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还是忍不住追问道:“就是你身边那个个子很高,功夫很好的男人。那一日在潘楼大街上我多有得罪,正想找个机会道歉,却不料在此遇到了。”
潘楼大街四个字却触动了阿九心事,他心里略一盘算,笑道:“原来是你。”站起来与雷逾渊行了礼,又道:“恕小可眼拙,一时竟未认出。”一面说一面将手中书放下,“他如今刚刚升了翊卫郎,不在家中住了。”
“哦,”听说王淳眼下不在这里,雷逾渊心中不禁一阵失望,他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少年,只觉得他比上次见时似乎清减了不少,也不见那副骄傲起来神采飞扬、言辞犀利的模样,又看到他提及那位“朋友”时脸上神情若有所失,便先入为主的断定俩人间是出了什么岔子,也不肯再多问一句了。
俩人又闲谈了几句,雷逾渊从阿九摊子上挑了一副字一副画,又将自己如今在东京城内落脚的下处告诉了阿九,嘱咐他转述给王淳好请他赴这个故人之约。阿九无可无不可的应了,雷逾渊见他如此,再次断定自己的推测无误,便劝道:“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既然他升了官职便将你抛在脑后,你又何苦如此留恋?”说完,不待阿九接话,拱了拱手告辞去了。
阿九一面好笑的看着这个偶然遇到的“故人”匆匆离去,一面忍不住抚上自己的脸颊,喃喃自语道:“难道……真的如此像吗?”
只可惜像与不像,却不是雷逾渊说了算的。
京郊御苑中。
抛下了手头的政务,承启比往日看起来要轻松不少。虽说文宗已经命令中书将待处理的政务改送到御苑,但有哪个不识相的宰执会在皇上与太子行猎时还去故意破坏这好兴致呢?吕宗贤口中喏喏,却还是将不那么紧急的卷宗一一压了下来,送到御苑的折子也多是薄薄几页,全部批复完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承启一悠闲,王淳便倒了霉。
也许因为不在大内少了那许多规矩约束的缘故,承启在御苑中更显得放松肆意。王淳悲哀的发现,这位他默默注视了那么多年的太子殿下原来脑子里有的不仅仅是心术政局,还有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主意,而且这些主意全都针对他。刚到御苑的头两日王淳跟在承启身后疲于应付,被这位众人眼中素来严谨的殿下耍得团团转。更可恨的是当他中了圈套出丑时,承启的表情仍旧是一贯的内敛平和,有时甚至还会故意皱起眉责备两句,只是在责备完后依然故我的摆下各种圈套看笑话并乐此不疲。
好在马上就要开始围猎了,承启既然把他视作“对策”,少不得在围猎前要给些好处安抚一番。王淳在第三次被承启递过来的故意加了盐的茶水呛得泪流满面后,只得在心中如此自我安慰。
他所有的想法都写在了脸上,承启在一旁看得好笑。这个傻子着实有趣,连续吃亏几次还是不长记性,总会被同一种伎俩欺骗。也许是想起了即将开始的围猎,也许是觉得作弄一个傻子很无趣,承启终于良心发现般的招招手,将王淳唤了过来。
王淳不知这位殿下又想到了什么新的点子,但承启唤他他也不敢违命,只得一脸警惕的一步一挪凑了过去。
“王淳,你去了殿前司这些日子,除了武艺可曾学到些其它的?说给我听听吧。”出乎他意料,等待他的并不是什么新的圈套,而是一个有些奇怪的问题。王淳低头看看承启,那个人正舒服的靠在床榻上,睁着一双眼睛好奇的看着他。
“……识字。”想了想,王淳也没觉得自己学到了什么特殊的本事,唯有那本花名册,在阿九的帮助下,里面的字他倒认得了一多半。
“哦?”承启不禁莞尔,这个傻子也会去学识字了?想到之前,二人私下相处时他曾要求王淳念书识字的事,承启心中不由一暖,连忙直起身饶有兴味的问道:“如何学的?认识了多少?”
王淳从怀里掏出那本阿九手抄的花名册,一面递给承启,一面将学习方法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承启接过花名册随手翻了翻。册子上的字迹尚算得上清秀,显见得写字的人曾读过几年书,而且……承启估量了一下手抄本的厚度,心里就皱了眉,看来那名叫阿九的少年没少在这个傻子身上下功夫……
将册子随手丢到一边,承启唇角含笑:“只是识得字?可会写了?”
王淳脸一红,说到写字,他只用脚在地上描过,除此就再没写过一个大字。倒不是他偷懒,实在是拿惯了刀枪,毛笔这东西他那两根指头怎么也夹不起来,阿九也曾教过他握笔,但王淳拿笔的别扭样子就好像他手里捏的是根绣花针,阿九下了好大的功夫也无计可施。现在听到承启问起,王淳只得红着脸摇了摇头。
“我教你。”承启忽然来了兴致,跳下床,也不唤太监准备笔墨纸砚,自己急匆匆的走到书案前,扭头唤王淳道:“你来。我要考你。”
王淳不情愿的凑了过去,承启已经磨好了墨,取过一支紫霜毫,润了笔入了墨,取过一张彩笺轻轻勾点,片刻书成。王淳凑过去看时,只见云母笺上墨迹未干的两个字一上一下,笔画繁复,缠缠杂杂的绕成一团,他仔细辨认良久,方才犹犹豫豫的开口道:“承……启?”
扭过头去,承启正在他身旁笑吟吟的点头:“果然是识字了。”又将笔塞到王淳手中,“你来写写看,就写这两个字。”
王淳再一次捏上了绣花针。
阿九要教他写的字,是这笨侍卫自己的名字,承启要教他写的字,却是这精明的太子殿下的名字。
又怎么敢学不会?又怎么能学不会?
更兼有太子殿下屈尊降贵悉心指点。王淳相信,再不会有哪位教书先生比承启更尽责了,他眼睁睁的看着承启将他按在椅子上,命他坐下,自己则绕到他身后,右手覆上他的手。承启虽说手不如他大,手指却要更加细长。二人手指交叠,竟也能覆得刚刚好。右手握住了笔,左手又从王淳的颈子后绕了过来,一根一根掰开他因为紧张而捏得死死的手指,又按照正确的握笔方法将那些僵硬的指头一根根的掰正。王淳觉得两个人身子贴着身子,承启的气息拂着他的额头,吹得他心猿意马浮想联翩。
王淳侧过头,那个人的喉结就在右近,仿佛他探探头就可以将它噙入口中。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头顶却传来承启含笑的声音。
“用心些。”
怎么用心?如何用心?
王淳勉强收摄心神,任凭那人捉住自己的手,润了笔蘸了墨,在上好的湖纸上歪歪扭扭的写了一个大大的“承”字,手心早已汗透,那个人却仍不依不饶,捉着他的手又一笔一划写出个更加歪斜的“启”,却还嫌不够,捉着他的手又寻到块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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