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据确凿,官兵不再犹豫,重新退回去取了一杯毒酒。
往大寿嘴里喂之前还特意看了一眼张岳来,见他自顾自跌坐在地上,一个劲儿念叨什么“不可能”“不可能”的,根本没看这边,赶紧利索的将酒喂了。
“祸世”非同小可,他自然是不怕死的,但家中还有老小,他死没事,不能牵连家人。
何况,将军、将军夫人、副将军这三尊大佛都在这里,一次也就罢了,还能说是不小心,若是一而再的被一个没有武功的百姓给耽误了差事,那他怕也是别想要脑袋上这顶帽子了。
毒酒入喉,一直沉默的大寿猛咳几声,呕出一团血来,干瘦的脸上显出几分痛苦之色,人摔在地上,不过气儿还在。
知府衙门常年备着毒酒,但是这里的毒酒可以要你命,但是却不止要一次。
能到这里来的,能当堂就赐到毒酒的,无一不是罪大恶极之徒,干脆利落的让你死了,那岂不是太便宜了你
衙门里的毒酒,都是专门找人配的,叫做“七杀散”。
七杀,也就是要杀你七次。
当然,人命只有一条,这个七杀自然不是真正的七杀。
所谓七杀,是一种形容,因为这毒药下肚之后,你便会从头到脚一处一处慢慢的开始疼。
先是头,然后是身体的各个部位,最后疼到脚。
一共七次,中毒之人需要全身都历遍痛苦之后方会死去。
具体是什么感受不知道,不过听制作的人大致描述,应该是类似于炸裂般的疼痛,是一味十分刚猛的毒药,也是齐楚许多衙门惩治犯人的首选。
从大寿喝下毒酒开始,卫若衣便一直注意着张岳来,大石头先前的话让她十分在意,她也一直没有忘了,张岳来之前是如何维护大寿的。
张岳来这样的人,怎么会去维护一个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伙计
何况这个伙计还是杀了他儿子的帮凶。
且人人避之不及的“祸世”,张岳来在听闻之后,第一反应不是躲开,而是不相信,为什么不相信
许多疑惑堆积在卫若衣心里,冥冥之中她总感觉自己抓住了什么,但是却没有彻底清晰。
张岳来还在那里一个劲儿的呐呐自语:“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不可能……”
卫若衣有些心烦,铁证如山,这人到底还在纠结个什么劲儿,叫她真是恨不得把他揍一顿。
旁边的厉钰突然凑到她耳边:“夫人。”
他声音和煦又温柔,将她内心的暴躁轻柔的抚平。
卫若衣感念到他的体贴,想要去拉他的手,却见厉钰手微微抬了起来:“夫人看那个。”
卫若衣:“……”
好吧,原来是她不小心自作多情了。
她顺着厉钰手指的地方看了过去,再次看到张岳来脖子上的斑点,这一次,却是因为他扑过去打翻毒酒的时候,衣衫散乱了些许。
那斑点之上,干干净净,并没有小鼓包。
先前的一幕幕飞快闪过,一个念头闯入卫若衣的脑海之中,而且,这一次,她终于抓住了。
沉思片刻,她看着张岳来,突然惊叫道:“张掌柜,你的脖子……”
众人闻言齐齐看了过去,等看到张岳来脖子上那一片斑点,也都不由得惊了。
卫若衣是大夫,现在这么个情况,张岳来脖子上的斑点,他们自然而然的想到了“祸世”头上。
是以如何能不惊讶。
一个就够可怕了,居然还有两个,楼知府在心中暗暗发誓,只要让他度过了这个难关,赶明儿他立马让人备好一大个猪头祭神去。
张岳来被他们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下意识摸上自己的脖子,平滑的一片,没什么特别。
他知道自己的脖子上有什么,隐约猜到了他们的想法,心下不以为然。
卫若衣唇角微勾,看来还得来一剂猛药才行。
她二话不说走到张岳来身边,抓起他的手便号起脉来。
厉钰本来想拉住她,但她走得太快太突然,他一时也没反应过来。
等反应过来,人已经不在身边了。
罢了,想来她也不是那等鲁莽之人,他应该相信她。
像模像样的号了一会儿,卫若衣方才缓缓站起身来,语气甚为沉重:“张掌柜……”
落在其他人眼中,自然只有一个结果了。
楼知府人都有些站不住了,旁边的师爷眼疾手快地冲上去拉了他一把。
张岳来有些狐疑的看着卫若衣,等着她的下文。
咦,居然这么沉得住气
卫若衣挑眉,继续道:“张掌柜虽然不是大夫,但是常年同药材打交道的,简单的医理你也应该懂一些,你的脖子,且说说怎么回事吧”
张岳来摸着脖子,神色郁郁:“回夫人,草民脖子上的斑点,不是‘祸世’,而是草民打娘胎里带出来的胎记。”
“哦遗传”卫若衣似笑非笑。
不是会要人命的“祸世”,这个张掌柜看起来却也并不开心嘛,这样看来,她的某个猜测倒是很有可能了。
而且,张岳来之前的反应也能对上。
张岳来不知道她所想,老老实实答了:“是,这斑点是草民家世代遗传的胎记,不止是草民,连草民的爹和爷爷身上也都是有的。”
“这么说来,张掌柜的儿子张小公子身上也该有了”卫若衣顺着他的话头反问:“事关重大,必须要谨慎,还请张掌柜不要介意。”
听了她这话,张岳来身躯不由自主的震了震。
片刻之后,他偏过头,看了一眼大寿。
大寿此时已经被“七杀散”之毒折磨的苦不堪言了,因着卫若衣要和张岳来说话,早有机灵的官兵给他嘴里塞了抹布,让他不能嚎出声。
他这会儿应当是已经痛到了肚子上,整个人蜷在地上“呜呜呜”个不停。
看着也煞是可怜。
张岳来只看了一眼,便冷冰冰的转过头来:“不介意,夫人若是想要知道,小子的遗体也在,还请您自己移步去看吧。”
“仵作。”楼知府立马喊道,另外一边,给底下的官兵做了个手势,让他们去抬人。
“回禀夫人,张福禄脖子上并无任何斑点。”仵作恭敬道。
张岳来闻言,脸上却毫无意外之色。
官兵将人抬了上来,掀开白布,张福禄脖子上光洁一片,的确什么都没有。
这个结果,卫若衣同张岳来一样,半点都不意外。
不过,该问的,还是要问。
“张掌柜,这可和你说的有些不一样啊。”
张岳来咬咬牙:“夫人明鉴,张福禄,他根本不是草民的儿子。”
“那谁是你的儿子,大寿”卫若衣也不遮掩。
张岳来蓦地抬起头来盯向她,无奈卫若衣带着帷帽,他什么也看不见,最后只能颓然地低下头。
“本来以为是,可是……那是‘祸世’。”
果然如此。
卫若衣摸到香囊里,从里面取出一颗药丸来,伸手飞快的在大寿身上点了几下,最后将药丸喂到他口中,大寿闷哼一声,全身的疼痛蓦地停了,蜷缩着的身体也重新舒展开来。
这变化自然没有逃过在场众人的眼睛,楼知府和师爷对望一眼,看到对方眼中的惊讶。
知道将军夫人挺厉害,没想到居然这么厉害,就这么三两下的,她就将衙门里最厉害的“七杀散”给解了
“好了,这药服下去,至少能让大寿活到案子审完了。”卫若衣拍拍手,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楼知府,你的活儿还没完呐。”
“是,卑职失职。”楼知府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
原来不是解了,是暂缓了毒性。
还好还好,只是他想多了。
拿起惊堂木,“啪”的一声重响,楼知府不怒自威:“张岳来,你到底还隐瞒了何事,还不速速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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