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筵上笑谈不止,彷佛说好了般地,所有人都没提公事、没谈军情,只是聊些风花雪月、过往春秋。     直至翌日上午,俞贤才受了大皇子带来的、来自京城的钦命──返京述职。     「大人,您就这麽回去?」明远眉头紧锁,脸上尽透露著不同意。     车队早在接旨後两天启程,随行的除了俞贤的亲卫,只有一队出自俞家的骑兵。     「怎麽?」俞贤端坐马车内,泰然一笑。     明远显然看不得俞贤如此轻松的神态,僵著脸一指俞贤手中的书信,问:「大帅没说什麽?」     「父亲说,京城水混、情势不妥。」     「那您还笑著往回赶?」明远咬牙。「我去让前队放慢点速度。」     说著,明远作势起身。     见状,俞贤连忙探手、摇头。「明远……走慢走快,终究是会到的。」     「即便如此,也得拖上一拖。」明远坚持到:「若是能多拖上十天半月,兴许情势──」     「没可能的。」     明远一愣。     「这次回去,最好的情况也就是被閒置在京里。」俞贤苦笑:「你做点准备,别因我俞家误了前程。」     他知道明远和京里的一些大人们有来往,但不清楚到底是哪些人。     明远数次想和他坦言,可他认为没有必要。     他信任明远,一如相信他的三位兄长一般。     「……属下不明白大人在说什麽。」     明远听的明白,却刻意别开了头,彷佛拒绝俞贤的建议一般。     「无妨,总会明白的。」     「大人!」     「……又怎麽了?」     瞧著明远压抑著怒气的样子,俞贤的心情突然轻松了些许。     自接到旨意那刻至方才,俞贤虽然说著笑,心头却是压著一块大石,沉甸甸地难以喘息。     父亲给他的信上,说得不只是情势不乐观,而是将近年来刻意瞒著他的种种消息、回京後兴许会碰上的局面,一并细说於他。     这并非是仓促的时刻特意写给他、让他多加注意的警示,而是准备许久,就等著再也无法遮掩的这一天,在不得不让他明白的时候交到他手头,让他能够清楚自己的处境。     到这时候,他已经没有再多做什麽的馀地了。     「您对自个儿的事太不上心。」明远责备到,眸里的神采复杂,彷佛不只有关心。     「呵。有父亲、三位兄长,还有你……我何必理会恼人的阴谋算计?」     「至於其他……」俞贤打了个懒,向後斜躺下。「京里即便忍不得咱家,也应不会赶尽杀绝──这也是父亲的看法。」     「……」     明远见俞贤阖眼假寐,知道俞贤不想再谈论这话题,便没再多说。但那张大多时候都维持平静的面容上,却闪过一丝懊恼、忧虑与执拗。     十来日後,京城的轮廓已在队伍眼前。     马匹拖著马车哒哒地踏进城门,俞贤倚在车窗边,望著久违的京城气象,不禁有些感慨。     「七年了……」     志学年别,一晃已过弱冠。     人不复当年无知、家不似当年处境无忧,都城却仍若当年繁华……井然昌盛。     前往兵部述职後,俞贤回了家。他先是陪母亲话了会家常,而後又和赶在他前头返家的二哥、三哥打过招呼,这才回到自己的院里歇息。     「明远,你说咱俩翻墙出去晃几圈如何?」     俞贤看著他记忆中的一花一草、一物一景,忍不住童心大发。     《御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