提交了调查结果再做决定。可是今天这报告交上来,赵桓实在是有一种被敷衍的感觉。

    他向后一靠,问道:“你觉得有问题么?”

    任怨非常放松地倚在桌边,说:“从报告上,并看不出什么问题。殿下要是不放心,不如找个时间传当事人来问问。”

    赵桓两手十指交握,沉思片刻,然后点点头。

    吃过晚餐,无情打算在院子里转转,可还没走两步,就被方应看发现,想强行将他拖进屋里。

    四月的天气不算暖,夜晚还有些凉风。两人正在门口“对决”的时候,无情的手机响了。

    是戚少商打来的,一打开就听见他大咧咧的声音:“我说无情啊,老穆刚刚打电话来告诉我蔡京那事儿结案了。个人原因导致的猝死。怎么样?一颗石头落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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