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半夜也没消停。第二天,大老爷也没去上班,据说,是被大夫人抓花了脸,根本就出不了门了。
“嫂子,你可没看见,当时那个热闹啊,比得上旧日里请年酒,戏台上唱戏的了。”
三夫人一边帮二夫人整理着婚礼宴请的名帖,一边呵呵的笑着,二夫人想想当时的情景,也觉得可乐。
“要我说,这苏秀华当真是狠得下心,对自己都能下狠手。”
“这怎么说?”
二夫人奇怪的看了三夫人一眼,三夫人见屋子里没旁人,凑到二夫人的耳边,压低了声音:“我身边的一个丫头和她屋里的画眉说得上话,据说,苏秀华私底下找大夫看过了,这一胎怀着本就不稳,大夫说,十有八--九是保不住的。”
“啊?”
二夫人当真是吃惊了,“真的?”
“真的。”三夫人点点头。
二夫人看着手里大红的请帖,叹了口气,“谁也不容易。”
三夫人哼了一声,“看着吧,先是一个苏秀华,又来一个腊梅,够咱们那大嫂喝一壶的了。你说,老太太会不会事先就知道?否则,怎么会突然就把腊梅送过去了?”
“这是哪跟哪啊。”二夫人嗔了三夫人一眼,“这和老太太有什么关系,别胡说。”
“是,我胡说。”三夫人挑起了修得精细的眉毛,“就当是我在胡说。”
“你啊。”
妯娌俩正说着话,李谨言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笑着说道:“娘,三婶,在忙呢?”
“言儿来了,快过来。”
李谨言走到二夫人身边,扫了一眼桌子上大红烫金的喜帖,嘴角不着痕迹的抽了一下,随即将手里的木盒子放到了二夫人的面前,“娘,你看看。”
“给我的?”
“恩,您看看,喜欢不?”
二夫人已经掀开了木盒的盖子,没等她说话,三夫人却已经出声了,“这是香皂?”
“还是三婶有见识。”李谨言拿起一块,递给三夫人:“肥皂用多了伤手,市面上在卖的香皂也没有我做的这个好。”
“是吗?”三夫人用帕子垫着接了过来,凑到鼻子下边闻了闻:“还别说,这味道还真比你三叔弄回来的那些好。”
李谨言笑道:“这可是侄子我亲手做的。”
“你做的?”二夫人当先诧异的问道:“亲手做的?”
“当然了。”李谨言又取出了一个小点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三朵香皂花,虽然样子略显粗糙,可还是让二夫人和三夫人都眼睛发亮。
“亏你怎么想出来的。”
三夫人捧着盒子就不撒手了,“嫂子,你让让我,这个就给我吧,回头让侄子再给你做。”
二夫人笑道:“都多大个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行,给你。”
三夫人忙招呼丫头进来,把盒子收好,“快给我送回去,省得嫂子反悔了。”
“哎!”
丫头不知道盒子里装的是香皂,还以为是什么珠宝首饰,小心翼翼的捧着,李谨言勾了勾嘴角,看来,这生意的确有门。
等到三夫人离开,二夫人问李谨言,“是想要做这个生意?”
李谨言摸摸鼻子,“娘果真是明察秋毫,巾帼英雄!”
“别给你娘灌迷汤!”二夫人不清不重的拍了李谨言一下,“娘不问你这方子是哪里来的,可你想好没有,这生意做起来,是算李家的还是?”
二夫人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李家还没分家,虽说李谨言做生意的本钱可以从他的“嫁妆”里面出,若李大老爷如果起了心思,李老太爷发话,他们还真没太好的办法。他们关起门和李庆昌针锋相对没大碍,她是李庆昌的弟媳,是平辈,可如果牵扯上李老太爷,事情就麻烦了。
二夫人赵凤芸也算是了解自己的公公,为了李家,他当真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李谨言知道二夫人的担心,便将自己之前的计划说了出来,不过,磺胺的事情暂且瞒着,毕竟,在这个年月,比起香皂之类的,抗菌消炎类的药物价值,堪比黄金。
“这个生意,我打算交给楼家。”
“给楼家?”
“对。”李谨言说道:“娘,这只是个小生意,你放心,儿子是不会吃亏的。”
二夫人见李谨言的态度坚决,便也没继续问下去,既然儿子乐意,她还有什么好反对的?何况,儿子今后是要在楼家生活的,这么做,也能让他在楼家站得更稳。难道,儿子一开始就想到了这些?
如果李谨言知道二夫人此时此刻在想些什么,当真会头顶滑下三道黑线,肯定会说一句:娘,脑补不是个好习惯,您当真是想得太多了。
公历1911年12月16日,农历辛亥年十月二十六,是楼家下聘的日子。
一大早,李家上下就忙碌起来,连日来鸡飞狗跳,就没消停过的大房,也难得的安静下来。
早上十点,李家的正门大开,大老爷里李庆昌早早的就等在了门口,李谨言也被一起叫来。按理来说,他等在这里是不合适的,奈何二夫人不方便出面,作为二房唯一的男丁,他只能站在了大老爷的身后。难得的是,成日里不照面的三老爷李庆云也出面了,李谨言对他这个三叔的印象还不错,当面笑呵呵的和李庆云打了招呼,至于李庆昌,不在外人面前,李谨言和李庆云,都不怎么爱搭理他。
天空中又飘起了雪花,远处终于传来了阵阵马蹄声,整齐划一,就像是战鼓的鼓点,敲击在众人的心头。
李谨言抬眼望去,一片银白中,十几个身着铁灰色军装,一身彪悍之气的军人,正策马而来。打头的,正是楼逍。
楼少帅胯--下是一匹黑色的战马,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杂色,身上黑色的斗篷在冷风中翻飞,露出了猩红色的衬里,像是喷洒在银白世界里的鲜血。
李谨言眯起了眼睛,只觉得双眼都似乎要被这个策马踏雪而来的男人刺痛。
队伍到了近前,楼逍拉住缰绳,战马的两只前蹄抬起,发出了意犹未尽的嘶鸣,楼逍从马上一跃而下,黑色的马靴踩在雪地上,咯吱作响,白色的手套包裹着一双大手,宽大的黑色帽檐,遮挡不住他锋利的眉眼,整个人,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开了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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