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紫星一时说不出什么,只是收起起先看好戏的心态,郑重地拍了拍冷霜的肩,试图给她一点安慰。
有的事,其实很嘲讽,自己说得到,却不一定能够做得到。人常说,旁观者清,这个清恐怕是轻松的轻才对。一旦某天旁观者变成局中人,才会明白当时局中人的心境如何,恐怕也难以再轻飘飘地吐出那么一句决断。
作者有话要说: 又见洪雪晴,开始喽
☆、二十五、月下由心
月明星稀,当此良辰。
韩紫星信步在普济寺游荡,真真实实的游荡。
因为寺里只给她二人准备了一间客房,可是,按照计划,这一行人还要在寺里呆足两日。当初领下圣旨怎么就没考虑到同房这件事,韩紫星无比懊恼考虑不周全的自己。
说来同房倒也没有那般可怕,大不了两人同室不同榻;就算同塌而眠也可以各自睡各自的;最不济就算她知道自己女儿身的身份也不过就是像皇帝吩咐的那样就地格杀罢了嘛!
可是她最近总是在想一些画面,那人姣好的面容,睡梦里环着自己腰的温度和信赖,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起来。令这个一向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战神开始害怕和某个人独处一室,肌肤相亲。
“这么晚了,施主还在这寺里散步。”一个平静安详的声音冷不丁从身后飘来。
“大师。”韩紫星转身朝须发皆白的老和尚同释微微欠身以示尊重。
“皓月当空,施主为何难以成眠?”同释笑眯眯地看着韩紫星,那眸光里是看透了繁华的释然和平静。
韩紫星薄唇紧抿,许久才直视同释的目光道:
“大师,您又为何?”
“老衲自是与施主不同的原因。”同释依旧是一样淡然的表情,仿佛天上的星辰亘古不变。
“那大师是看透了本王的心思喽?”韩紫星挑眉,最是反感别人窥探自己的心思,即使眼前人是传闻中的得道高僧也让她很是不舒服。
“老衲并未如此说,只是,修佛多年,早应该通彻,只不过是明白自己的心思,故而自在不同于世人。”同释的一番话似乎有所指,又似乎是信口说来,只是那目光还是像能够看透韩紫星的一切。
“明白自己的心思……”韩紫星下意识低低重复了一句。
“施主若是无事,不妨同我一坐。”声音虽平和,但是却带了不可抗拒的魔力。
韩紫星随他在石桌边坐下,不想这同释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她,并不开口。
良久,
“大师为何如此看着本王?”
“施主岂不闻佛家有云,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
“哦?大师何出此言?”韩紫星疑惑,这完全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凡此芸芸众生,大都逃不过八苦折磨,生老病死乃天命之数,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皆是人心作怪,而诸苦又俱由五阴炽盛而起。”同释依旧不理韩紫星的问题,似乎是自顾自在说。
“那又与本王有何干系?”韩紫星越发疑惑。
“施主且勿急躁。老衲年幼时,恰逢中阳末世,曾亲身见了这世间种种生老病死之苦;后少年之时,又得这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折磨,遂削发为僧,方悟这五阴炽盛是恶由所在,大多祸患折磨皆由人心而来。施主以为呢?”同释笑,这一笑风轻云淡,所有的为利熙熙,为权往往,为感情折磨似乎都在这一笑之间烟消云散,只剩下天地本心最初的清明。
韩紫星紧抿薄唇,想了想,未作答。
“施主生而为王,掌三军兵权,宦海无常,沙场无情,可也曾受煎熬?”
韩紫星想,这难道是要把我度了出家?只好含糊作答,且看这老僧下步如何:
“自是有的。本王虽未经爱别离怨憎会之苦,但生而为人怎可没有生老病死求不得之苦呢?”
“施主见这天上皓月如何?”同释忽地转移话题。
“自是美满。”年轻的亲王不免疑惑不解。
“可在众生眼中,它是有阴晴圆缺,盈亏之变的。但是,事实上,月依旧是那轮月,只不过看的人心境不同,感受自然是不同的。”
“心境不同,感受不同自是当然。”
“故而,说到底,这万般苦痛自在于心,这千般痴念也不过是心字作怪。常有云,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一切的衍化皆自心来。看透本心所在,方可超脱于物外。”
“大师此言莫不是要本王出家?”韩紫星终于忍不住冷笑。
“施主戾气甚重,尘缘未了,一切命数尚未完成,老衲又怎会做那种无功之劳。看透本心,并非是要施主削发为僧,只是不论何时,若是能够看透自己心里所想,方可不为了这无谓之事苦恼。而人世艰难就难在,这心,有人一辈子也不曾能够看破。”同释若有所指。
“本王从未信命数。”确实,这慕月战神从未信过命数一说。但还是陷入了沉思“看透本心……”。
“老衲只是与王爷有缘,所以多说了几句。有的事情说是命数,不过是世人为了求个心安。心才是理。由心观命,一切的相逢与分离都是由此而来。所以,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命。”这话似乎不是一个佛门高僧该说的,更像是痴情儿女。只不过,此刻在同释嘴里说出,竟是有些异样看透尘世的味道。
“一切都是由心吗?生在皇家,瞒天过海也能由心吗?”韩紫星心里迷惑,一时间竟然没法从这番纠结中走出来。待她回过神来,同释已经不知所踪。
抬头看着月亮,韩紫星迷惘了,月从未变过,不同的是人心吗?那么人呢?是人未变,还是看人的人心境变了?想着,脚下不自觉地挪向客房……
同释禅房,慈眉善目的禅师嘴角浮起一抹微笑,老衲所能做仅仅如此了,一切都要看自己造化。希望不曾辜负故人所托,还清了当年恩情,尘缘已了,尘缘已了啊!
房里人睡熟,室内有淡淡的檀香味。安静得没有任何声音,只余下轻浅的呼吸似有若无地起伏着。韩紫星脑海里还在想刚刚同释那番看似莫名其妙的话,目光却胶着在熟睡的洛盈盈脸上,人依旧,只是自己心境变了吗?变了吗?
洛盈盈向里翻了个身,霜雪般的皓腕连同细嫩手臂从薄薄的衾被中滑出来,床的外侧,她依旧固执地给韩紫星留出了歇息的空间。
轻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拉过衾被给洛盈盈重新盖好。自己则是脱了外袍,规规矩矩地躺下。
一切的命数总会因为点点滴滴的事情改变,信什么天命呢?人生不过白驹过隙,忽然而已。内心所求,求便是了,追便是了,即使一路受尽折磨,亦可心安。那所谓的八苦又有什么可在意呢?只不过,故事里的人难以看破而已,又或者,终究会开始看破……
作者有话要说: 物化,你折腾死我吧……昨天死磕了一整天……喵了个咪的
好在,把这章折腾出来了……
☆、二十六、最是情敌惹人嫌
两日后,韩紫星一行终于启程回王府,可是让她比较头疼的是洪雪晴也是当日回城。而且洪家大小姐愣是撇下了自己的轿子和随从,跟洛盈盈挤在一起,看得其他人瞠目结舌。
“爷,您可是要小心了呢!”跟韩紫星并肩骑马的冷霜有些看热闹的意味幽幽地说。
“多嘴。”韩紫星皱眉,横了冷霜一眼,倒有几分小女儿娇嗔的意味,看得冷霜寒毛倒竖。
“爷,其实,小王妃这人不错。”冷霜的眼神飘远,似乎想起了什么。
韩紫星没有答话,只是眉头皱得越发紧了,不过仔细看眼角却带了一丝丝笑意,那人,不错吗?
轿子里时不时会传来洪雪晴银铃般的笑声以及洛盈盈偶尔的低笑。
韩紫星与冷霜打马走在前面,夏日里依旧暖风拂面,却没了旧日的燥热,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一行人慢慢悠悠地走在城外的小道上,韩紫星□□的追风有点不满意地喷喷响鼻,日行千里的宝马就被用来散步,换作谁也不乐意。
“柳姑娘今日能邀在下一起,实在是在下的荣幸。”男子温润的声音远远传来。
听不见那被称作“柳姑娘”的女子回话,许是女儿家气力小,声音也没有如此洪亮。
渐行渐近,便隐约看见一个骑着白马的清俊却显得成熟的男子,低头与轿子里的人说些什么,看那表情,十分愉悦。
“贝公子说笑了。”不知道男子忽又低声说了什么,竟惹得那轿子里的女子咯咯笑了起来。
“当真是……。”没说完的话生生掐断了下半截,大概是声音的主人觉得话说下去比较粗鲁难以入耳,但冷霜的脸上还是有一丝明显的嫌恶。
韩紫星却听出了这是柳逸月的声音,还未做出反应,洛盈盈的轿子里传出一声大叫:
“停轿。”这声音中气十足,霸道无比,当然不会是洛盈盈。
“怎么?”韩紫星回头望向气冲冲掀开轿帘的洪雪晴。
“紫星哥哥,我—要—跟—你—一起骑马!”洪家大小姐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大吼。
韩紫星只是淡淡地看着她,没有答话。
“我说要跟你一起骑马。”又大声重复了一遍,洪雪晴的眼圈有些发红。
冷霜面无表情地催马闪到一边儿去。
“本王不习惯。”韩紫星干脆拒绝,凌厉的目光似乎是要穿透洪雪晴一般。
眼见得对面的一轿一马还有那时不时的欢声笑语越来越近,洪雪晴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睿亲王,我,我要骑马。”虽然是流着眼泪但是却依旧固执地想要微笑的洪雪晴直直地看着韩紫星,小声请求道。
“罢了,上来。”韩紫星终是心软,伸出手去,把洪雪晴拉到怀里圈住。
洛盈盈在轿子里自是知道外面发生的一切,起初有些诧异洪雪晴的举动,明明是好好聊天的两人,但洪雪晴听到那男子的声音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莫不是心上人?不过,此刻,她最关心的绝对不是那男子是不是洪大小姐的心上人,而是这人正跟自家王爷共乘一骑,好像脸上还是笑容满满。虽说知道这大概不过是为了气某个人,可是想到韩紫星怀里环着洪雪晴的模样还是很懊丧,手里绞着帕子,银牙微微咬着下唇,一副醋翻了的模样,煞是惹人心疼。
韩紫星此刻也是很尴尬,虽说自己是女子没错,但是好歹顶着亲王的头衔,若是如此暧昧地与相府千金共乘一骑传了出去当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了。可是话又说回来,自己就是看不得这小丫头在自己面前掉眼泪,那感觉就像十指连心一样。
“冷霜,你去给本王清路。”韩紫星看看洪雪晴,然后目光复杂地看了看越来越近的二人,凛凛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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