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家人惊完之后便是狂喜,除了直接冲进屋子里看外祖母的外祖父,旁的全兴高采烈的围着孩子。
这个时候,不是刻意忽视,而是真的顾不上向家人了。
向夫人再是圆滑世故的一个人,这下也有点懵了,心心念念等了这么久,以为能跟凤家攀上亲,没想到到头来却成了一场空。
她这一懵,便连带着也动了胎气,本来还不到生产的日子,这孩子突然急冲冲的要出来,向家人一时也慌了神。
最后凤家人留意到这边的动静,强行把自己从喜悦中抽离出来,将向夫人安置到了外祖母生产的隔壁屋子,产婆啊东西啊凤家都有现成的,正好不用另外准备。
向夫人声嘶力竭的喊了半日,孩子终于是呱呱落地了。
但今日这桩事显然到这里还没完,老天爷像是怕大家受的刺激还不够多似的,紧接着又丢了两个下来。
第一个,向夫人这一胎,生的竟是男孩儿,向家大喜。
第二个,向夫人遭受刺激,男孩儿尚不足月便已生产,以致孩子身体过于虚弱,可能养不活。
向家这一下喜也不是,悲也不是,眼巴巴盼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来了个儿子,竟然还出了这种事情。
早知如此,何必多此一举跟凤家结亲呢,若非是跟凤家结亲,向家这个儿子本该在向家安安稳稳的生下来才是,当下许多向家人都这般想,但这话他们可不敢当着凤家人的面说,身份悬殊摆在那里,不想活命的话那就尽管说,否则还是乖乖闭嘴的好。
不过凤家人也厚道,虽然欢喜的不行,也不会当着向家人的面表现出来。
时值冬日,还盛情将向夫人和虚弱的孩子留在凤府小住。
这样过了约莫半月,向家人每日胆战心惊,请了无数大夫,银子跟水似的花,终于是把这个得来不易的儿子的命给保住了。
如此,也到了同凤家人辞行的时候。
凤家自然也是惯性的留了留,向家当然懂事表达了感谢和叨扰这么久的歉意,然后离开。
向家这一走,凤家也终于可以开开心心,热热闹闹的庆祝了。
凤家这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儿,就是厉钰的母亲,凤云清了。
凤家难得得了一个女儿,一大帮男人欢喜倒是欢喜,欢喜之后又有些犯难——女儿,该如何教养呢
初初两三年倒还没什么,凤云清还小,正是到学说话、学走路、在娘亲怀里撒娇的时候。
等到了凤云清四岁那年,凤云清的爹,厉钰的外祖父,循着旧例就开始亲自教女儿习武了,教完的当晚就被外祖母哭着赶出了房间。
外祖母的性格,那真是世界上再挑不出这么好的了,何况这么好的性格,还为凤家生下了个女儿,那可是可爱的女儿啊!凤家就是委屈谁,也不能委屈她不是!
是以外祖父一被赶出来,立马又被抓到大厅,先是被他爹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又被几个伯父劈头盖脸骂了一顿,最后被几个哥哥劈头盖脸骂了一顿之后,终于开始交代外祖母哭的原因——不赞同他的教养方式。
女孩子,哪有从小就打打杀杀的习武习了一天,身上好多地方都磨破了,做娘的一看见,眼泪一下就出来了,根本忍不住。
凤家人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是因为这个原因,可别家的那儿娇滴滴的,那还行,要是自己家的也娇滴滴的,那可不行了,以后受欺负了又不会武功,那怎么办
习武是肯定要习的,但又怕一个可爱的女孩整天跟着他们混,武功习了,脾气也习了过去,这肯定也不行。
凤家人头一回教养女儿,颤颤兢兢个不行,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争了好久,最后还是家主一拍桌子,都安排!
半日习文,半日习武。
于是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
后来等凤云清慢慢长大,凤家人很欣慰的发现,凤云清一面习文一面习武,最后还真的没长歪,既武功高强,不会受人欺负,又承了她娘的好性子和好样貌,那真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齐楚八十四年,凤云清十二岁,正式加入厉家军,投归当时还是千夫长的凤云岚麾下。
齐楚八十六年,凤云清十四岁,凭借自己出色的能力被任命为百夫长,然后,再次却又是第一次遇到了向凯旋。
原是向凯旋由于出生时未能足月,虽然一直在调理,但身子骨始终要比旁人差些,等到了他十四岁这年,向夫人一咬牙,一跺脚,花钱硬是把人送去厉家军里去了,就是这么巧,刚好分到了凤云清的队伍里。
向家的事情,凤家并没有瞒着凤云清,是以在凤云清初遇向凯旋之时,便将身份对上了号,毕竟有一段前尘往事在那里,凤云清虽然对向凯旋无意,但是总会有点好奇,便也就对这个人较旁人更注意一些。
但很快,她便十分失望的收回了这份关注。
这个向凯旋一身浓郁的市井气息,说话全无半点正人君子该有的模样,有时两人目光对上,他居然还甚是轻佻的冲她挤眉弄眼。
当然向凯旋是不知道那件陈年往事的,会这么做一是习惯使然,二是见凤云清每每被自己看两眼都要脸红,觉得有趣,便忍不住想逗逗她。
逗着逗着突然见她没反应了,心里道了声无趣便也没放在心上,两人一个是百夫长,一个是普通的小卒,可以交集之处委实少得可怜。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那年的年节之前,凤云清陪母亲上街采买,正好遇到了陪向夫人出来采买的向凯旋,凤夫人与向夫人也是十几年未见,再遇故人皆是有些感慨,很顺口的便谈到了往事,向凯旋也是这时才知晓他和凤云清还有过这层关系。
诧异之下不由得看向凤云清,而凤云清则是早已羞得满脸通红,见向凯旋望过来,直接找了个理由跑了。
向凯旋往日见凤云清都是在军营里,她一直是一身劲装,远远的看着跟男子也没有什么不同,今日却是换回了女儿家的着装。
粉色的衣裙,含羞带怯的脸,还有一双猫儿似的眼睛。
知道凤云清跑的远得背影都看不见了,向凯旋还在回味先前见到的那一幕,他的心,就像是被猫抓了一下,忽地升起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悸动。
而这一边,凤云清跑开之后便后悔了,她对向凯旋的的确确无意,但向母言谈之间却总是在暗示着她很喜欢她,很有缘分,差点成为一家人这些事,她在战场上再是英勇,到底还是个黄花大闺女,难免有些难为情,但是就这么跑开,好像又太矫情了些。
关键是太不负责了,将母亲一人留在那里应付这尴尬的局面。
正纠结要不要回去呢,凤府的下人已经找到了她,是凤夫人派过来的,让她有事安心去办,她置办完年货会自己回凤府。
如此,凤云清正好不用纠结了。
本来她今日只是陪凤母出来采买的,这下真的出了门,便一时也不想回府。
正值年关,士兵们不能回家已经够苦的了,估计十分不愿意看到她这个严厉的上属,勾起点更不美好的回忆。且她今日这番打扮,也委实不想让他们看见,一点威严都没有。
如此一来,只好一个人到处转转。
哪成想转着转着人就不见了,凤家军彼时驻军在阳岭城附近的栖梧城,凤岚倾自由在栖梧城长大,但大多的时间她都在凤府和军营之中,偶尔来城中,不是坐马车,就是骑马而过,还是第一次如此慢悠悠的一个人在这座城池里闲逛,见什么都觉得有趣。
她人生得好看,花钱又大方,外加一身锦衣华服,让人一看便知是大户人家的姑娘,还是独身一人的大户人家姑娘。
这样的肥羊,很快便有人盯上了她。
街上人来人往的,凤云清涉世未深,一时也没注意,还真着了那些人的道。
一张沾了蒙汗药的帕子快速的捂住了她的口鼻,凤云清心中一惊,便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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