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分卷阅读235

    ,不提舱室内的海匪商人,连持鞭的校尉都打了个哆嗦。

    “同知,三十鞭,怕会晕过去。”

    人晕了,还如何取口供。

    “泼醒便是。”

    顾卿微侧头,如玉的面容,漆黑的眸子,不含半点情绪,却比暴怒更加骇人。

    “动手。”

    “是!”

    校尉不敢再迟疑,举起手臂,长鞭再次挥落。

    在同知大人跟前充硬汉,当真是打错主意。莫说没有铜皮铁骨,便是有,也能抽裂砸碎,碾成齑粉。

    如校尉所料,血肉之躯,终究扛不住鞭子。

    “三十!”

    尾音落下,谢十六背上再无一块好肉。

    怕将他打死,校尉没用暗劲。饶是如此,依旧檩子压着檩子,肩胛处已然破损,鲜血沿着脊背流淌,慢慢浸湿衣料。

    “禀同知,晕了。”

    “泼醒。”

    无需准备盐水,直接舀一捅海水,就能解决。

    半桶水泼下去,舱室的地面留下几滩暗痕。

    谢十六缓缓睁开双眼,目光无法聚拢。被波及的海匪头目连声惨叫,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鸡。

    身为海贼,劫掠商船,侵害渔村,烧杀劫掠,无恶不作。从未想过,也会有今日!

    谢十六明明说,只要杀掉许光头,以许光头和几个心腹的首级为投名状,朝廷必会既往不咎。献上海船更是立功一件,十成会被朝廷招安,封官赏金。

    结果呢?

    官没有,金子更没有,鞭子倒是挨了一顿。

    招安个球!

    没达到预期目的,两人满腔悲愤。被锦衣卫抽了鞭子,更是又惧又恨。

    泼在身上的仿佛不是海水,而是滚油。

    满心的怒火,呼啦一下燃烧起来,瞬息燎原。

    “谢十六,你个xxx的!”

    “你王xx!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

    “谢十六,老子瞎了眼才信你,你就这么害老子!”

    “到了阎王跟前,老子也要扯碎了你!”

    以为必死,两人再无顾忌,大肆咆哮,破口大骂。继而发现,骂人的时候,注意力转移,疼痛似有所减轻。

    真也好,错觉也罢。

    两人骂得更是起劲。

    顾卿之外,舱室里的海匪商人,包括锦衣卫,都愣住了。

    这情况,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抓人的是官军,用刑的是锦衣卫,就算要骂,也该找准对象。狂喷谢十六,问候其祖宗十八代,算怎么回事?

    该不是抽傻了?

    校尉停手,奇怪的看一眼鞭子,转转手腕,才用七成力气,不至于吧?要不然,多抽几鞭,大概能再抽回来?

    两人兀自大骂,声音传到舱室外,清晰无比。

    听到校尉禀报,杨瓒从岛上赶来。没承想,刚下到船舱,就遇见这样一幕。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杨御史负手,考虑两秒,决定把人提走,回岛上盘问。

    “把人带来,本官就不进去了。”

    “是。”

    校尉领命,推开舱室。

    一瞬间,海匪的声音更加清晰。仔细分辨,可以发现,谢十六作为讲价资本的海船,也被顺嘴带了出来。

    “住口!”

    谢十六终于不再保持沉默。沙哑出声,换来的就是两鞭。

    海匪头目豁出去,老子都要死了,还怕什么?

    “那两百艘船,我知道在哪!只望大人给个痛快!”

    顾卿没做声,杨瓒心头一动,忽然改变主意,推门而入。走到顾卿身边,颔首之后,低声说了几句。

    闻言,顾同知抬起右臂,示意校尉停下。

    “本官有话问你。”

    杨瓒上前,同海匪平视。意思很明白,合作的话,便给你个痛快,可以去阎王殿投胎,重新做人;不合作,先让锦衣卫教做人,再送阎王殿。

    都是死,差别可会相当大。

    “大人问便是。”海匪咧嘴道,“小的必知无不言。”

    做了一辈子海盗,海上岸上,可谓坏事做绝。手中的人命,两个巴掌都数不过来。

    先时误信谢十六,以为能被朝廷招安,自投罗网。现如今,希望破灭,只求能少受点罪,早死早超生。

    “好。”

    杨瓒示意校尉将人放下,喂他服下一丸伤药,才开口道:“两百艘船,都是几桅?船身长多少,能载多少人?”

    海匪也不起身,盘膝坐在地上。

    “十八艘运粮船,两艘夷人的帆船,余下都是商船。可载人数,多者上千,少则一两百。另有二十余艘倭人的小舢板,均为往来补给之用。”

    海匪说话时,谢十六双眼圆瞪,气急想要开口,却被校尉堵住嘴,两拳击在腹部,再出不了声。

    见状,海匪头目咧嘴大笑。这种幸灾乐祸,常人实难以理解。

    “运粮船?”杨瓒蹙眉,“岂不是官船?”

    “的确是官船。”海匪嘴咧得更大,“官老爷胃口大,什么不能卖。都是皇帝老子的钱,卖了也……嗷!”

    过于得意,嘴上没有把门,直接被校尉一脚踹翻。

    被提着领子坐起身,方才回想起,自己是在哪里,面对的又是什么人。

    “从何人手中买下,你可知晓?”

    海匪摇摇头,说话终于开始小心。

    “最早的,是成化早年的运粮船。最近的,是弘治十三年,昌国卫的海船。小的只管杀人抢钱,船经谁的手,都要问许大当家和谢十六。”

    兜兜转转,又回到原题。

    知道再问不出什么,杨瓒同顾卿商量,先将两个海匪头目关押,寻到海船后再行处置。

    “许光头已死,欲查出卖船之人,需谢十六开口。”

    “我知。”

    令人将两个海匪头目带下,分别看押。

    顾卿从校尉手中接过长鞭,不见用多大力气,一鞭之后,强撑至今的谢十六,竟禁不住发出惨叫。

    取出嘟嘴粗布,谢十六赤红双眼,似疯魔一般大叫。

    “贪官污吏夺我功名,背信弃义之人害我亲人性命!被逼走投无路,我才落草从匪!世间不公,不公啊!”

    “不公?”

    杨瓒覆上顾卿手腕,阻止第二鞭。

    “你有冤屈愤恨,非是残害无辜的理由!

    “主簿挟私怨报复,学政夺你功名,岳家背信弃义,冤有头债有主,你若是亲手屠仇,本官倒敬你是条汉子。”

    杨瓒上前半步,直视谢十六双眼,一字一句,似要剖开他的胸腔。

    “可你做了什么?”

    “落草为贼,沦为海匪,欺压良善!”

    “被你杀戮的村人,何辜?被你手下辱没的女子,何辜?你既知失去亲人之痛,如何能对他人的惨痛视而不见?”

    “你杀倭贼,本官敬你。”

    “你害无辜,当为世人不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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