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月阁》闲月阁分节阅读9

    “你不是向来只弹琴,能有什么烦心事?”

    “你还记得冉柟么?”广陵抽出一张宣纸,于左上角写下名字。

    “那个穿红衣服,总爱来挑刺的头牌?”

    “是啊,他被赶出去了。”

    唐渡函疑惑,“说详细点。”

    “你走后陈叔□□的新人叫文燮你可还记得?”

    唐渡函想起那日文燮头一次出台在一楼大厅献艺的场景,“有点印象。”

    “也不知冉柟给文燮下了什么药,全身长满红色疙瘩,后来更是恶化得发脓,陈叔知道了将冉柟打断半条腿扔了出去,那天正好下着雨,冉柟被几个大汉丢在后门口,我从这上面往下看着当真像弃狗一样。”

    唐渡函一手紧紧握住茶杯,“那文燮呢?”

    “往后院洗衣扫地去了,可怜年纪轻轻尚未遭遇什么大风大浪,经此一事后神思也变得有点恍惚。”

    “陈叔这下岂不折了本?”

    “这有什么,牡丹不在有山茶,闲月阁最不缺人。”

    “还好你一向不招事,安安分分地倒也过得舒坦。”

    “树欲静风不止,现下已经有人找上我麻烦了。”广陵笑。

    “嗯?”

    “陈叔让我教他手下新头牌弹琴,那孩子愚蠢至极,顶着张俊俏脸蛋就真以为事事无忧,隔三差四寻由头来挑刺,虽然不成气候,但也确实惹人恼。”

    “你同陈叔说几句不可?”

    “我在陈叔跟前哪有那地位。”广陵抬头瞥了眼对方接着幽幽地说,“上次你身边那个叫归云的丫头着实伶俐,办事也极妥当,同荀府上下关系甚好。”

    “我知道,正准备把她嫁过去。”

    广陵噗哧笑出来,“枉我高看她,她这样的身份地位嫁过去能有什么好处,别滚上一身泥和不开。”

    “由她去吧,留着也是祸患。”

    “怎么,帮着荀驿杨监视你?”

    唐渡函哑然,“你这局外人都看得如此清楚。”

    “见多不怪罢了。”广陵起身,“你中午吃什么,咱俩出去下馆子,难得今儿那小孩没来找我。”

    “我会让荀驿杨同陈叔知会的。”唐渡函说。

    广陵笑,“多谢。”

    下午广陵去大厅弹琴,唐渡函昏昏沉沉就着广陵的床被午歇。

    睡眠愈浅,愈多乱梦。

    荀驿杨在昏暗的傍晚来致宁庐迎娶归云,却用的新式婚礼走进欧式教堂;钟敬亭在大牢内见着荀夫人,两人抱头痛哭发誓要唐渡函血债血偿;六皇子终于得愿坐上皇位,自己躲在皇宫龙柱后偷看他走向金色阶梯,三皇子却突然从暗角落冲出来将其踢下殿台。

    蹙眉惊醒。

    “昨晚是不是受了凉,出了不少汗。”

    “你怎么在这里?”唐渡函看着床边的梦中人淡然说道。

    “小松说,你出了致宁庐除闲月阁再无去处。”六皇子轻轻拂过床上人额头的薄汗。

    “……”

    “打算几时回去?”温和的关怀一如以往。

    “等广陵回来。”

    “我已同他打过招呼,否则我怎么能坐进这里?”六皇子端过热茶,“喝了茶我们就回去吧。”

    “哪里?”

    “你应该不会想跟我去宫里,我也喜欢和你一起去致宁庐。”

    “……”唐渡函听着耳边的话,原本的固执好似被慢慢轻柔地腐蚀,竟然什么理由、凭据、保证恍惚间都不再需要,“你今晚还回去么?”

    “你不赶我走就行。”

    唐渡函抬高水杯遮住偷笑的嘴角。

    第二天贫弱的冬日晨光从窗缝里透进来,唐渡函靠着枕边人的胸膛听着心跳声展眉安寝。

    六皇子笑着看对方,明知假寐也不点明。

    小松屋外轻声敲门,“公子,荀大人正在厅内候着。”

    六皇子捏捏怀内人的脸颊,笑说,“现在装睡也不行哦。”

    半刻钟左右,唐渡函穿着靛青色长袍走进大厅,“荀大人这么早不好好陪陪归云,来这里做什么?”

    “今儿过了,日后有的是机会好好陪着。”荀驿杨笑,“归云说唐公子已经应允做回母家,特来商量吉日。”

    唐渡函挥手,“荀大人安排便是,我这种闲人只时间最多。”

    “那本月初六昏时,公子看如何?”

    “小松,今儿初几?”

    “初五。”小松一旁低头细语说。

    唐渡函闻言笑,荀夫人那副面孔又浮现脑海,“甚好,既然事情已商量妥当,荀大人请便。”

    荀驿杨走后,六皇子从里屋出来,“你同荀大哥近来关系好似比以往更差。”

    唐渡函冷眼瞥去,“荀驿杨是你这边的人,为设计连发妻也能弃之不顾,你……”

    “我不会,”六皇子紧抱住对方,“我不会。”

    ☆、云散

    等到上午六皇子回宫,唐渡函吩咐小松备办归云的嫁妆,“拣好的弄就成。”

    离开致宁庐,走过东街前处就是闲月阁。

    “你这几天怎么日日往我这里跑,什么时候哪位恩客误认了你拉去房里如何是好?”广陵打趣说道。

    言者无心,唐渡函因此想起那日同三皇子于闲月阁的一夜风流,扯着嘴角说,“谁不知漱清室广陵的脾性,还会不长眼错认我?”

    广陵笑,又压低声音说,“昨儿你走之后,我去陈叔那商量不给景风——就是那个小孩——教琴,隔着门我听见里面有一男子同陈叔细声细语的说话,原本我也没多想,正准备走,恰好听到陈叔惊讶地说‘友风’……”

    唐渡函瞳孔瞬间睁大,“说得什么?”

    “那男的说话嗓音又低又小,简直是苍蝇嗡嗡,只勉强听得什么‘卑贱’、‘玳瑁’、‘玉珏’之类的词,像是谈什么珠宝生意。陈叔你知道的,一向细心谨慎,除了那个惊呼之外,再听不到什么。”

    唐渡函心想方霖咏怎会出现在闲月阁陈叔这里,矛头已经明显直指自己,但又苦于没有任何其他凭据,一时摸不透他心思,瞧着广陵又不能将其中原味诉诸,两头作难,心下郁结。

    “瞧你急的热锅蚂蚁似的,是不是有什么情况?”广陵倒了茶来。

    “倒也没什么,只是多少心慌。”

    “看你也坐不住,归云什么时候出嫁?”

    “明天昏时。”

    广陵吃惊,“这么赶?”

    “早散早好。”唐渡函冷言。

    次日中午,归云只身回到致宁庐。

    小松开的大门,“还是原来那间房,好好休息吧。”

    “小松哥哥,”归云未语先泣,“这些年,多谢小松哥哥照顾。”

    “今儿是喜事,哭什么,”小松微笑着抚头,“快进来,外面冷,我已经事先烧好了炭炉,别新婚夜倒冻着。”

    归云进了从前的厢房,四壁已经贴好喜庆的窗花、挂着红联,角落堆着好几个红色漆箱。

    “吃过午饭了没?”小松又添了添新煤,“公子往宫里去了还没回来,说是不用等他。”

    归云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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