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主有令》督主有令分节阅读46

    偏生秦慢毫无所觉,他从不是个好人,稍一局促便已泰然自若地与她探讨起来:“那日千人一面将你带走,话里行间可有提到与这女子相关处?”

    “该说的我都与督主说过了,”秦慢仍是紧紧地挨在他身边,探过大半身子仔细地研究着画上女子,但她尚晓得些分寸并未全然趴在他腿上,叫他心底不知是恼怒又或是遗憾,“不过他是没提到这女子一个字,可从地宫中的种种迹象来看,我觉得这女子可能……”

    “可能什么?”

    “可能不是人。”

    雍阙一怔,不知她语出何处,却听秦慢慢悠悠道:“不知道督主可曾听过一个传说。”

    “什么传说?”

    “一个和前朝,和大燕都有关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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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和破了个洞一样,噼里啪啦倒了大半夜的豆子,过了子时时分,窗户外的雨声终于小了,苏不缚半睡半醒地抱剑坐在地上的角落里。这个时分人的倦意最浓,苏不缚眼皮渐渐沉了下去,忽然他的耳中似梦非梦般地飘进了一行歌声。

    歌声远得像雾,近得又好像就在面前!

    可他的眼皮子实在太沉重了,重得完全睁不开眼,那歌声的雾气里渐渐地走出一个人影,纤长的身姿,模糊的面容。

    无尽哀婉的女声在他耳旁吟唱着:“东有启明,西有长庚。有捄天毕,载施之行。维南有箕,不可以簸扬”

    她渐渐地走近了,近到苏不缚就快看见她的面容了!

    终于他看见了,瞬间瞳孔放大,心跳声如雷一般咚咚咚震天响起,刷刷的冷汗从背后冒出汇成瀑布落下。

    因为他瞧见了一个不是人的人!

    惊叫声刚到喉咙里,啪嗒一声脆响,伴着一阵剧痛苏不缚艰难地睁开了眼。

    “醒醒!醒醒!呆子!”

    一个熟悉而猥琐的身影蹲在他面前,一手用帕子捂住口鼻,一手费力地在袖中摸索,终于他摸出个小小的香囊。二话没说迅速松开捂住口鼻的手,倒出一堆黑色的粉末冲着他轻轻一吹,顿时刺鼻的粉末呛得苏不缚差点没憋过气去。

    那味道难闻得无法形容,像一个壮汉睡了几年没洗的席子馊掉的酸味,又像是炎炎夏日中数具尸体闷在棺材里腐烂了好几天的臭味。

    总之,提神醒脑,苏不缚清醒过来的第一时间就是一拳将宋微纹从东打到了西……

    宋微纹被打得眼冒金花,捂着腹部半天爬不起来,牙齿缝里蹦出几个字:“苏不缚,我/日/你祖宗……”

    苏不缚也他/妈想日他祖宗!

    两败俱伤的两人互相平复了一段时间,总算缓过劲来,第一个发问的是苏不缚:“有人下药?”

    他言语间分外留神门外动静,手已握住剑柄。

    宋微纹尚在地上装死,装了一会懒懒抬起手比划了个是,又比划了个不是。

    论故弄玄虚,天底下可能没谁比得过宋微纹。

    停了雨的窗外滴答滴答,像一个人轻声的脚步声又像个默默计时的沙漏。除此之外,夜静无声,神鬼莫测。

    终于,客栈里响起了苏不缚预期的声音,一行真正的脚步声。

    可这行脚步声,并未走向他们的房间,而是往门外而去!

    宋微纹显然也听到了它,他数了一会,五指并掌,朝着窗户一划。

    苏不缚跃然而起,强忍着余味未散的那股恶心,无声无息地两步到了窗前,剑柄一顶,支开一条缝。

    雨过天晴,竟然还出了月亮!

    虽然是不甚明亮的眉月,却也足够他瞧清客栈门外那一行人的身影!他皱皱眉,即便雨停了,门外之人依然各个蓑衣斗篷,形态可怖,不是鬼魅胜似鬼魅。

    他们显然就是宋微纹口中的柳家人,不难辨认,其中打头的就是柳二爷——柳杜。

    深更半夜,暴雨初歇,不在房中休憩,反倒遮头挡脸地钻出门来,宋微纹点评:非奸即盗。

    而宋微纹却没有立即追出去,而是示意苏不缚再等等。

    等了约半柱香的时辰,柳杜他们已没了身影,客栈中又响一行脚步声。

    这一次的脚步声比柳杜他们粗重上了不少,两行人之间武功高下立分。他们武功虽不甚好,行动却甚是敏捷,几乎顷刻就到了门外,齐齐整整,极为默契地互相看了一眼,便沿着柳杜他们的方向直奔而去。

    “嘿,有趣。”宋微纹搭着苏不缚的肩膀看向那行人渐行消失的背影,“苏大侠,月黑风高杀人夜,想不想去看看你梦中佳人究竟何方神圣啊?”

    苏不缚猛地抬头,他知道??

    ☆、第55章 伍伍接风

    一瓢骤雨将黄沙迷茫的山体洗出几分苍翠来,月亮孤独地悬在空中,辉光暗淡,连星辰都不见几颗。

    宋微纹与苏不缚悄无声息地下了楼,出乎意料的是楼下大堂竟然亮着一盏油灯!

    本该缩在不知名角落里打盹的伙计拿着剪刀挑着灯花,一缕青烟从摇晃的灯芯上冉冉升起,伙计瞧见了他们如同白日里一样冲他们露出白晃晃的两排牙齿一笑:“二位爷要出门?”

    苏不缚没有应话,食指顶住剑鞘,宋微纹反是自如地打了个招呼:“哟呵,小二哥。”

    伙计将灯挑亮,抽下肩上抹布将长凳一扫,殷勤道:“爷坐一坐?”

    “坐就不坐了,”宋微纹在客栈里东张西望了一番,笑眯眯问道,“你这儿有没有趁手兵器给小爷我使唤使唤?”

    伙计愣了一下,似乎想象不到一个文文弱弱的书生公子哥能拿得动什么兵器来,但客人的要求不能不满足,他一拍脑袋说,“您稍等,小的给您找找去。”

    他一钻钻去了厨房,不多时又钻了出来,手里多了个烧火棍,甚是不好意思道:“小门小户也就灶王爷手里的这根棍子能敲敲打打,您将就着用用?”

    宋微纹脸色不大好看,他这人一向讲面子爱风雅,让他一翩翩浊世贵公子拿一烧火棍成何体统。然而脸色不佳归脸色不佳,黑灯瞎火的也没什么佳人淑女瞅见他的卓越风姿,勉强自己再三他将烧火棍接了过去,左右摆甩两下,行,还挺顺手。

    “记得留门啊。”

    伙计忙不迭道:“一定一定。”

    他将棍子一抗,大大咧咧地就往门外走:“苏哥哥走啦!再不走天亮了,野味也都飞啦。”

    跨出客栈门,苏不缚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摇曳的油灯旁小伙仍是呵着腰殷勤地目送着他们,见苏不缚回过头他还笑容满面地冲他挥挥手。苏不缚猛地甩回头来,提着剑的手上皱起一道青筋和及不可见的寒栗。

    “别瞧啦,苏哥哥,”宋微纹扛着烧火棍面上带着微笑,似是嘲笑又似仅仅是他惯常的笑容,“这个江湖里牛鬼蛇神数不胜数,活人有活人的活路,死人有死人的活路。你别怕他,他只是个习惯在一个地方待久了的活死人而已。”

    “我没怕。”苏不缚硬邦邦地回道。

    宋微纹真乐了起来:“好好好,你不怕你不怕。苏大侠天不怕地不怕,自然也不会怕柳二爷是不是?”

    苏不缚停下脚步看他:“你什么意思?”

    “你和柳二动手,胜算有几分?”宋微纹也停下来。

    苏不缚认真想了想:“三分,”但是他马上补充一句,“再过几年,就有七八分了。”

    “是啊,柳家以毒医闻名于世,但很多人忘记了柳家的□□虽烈,但杀敌无数的归根结底还是他们那双精妙无双的施毒之手。”宋微纹比划了一下,“柳二的千毒万织手已经修炼到了第四层瓶颈期,但对付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苏不缚斜了他一眼,冷冷道:“还有你。”

    宋微纹连连摆首:“错了错了,我绝对会在他下毒前逃之夭夭。”

    “……”苏不缚真想赶在柳二之前先把这货干掉解恨!

    宋微纹一看他嘴角笑容微微扭曲,连忙道:“开玩笑开玩笑,我怎么会丢下苏哥哥你先跑呢!”他将胸脯拍得震天响,“早先就说好了,有我一口水就有哥哥你一口饭吃!咱两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突然他闭上了嘴,看向四周:“到了。”

    断枝横斜,山石混在泥浆里凌乱地散落一地,显而易见此地不久前发生了一场小规模的泥石流。

    因为山体崩塌了一部分,露出了与黄沙地表截然相反的漆黑岩层。

    岩层里伸出一截黑色的阴影,宋微纹提起肩上的烧火棍走上前去轻轻一敲,细细的金石声宛如水波般层层漾开。

    苏不缚以为那是块金玉,未曾想到走近一看,竟是露出个一截棺材头!

    宋微纹连敲了两下就住手了,他满意地打量着那具棺材,看看天色:“时辰已到,开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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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此,东国的国势随着国君的棺椁流入大海,西国取而代之。再之后的历史,督主您也知道了啊!”

    秦慢细细道:“不过,这也就是个传说罢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没听说过谁见过不是吗?”

    雍阙看着画中女子,女子一身纤长宫装,并不能见到裙下是否为双足。秦慢说的他并不信,但当做一个故事来听聊做解乏也不失趣味,何况说故事的人是她。

    秦慢本身就是一个谜,她口中的故事在雍阙听来总是别有深意。

    不管传说是否为真,但可以确定,此画中女子必然身份特殊,与前朝乃至现在的皇室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马车内案几香鼎茶具一应俱全,秦慢说了许多觉得渴了,便眼巴巴地看着小小案几上的茶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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