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楚长歌抬手制止,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两个士兵停在那儿,面面相觑,突然半跪在地,齐声道:“属下知错。”
“何错?”楚长歌冷声道。
“将军常言,衣着容貌皆可伪装,无论何人皆需出示令牌方可确认身份,属下不该未查令牌便妄下定论,当罚。”
不知谁大喊了一声“将军回来啦”,将士们陆陆续续从营中走出,个个面露笑容,朝这边跑来。
“起来。”楚长歌负手于后,“下不为例。”
“是。”
话音刚落,众将士已然聚集过来,齐齐半跪,抱拳齐声高呼:“参见将军!”
那声量,那气势,恢弘壮大,生生把正要下马车的墨白震得腿一软,极其不雅地在所有人面前……摔了个狗啃屎。?
☆、初至军营二更
? 六
“来来来,墨大夫,这儿有些水果甜得很,你尝尝。”
“哎哟墨大夫,这羊肉刚烤出来,保证鲜嫩多汁,快试试。”
“墨大夫,饭够吗,不够我再给你添一碗过来。”
“墨大夫……”
墨白端着饭坐在桌前,面前摆满各种各样的菜肴和水果,皮肤黝黑、长相粗犷的汉子们殷勤的笑脸挤满了他的视线,心里有些受宠若惊,压根儿无法把他们与方才他摔成那副模样后无一不露出嘲笑眼神的众将士联系在一起。
而这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不过是因楚长歌的一句话。
当他困窘地从地上爬起来,理了理衣袍,低着头默默挪到楚长歌身后,欲逃避众人或探究或嘲讽的眼神,楚长歌却将他拉到身旁,肃声朝众人说:“这位,便是当日救我之人。”
若墨白当时抬头看,必会欣赏到众将士变脸变得比翻书还快的速度,前一刻还充满不屑和嫌弃,后一刻立即变得双眼闪闪发亮,钦佩又感激不已的神情。
待楚长歌发话道“好生招待”,前排两个身形魁梧的汉子便立刻过来搭着墨白的肩往里带,还粗着嗓子喊“走,爷儿带你吃好吃的”。可怜他一高瘦的身板,被两条粗壮的手臂压着走,几乎直不起腰来,差点没背过气去。
然后进帐篷后,就成了这场面。
“额,那个……”墨白瞪着手里堆成了小山的碗,终于忍不住开口,“其实够了,我吃得不多,这里的足够了,不用再添了……”
“哎,要的要的,墨大夫你别跟我们客气,敞开肚皮吃啊。”
“对啊对啊,听说你从昨晚到现在一直都饿着肚子,该多吃些才是。”
“别跟我们省,返程的物资有余不少,将军全都分下来让我们吃好的,多着呢。”
墨白何尝面对过如此热情的人们,显然招架不住,只得承了众人的好意,流着幸福的泪水吃个清光……
“将军,墨……”
“呃!”
那领路的小卒还未说完,一个响亮的饱嗝便迫不及待地打断了他,刚议完事准备退出去的几名副将为这突兀声响怔愣了片刻,回头看向楚长歌,见他面色一沉,缓缓放下手中狼毫,顿时扭头加快了脚步。其中一人经过墨白身边时拍拍他的肩,还沉痛地给了他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独留墨白莫名其妙地站在那儿,半晌摸不着头脑。
“中军大帐内除议事外不得制造杂音或高声喧哗,墨白,你可知罪?”
“啊?”墨白闻言望向高坐于主位,面容淡漠的楚长歌,丝毫不似开玩笑,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违反了军规,心里咯噔一下,脑中立刻浮现曾于书中描述过的种种血淋淋的所谓“军法处置”,顿时惊得跪倒在地,一句没头没脑的“小人有罪”脱口而出。
“小人?”楚长歌重复一遍,神色不明地看着那伏在地上有微微颤抖的少年,忽而大笑出声:“墨白,你话本倒是看得不少。起来罢。”
墨白听他这么一笑,明了他并非当真要与自己计较,一骨碌站起来:“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要军法伺候我啊。”
军法伺候?这般用法确定没有不妥?
楚长歌扶额,沉声道:“军营有军营要守的规矩,我断不可因你初来乍到便包庇你,如此是为教你守军规,明白?”
“明白明白,谨遵将军教诲。”墨白点头如捣蒜,又挠着头作思考状:“方才你说我的“小人”不对?可是话本里的人犯了错都是这么说的啊。”
楚长歌一滞,竟有些无言以对。以往与他讲话并不觉有异,为何来军营之后,总有这些怪异的套用句式出现?莫不是受将士们的言语影响?久居深林,不谙世事,看来要教会他待人接物之道,任重而道远。
回过神,见墨白仍一脸疑惑望着自己,只得解释:“那是奴才面对主子时的自称,你我并非主仆,莫要胡乱使用。”
“哦……”墨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我应该如何自称?”
“与我说话不必顾虑那些虚礼,如往常便可。而其他人……罢了,待回了京城,我自会着人教你。”
墨白瞧见他一闪而过的无奈笑意,心里头突然便有些沮丧,望着自己投映在地的影子,嗫嚅道:“长歌,你是不是觉得我……觉得我很笨,什么都不懂,只会给你添乱,只会闹笑话?”
“墨白。”楚长歌迈下台阶,行至他跟前,不知为何,便有几分心疼,隐隐不愿看见他总是低着头,委屈无助,害怕被抛下的模样,修长的指尖一动,挑起那少年的下巴,强迫他仰面直视自己的双眼,一字一句,清晰而笃定。
直到许多年之后,墨白也未能忘记,在他初到军营,对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和事怀抱着强烈不安的那个夜晚,有一个人,眉眼深邃,目光如炬,直直望进他的眼眸深处,看穿他的所有脆弱,仅凭一句话,击败了他的怯弱,抚平了他的自卑,轻而易举彻底地瓦解他的心防。
他说:“我不会丢下你,无论如何,不会。”
天色微微发白,太阳在高低起伏的山峦后冒了头,照射着层层绿林,似有一道透着青黛色的光边。
军营的男儿起得早,马儿也不差,在马厩里“哒哒哒”地踢着马蹄,活动活动筋骨,不时嘶鸣两声,权当开开嗓。
楚长歌知晓墨白一向独居,可能不习惯和一群大大咧咧的邋遢爷儿们睡在一起,特意安排他一人住一个比较小的帐篷。舟车劳顿,加之前夜仅于山洞里将就一晚,难得有床,墨白倒是睡得很香,起来后神清气爽,披上外袍便走出帐篷。
“哎,墨大夫早啊,昨夜睡得可好?”一名兵士恰经过此处,笑着和墨白打招呼。
“嗯,挺好的。”墨白想起他就是昨日那两位“架着”他进来的其中之一,也是夹菜夹得最殷勤的,是个热情憨厚的东北汉子。他本姓郑,是副将之一,但平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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